大壮正蹲在院子里鼓捣他那ว堆宝贝家具,尺子凿子墨盒线绳顺序摆了一排。
肖语脑中刹้那间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不错的主意。这几天一直困扰她令她急迫万分的问题,终于有了解决的方法。
老爹今天同隔壁大壮搭伙去种谷子,天不亮便扛了镐头拿着种籽出门了。肖语起床后吃完老爹热在锅里的面菜粥,简单梳洗一下,出门锻炼开始走路。
肖语只得搬出现代医学知识安慰老爹。好说歹说,骨膜骨质骨骼骨髓的知识说了一大堆,总算安抚住老爹那颗焦燥不安的心。才不至于让老爹砸锅卖铁去换银子,为她请来郎中治病。
且不说那女人动辄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胡乱开骂让她头疼,就是大壮以哀求的眼神,要她不要还嘴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就有些受不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居然摊上这么一个庸鄙俗、不通人情的母亲。唉,真替他悲摧!
“姐,不用担心,这个时候没人。”大壮不无笑意地看着肖语说道。
正是农闲时节,地里的禾苗已长到一拃多高,农人早已拔完了草,锄完了地,基本上就等着天降恩雨自然浇灌了。
肖语所住的这村名叫靠天村,属于中越国西南的边陲小隅,往南隔着一座山便是映岳国。
靠天村是依山而建,此地属于内陆,水源并不那么充足。因此村民们所种的土地大多都是山地,一年的收成全看老天降雨的多少而定。
遇上荒年,颗粒无收几乎是常事。也因此,靠天村成了中越国赫赫有名的贫困之ใ地。
偏这里的人们大都死脑แ筋,守着中ณ越商业发展迅速这么一个大环境不知道利用,一味的认死理就知道种地。这一点曾经让直辖它的奉阳知守大为头疼,用了好多方法依然扭转不了这些人深蒂固的种田意识。索最后也就只好放手不管,任由á他们拼尽苦累็侍弄那几亩薄田。
人若不求上进你想提也提不起来,挨贫受累都是他们自找的,谁也无能为ฦ力。所以历任知守也就对他们睁一眼闭一眼,收成好时朝他们征收几文田à赋,收成不好之时,适当地拨给他们几斗救济粮,让他们聊以度日。
也因此,这个村子里的闲人很多,闲事很多,闲得无事讲别人闲话的人更是多之又多。
肖语恨极了这种无事搬弄是非,甚或颠倒黑白的无聊之ใ人。如果今天她和大壮此举被村人看见,不定又要在大壮娘面前嚼出什么样的是非来。
对于谣言她倒不怕,可大壮是个老实孩子,若因为她的关系回家平白遭受他老娘的无端责骂,肖语总觉得像自己欠了大壮的,实在于心不忍。
走在路上,肖语忍不住问:“大壮,你不怕别ี人说你什么闲话吗?”
“嗯?不怕!”大壮跟在后面,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轻声回答。
“我的名声可不好呢。”肖语不以为然地说。
“说什么呢,姐?”
大壮紧走一步,赶上来和肖语并排。
“你怎么可以妄自菲薄自己?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大壮颇็不赞同肖语的说法,蹙眉瞪着她一本正经说道。
肖语缩了缩头,大壮认真起来还挺吓人的。
沉思一下,大壮又说道:“那个徐方แ亭,休了你是他自己้没有眼光,不懂得珍惜你的好。若是我······”
说至此大壮缄口不语,肖语挑着眉侧头看向他,“你怎么样?”
大壮脸上立刻彤云密布,知道自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偏开头不敢和肖语对视。半晌,才加重语气,扭头对肖语说道,“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停顿一下,又说道,“你要记住,你是最好的,无论怎样,你比别人都好!”
大壮说的无比认真,肖语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大壮,咱村也许只有你一个ฐ人是这么เ心思的,其他人,嗬······”
“姐!?”大壮眼里闪着不赞同的无可奈何,责怪地望向肖语,“别ี再说一些贬低自己้的话了!”
“······唔。”
还是别再逗这孩子了,肖语住声。
大壮认真而焦急的神色让她觉得窝心,不管何时何地,这孩子对自己的关怀一直是发自内心的。来到这个世上,除了老爹之ใ外,他是第二个对自己真正好、真正关心的人。
肖语一颗心甜丝丝、暖融融的,侧头仰脸看着大壮,笑笑地说,“大壮,你看我脸上可写着弃妇、怨女几字?”
大壮被问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看着肖语,试探地问,“姐?你说的······是什么เ意思?”
“呵,”肖语失笑,“我的意思就是,我不是那么没用的人!”
顿了一顿,肖语又道:“这点打击对我还构不成严重的心理伤害。”
看到大壮犹自一脸的不放心,肖语郑重地拍了拍他手臂,“兄弟你放心,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大壮惊讶异常,眼神里带着无比的认真和不敢置信,“姐,你真的这么เ想?”
“当然,”肖语非常肯定的点头,语气渐转轻微,“人是为自己活着的,又不是为别人而活,何必为了别人的闲言碎语跟自己过不去,徒惹自己้心烦呢?”
大壮定定地望住她,清明的眼底渐渐染上一丝别样的色彩。
日头渐高,路旁沟渠里的老柳魁杨正渐渐往回收拢自己繁盛的影子。站成一排的壮树木,与之间已连荫成片,把路两ä边铺成两条暗沉的荫凉带,中间剩出一条笔直的亮白。
阳光自枝叶的缝隙间泻漏下来,扑在肖语的脸上,明灭的枝影把她勾画的如梦似幻。
沉静柔美的女子,带着婉约不食人间烟火的独特气质。
大壮的心跳不自觉漏了半拍。
“姐,你真的是以前的林云霞么?”大壮的声音带着异常的小心谨慎。
“怎么?”肖语故作疑惑地看他,答非所问,“你认为我不是?”
“不是,我觉得你跟原来大不一样,”大壮小心翼翼,思索着回答,“原来的你很胆小,怕见生人,也很怕事。这事如果放在以前的你身上,恐怕绝对没有这么想的开,恐怕······”
“人都是会变的,”肖语打断他的话,“我嫁为人妇,遇到那样的家庭,想不坚强都不行。”
若无其事的瞄他一眼,“你就当以前的我死了,现在的我已是另外一个人。”
想了想又补充道:“否则我都为ฦ以前的自己感到憋屈。”
大壮凝重地点头,似乎勾起对肖语坎坷经历的无限感慨,眼神里充溢着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心疼。
肖语别开眼,以手拂过路边的垂柳细枝,“现在这样的我不是很好么?什么เ也不多思,什么也不多想,活的自由á乐观,没了别人的暗害算计,你不是更应该为ฦ这样的我感到เ高兴吗?”
“当然。”大壮毫不犹豫点头,认真看向肖语,脸上隐隐带着愧疚,为刚才的冒昧唐突感到自责,半天,才呐呐吐出一句,“我只是觉得你比原来更多了几分神采,好像很有主ว见,很自信的样子。”
肖语心中暗叹,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这种主ว见和自信,放在我们那个世界,任何一个人都能表现的很完美。
抬头望着遥遥在望的城门,肖语把对大壮的愧疚掩在眼底,原谅我,兄弟,我对这个世界也正惶惶,心里没底,不对你说真话,不是我的本意!
高大的城门矗立眼前,各色行装的人们,挑担的,推车的,走路的,俱各行色匆匆。
平常忙碌的早ຉ晨,一成不变的城门,已๐经成了奉阳城一道独特的风景。
与这道风景格格不入的,是一个衣衫破旧的老人,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须ี,细瘦羸弱,满面沧桑。
此时的老人,正寂廖萧然地蹲伏于高大的门垛旁。
巍峨的木制包铁皮的城门,衬得他更加枯瘦弱小。
宛如苍冥中ณ的蝼蚁,脆弱渺小的连让人看一眼的动力都没有。
“爹?”肖语忍不住惊呼。
“老爹,你怎么在这?”大壮的惊讶不亚于肖语,几乎与肖语一同出声问道。
两人不约而同,快步走动老爹面前。
“我······不放心语儿,”老爹木腿木脚地站起来,捶着麻木的大腿说道,“我怕我这腿脚๐,和你们一起走耽误你们的行程,就······提前早ຉ走了一会。”
老爹腿麻得站立不稳,微侧着身子单手撑住城墙,用力跺着一条腿,眯眼看向肖语二人,“还好,赶在你们之ใ前······”
“您什么时辰走的?”肖语蹲下身子,一边帮老爹轻捶大腿,一边问道。
“呵呵,丑时。”老爹心虚的抖着胡子而笑,“我这腿脚愚笨,走这么长的路途中总得歇几气,又怕半路被你们追上,就提前多走了两个时辰。”
······
气氛一时沉寂,肖语大壮二人皆默然无语。
“怎么,丫头,你生气了?”老爹像做错事的孩子,带着讨好的语气问肖语。
肖语低头眼泪悄然滑落,丑时,午夜刚过,所有人好梦正酣,老爹却已๐踽踽上路,披着星辰,踏着黑暗,一个人行走,只为ฦ圆天下父母的,对儿女那ว颗眷舔之心。
我要拿什么报答你,我的父亲!
“姐,咱们走吧,回去总得雇车拉货,老爹坐车回去,也就不用再受行路之苦了。”
大壮的话自头顶ะ传来,肖语用力眨眨眼睛,挤掉眼里的湿气,扬头换上一副笑脸,轻松起身,搀上老爹的臂弯,娇笑道,“爹,走吧。以后若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走这么远的路也不告诉我一声,可别ี怪我不理你呦?”
上扬的尾音带着少女的娇嗔,责备的话语被眉梢眼角的狡黠刻画成生动的笑脸。老爹如蒙大赦地长出一口气。
城里的早ຉ晨忙碌而不喧嚣,繁华却不拥挤。肖语执意在混沌摊前给老爹叫了一碗混沌,老爹抖着胡子大加反对。无奈拗不过肖语大壮两ä人的车轮劝术,只得乖乖就范,坐下来囫囵吞枣一般,把一大碗混沌连汤吃光,这才达到肖语大壮二人的满意。
肖语早就把该买何种颜色的布料é在腹中打好底稿,差的也就是在绸缎铺中挑选质地。因此一行人在绸缎铺中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一切皆以肖语的选择为准。很快,几批选中的缎料敲定,老爹自告奋勇出去雇车,大壮帮肖语结算。各行其事,帐结好,老爹的车也雇好带到。几人分批把包好的缎料é搬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