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他妈眼泪汪汪地让他不要往心里去，说他爸血压高，夜没睡。郑江东望着头发花白的老妈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妈是夹在两ä个犟男人之间担惊受怕，当了大半辈子救火队。大姐的事差点让他老妈哭瞎了。唉，该搬出去啦。也许他走了，老爹会答应请个ฐ人来帮忙，他心里明白，他老爷子在儿子面前是不服老的。
自从与邹้敏在茶楼见过面后，邹敏那ว道异样的眼光总不时在郑江东脑แ子里闪现。挺好的女孩子，怎么เ好像结了八辈子仇似的。这肥猴也真够损的，拿个什么作家身份压人家，真够呛！
车走走停停，倒不全是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郑江东的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刚ธ接通就断线。路已๐经走了十公里左右，双车道盘山而筑，靠山侧基本是石壁，塌坡的地方用块石垒成护坡，另侧临坡的边隔小段就树立条石。郑江东估计这回秦正义是下了大本钱，就这路，就得砸下几百万大洋。
路越来越难走，这段像是刚打路基，不时有突起的石头，车胎哗啦啦压着碎石慢慢前行。郑江东的车上了道山梁，路分了岔不知道向哪走了。手机已๐有了信号，他又播通了秦正义的电话。
“哎哟，老大，你是走上来的啊？我就在路口啊！你向左ุ手，不对，是右转，我怎么เ看不到你啊？”
郑江东右转弯刚ธ走小段，就看见顶ะ着狗皮帽子，裹着军大衣的秦正义那ว堆肉在碎石路面上挥着手跳，帽子两侧的护耳跟个ฐ猪耳朵似的上下地招着风。郑江东笑了起来，这肥猴，整个ฐ山贼啊。
秦正义哈着搓着他的胖手，屁股坐上副坐。直喊暖和。
“你车呢？大冬天你挺风里你以为你杨子荣啊？你瞧你那德性，整个土匪栾平。”郑江东挂了二挡慢慢上坡。
“呵呵，哥你才是杨子荣！穿林海，跨雪原－－－－－”说着就来了段样板戏“打虎上山”，那调子唱得跟叫魂似的。
“得啦，甭把狼招来啦。问你呢，车呢？喊我上来干嘛ใ？”
秦正义不唱了：“车当了，山上没用，快到了，会我跟你慢慢说。嘿嘿，有好酒，还有刚打的野猪肉。嘘เ！保护的，不能说啊！”
郑江东看着这肥猴故作神秘的样子直乐่，这家伙跟在山下整个ฐ是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
车子上了座山的南坡，块平地依山建了幢两层小楼。小楼顶ะ盖青瓦，楼体基本用的都是石头砌成，房子前面有小块开阔地，被人多高的旱芦苇围着，小楼后面半没在松树和灌木丛里，远处很难发现。
“你真搞土匪窝啊？”郑江东下了车四处张望着。
“这本来是山里打猎的的小茅草屋，选的地还真不错，如今不让打猎，成了山里人临时过夜的窝。哥你上楼ä瞧，定喜欢，我给你把望远镜带来了，在楼上。”边说边进了屋。
二楼是木质结构，上了楼梯过了间大房间朝南阳台位置竟是座亭子。向南是较矮的几座小山，远望依稀可见整齐的块状建筑，那是江南的出口加工区厂房。郑江东将望远镜镜头向下，东西走向的条水流，是寒江，是寒江！
山风吹来阵阵肉香，郑江东肚子立即起了反应，咕噜真叫。位老汉端上来瓦盆热气腾腾支楞光骨头的肉，几棵大葱，大盘生萝卜块，碗酱，碟金黄的炒鸡蛋，又抱上来个大坛子，看来是酒。
“老金啊，来来来，起吃。这是我哥，市里的领导。这位是金支书，我们是合作伙伴。”秦正义硬拉着老金坐下。
“怎么敢讲伙伴哦，秦老总是我们的恩人啊，这小半年里，大家伙挣得比十年摞起都高啊！乡亲们都说秦老总是神仙下凡哦。你们兄弟多导吃着，晚间还有烤兔子。这酒是俺们自家闷的，精粮出得细酒，就着就着好像也是吃的意思别搁着”金支书忙得头是汗。
“老金头你别吹啦，我哥会骂我的。哥，这是野猪肉啊，不用放什么佐料，放上盐就成了，快尝尝。嘿嘿，我们都用手抓着啃，你用这个吧。”秦正义从腰里抽出把匕首递给郑江东。
郑江东早忍不住了，让了让金支书，见老人不肯动，就自己伸手撕下块就啃。肉有些粗，很有咬劲，嚼上两ä下满口奇香。酒闻起来有点冲鼻子，进了口滑溜溜甜丝丝的，咽下股热流向肚子里走，过会又向全身发散，十分舒畅。郑江东想跟老金套近乎，可这老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拘束，，喝了碗就逃似的走了。
“算了，哥你就别拉他了，他跟咱们块吃饭是受罪。他要蹲在板凳上吃才舒坦。真的，这山里的人到哪都喜欢蹲着。吃蹲着，歇蹲着，不知道干那事是不是也蹲着。嘎嘎ะ！”秦正义已喝得脸带脖子黑红放光，不知不觉两人几大碗就干下去了。到中午了，山上起了雾，天像是傍晚般暗，老金拎了盏油灯进来。
“哥，你得帮我，这没电。我想着边接待边施工，不然资金吃不消เ。山边的村有电，拉过来就瞎火。说是什么压力不够，给钱压力也上不去。见鬼，说是要变个什么压力才行。”秦正义把油灯芯拧长了些。
“哦，可能ม是说架变压器。行！我马上打电话给孙区长，请他尽快给你送电。”办这事，郑江东心里有底，市里反正在搞村村通电å工程，只是提前点而已。
“还有，要医院。上回来了队老年旅游的，差点把我吓死。晕了个，多亏老金给掐醒了。最好是什么疗养院，能挂个牌子的，人家信。我给盖房子，发奖金，但出了事得算他们的。”秦正义又喝下碗。
“哈哈，你鬼得很啊。我看先找些正规医生，挂靠个什么医院，你先交给人家些管理费。以后让旅游公司保险担责任，人生了病你还得负责救。”郑江东在上山的路上都佩服秦正义有魄力，也乐่得帮他谋划。
“呵呵，太好啦！我还以为ฦ你会骂我呢，你看我这酒多喝了好几碗，浑身是胆雄纠纠啊。”秦正义把大衣给脱了，抓起根骨头阵狂啃。
郑江东心想，你干着正经事，我骂你干嘛。是不是平时对他太苛薄啦。他端起碗酒：“兄弟，你比哥强！你是干大事的，我敬你！”
秦正义口干了，“哥啊”声又哭上了，哭得郑江东鼻子酸酸的直吸溜。哭了阵子，这肥猴把鼻涕眼泪擦，来了个正宗的破涕为笑，搞得郑江东以为他喝窜了筋。
“哥！翠花答应嫁给我啦？我们准备过了年就办事，哥你得给我主持主ว持。”他接过老金递过了毛巾胡乱擦着脸。
“啥？她才答应你？你们不是直在起嘛ใ？”郑江东被搞晕了头。
秦正义低下头，会又抬头瞟眼郑江东：“她是帮我的忙呢，就是不答应我。翠花倒是总打听你呢。你看这都多少年啦？我要像你多读点书就好了，翠花她总拿你说我。哥！你对翠花没那意思，是吧？”
“你扯什么呐？”
“唉，不说这个ฐ啦。哥，我敬你！你永远是我大哥！”
“好！这是大喜事！你也真不容易，这追了有十多年吧？不错，终成正果。你是该收收心啦。喝！”
这哥俩高兴，都喝大了。
第二十三节：醉卧深山
小楼二层屋子中间砌了个壁炉，炉堂前的地板上铺了七八片狗皮褥子，郑江东哥俩就横在地板上，呼啊嗨哟地直睡到晚上。郑江东醒来嘴里发干，嗓子冒火，抱着桌上盆水就灌，不会就肚子发胀泻千里，肠炎又犯了。这可把秦正义和老金急坏了，老金找来了草药，用石头砸烂要他吃。那玩意又腥又苦，吃下去没会就大吐起来，老金又烧了块石头让郑江东抱在肚子上，还真灵，舒服多了，就是没劲。
郑江东给孙区长打了电话，要请两天假，把给山上送电的事也说了。孙区长说周末本来就休息，让他别太累，电的事定尽快解决。放下电话郑江东才想起这段时间简直过乱了套，只知日期不知星期了。喝了点小米粥，感觉有些困，早ຉ早地睡了。
梦里面他感觉掉进到เ冰窟窿，冷得发抖，脑แ袋被钢盔夹得生痛，什么破钢盔啊。嗓子烧着了火，秦正义แ在他口袋掏东西，老金把他衣服脱了，把他压在块石头下，手枪就在头旁边，闪闪地亮，好像子弹上了膛吧？他想去拿枪关保险，可就是拿不到。他被扶起来喝水，军帽给打湿了，戴在头上不舒服，自己像羽毛样在飘，在打转
郑江东睁开眼睛，头很沉，房间里点着好几盏油灯。肥猴和翠花站在床边悄声说话，坐在床边的是，是邹敏！郑江东努力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在作梦。
“哥，你醒啦？吓死我！我要送你下山去医院，老金说发烧出去会抽风，睡觉就没事了。我开你车下山抓药，把翠花接来了，她还把邹敏给拉上了。你感觉好点没有？”秦正义不停地搓着手，邹敏好像哭了，把脸别过去不让他看。
“邹敏自己要来的，照顾ุ你大半夜啦。你们哥俩都缺少运动，肥猴最近在山里倒是锻练结实了，你再睡会吧。”翠花拉着肥猴就走，肥猴还不大乐意地边走边回头，嘴里叽哩咕噜。
“你怎么来啦？”郑江东嗓子嘶哑着。
“别说话，嗯，烧退了，想喝水吗？”邹敏伸手试了试郑江东额头温度，支胳膊枕在郑江东脖ๆ子下，给他喝了几口水，又轻轻把头放下。
“别说话了，闭上眼睛再睡会，听话。”邹้敏轻轻的把被子掖掖紧ู。郑江东闭上眼睛咧了咧嘴想笑，嘴唇有些痛。听话？你把我当什么เ啦。这女人真是，手真软和。他闭上眼，迷迷糊糊又昏昏睡去。多少年后，他们俩还在为是谁先追谁的事打嘴仗，始终无法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可以肯定不是见钟情。
快到เ晚上了，郑江东才又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换上了家里的睡衣。这以后他就严重郁闷，邹敏总是说，是她先把郑江东给扒光了。后来肥猴告诉郑江东，他虚汗湿透了衣服，老金说定要换干的。郑江东烧得迷糊听不见说话，秦正义就和老金两ä个给他换衣服。翠花嫌他们两个老爷们笨手笨脚，要自己给郑江东换衣服。邹敏看翠花要掀了被子，像个母老虎似的抢上前不让翠花碰郑江东，自己动手把郑江东给扒光了，在床边陪了他夜。
郑江东和邹敏在小楼又住了两天，病是来得急去得也快。郑江东要送邹敏回江南边，邹敏要自己装修滨江的房子，谁也不许插手。郑江东在江北的事没忙完，也懒得管装ณ修房子的烦心事。临下山前，秦正义แ把郑江东拉到边，本正经地告诉他：昨晚山上闹地震了，地动山摇。等郑江东反应过来要揍他，这肥猴像个小孩子嘎嘎笑着转身就跑。
下山的路上，邹敏把头靠在郑江东肩上，郑江东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梳下。
“你送我回去后还要到江北吧？”
“嗯。”
“还要上山吗？”奇書网
“上山？我山下的事还多着呢！”
“山上可是有花啊！”邹敏坐正了身子，瞟了郑江东眼。
“花？什么เ花？哦，你这个屁孩子啊。关我什么事啊？人家好了年啦，翠花马上就是肥猴的正房少奶奶啦，你呀！”郑江东抬手刮了下邹敏的鼻子，摇了摇头。
“我什么也没说啊，是你自己้心虚，不打自招。她可是在我这个劲说你怎么เ好呢。嗳，有两个ฐ美女喜欢你，你是不是感觉特良好啊？哼，我是不会让的，反正你是我的。”邹敏又靠上郑江东的肩膀，两条胳膊搂住他的胳膊，车子忽悠了下。
“哎哎哎，我开着车呢！”郑江东赶紧把住方向盘。
“嗳，你跟你爸说的那些话，我查到了。”邹敏偏过脸望着郑江东。
“我跟我爸？说什么เ话？”郑江东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爸病危那ว天啊，你在你老爸耳朵边说的，你爸下就醒过来了，好神奇啊，要不是我亲眼见到เ，真是不敢相信。”
“哦。有点老土是吧？”郑江东自嘲地笑了笑。
“我在网上查到了，是毛主席在新疆ຆ农垦部队集体转业时说的话。在祖国需要的时候，我将命令你们！再把武器拿上，去捍卫祖国！”邹敏粗着嗓子，学着男人腔，还把手挥了下。
“什么再把武器拿上啊？是重新拿起战斗的武器！小屁孩子。”郑江东轻轻地拍拍邹้敏的脸。
到了滨江小区，又发生了肥猴说的地震。
第二十四节：老辈
邹敏在滨江小区装修房子，郑江东回江南边的次数了多起来。他回市里就忙贷款的事。他第次进山时，看见秦正义资金紧张，连车都卖了，就让秦正义把那ว房子卖了收拢些资金，秦正义却说房价在涨，就是不能ม便宜别人，非说要送给他。郑江东用公积金办了按揭贷款，他母亲又给了些，凑了八十万给秦正义。秦正义先是推着不要，后来说是算入股收下了，贷款利息他来付。
房子在装修，郑江东和邹敏待在起的时间并不多。郑江东发现邹敏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有时感觉有点过。有回郑江东没打电话就去了房子装ณ修工地，邹敏头上戴着个报纸帽子，脸上还有白灰，开门就尖叫着把门关上，非要把自已收拾干净了才让他进门，搞得工人们都笑话他管教老婆有道道。
郑江东回市里就住父母家，他老妈高兴得不得了，悄悄地跟儿子说：“两个ฐ都好，我都喜欢，要说过日子，江惠比较能干，能ม照顾你。就是这段时间不来了。”
“什么เ两个？江惠是正义แ的媳妇，妈你瞎起什么哄啊。别乱说啊，影响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郑江东赶紧给老妈打预防针，这给邹敏听到还得了。
“这么快就结婚啦？上回你爸住院时她还告诉我她没结婚嘛！都是你这个ฐ老头子，我早叫你跟东儿说江惠好，东儿听你的啊，你就是不说，这下好了。”郑江东老妈转身就埋怨他爸。
“这是你儿子自个ฐ的事，小邹很不错嘛，你这个老太婆别瞎搅和年轻人的事，管好你这张嘴！成天的叨唠，影响团结的事不要做。”老头子精神不错，底气挺足。
老爸的态度，让郑江东很感动。关于老爷子对郑江东冷淡甚至有些粗暴，邹敏有自个ฐ的见解，大约是从什么动物世界里学来的。她跟郑江东说过：他老爸是大老虎，把小老虎推下不会致命的山坡，是为了小老虎练本事有出息，长成猛虎。真正相互了解心思的，还是老虎父子，在医院出现的奇迹就说明他们父子俩思想相通。郑江东想想可能ม有点道理，也暗暗佩服邹敏这小女了不简单。
郑江东父亲出院后，老两口子觉得不好意思总麻烦江惠和邹้敏，就请了钟点工ื，买菜做饭搞卫生，这下郑江东放心多了。
郑江东觉得跟人家女儿好了，总该跟老人家通报下。主动提出要去邹敏家，邹敏有些犹豫，闷了两ä天，最终还是带他去了。没想到准女婿第次上门就炸了营。
郑江东对邹敏母亲第印象很好，眼就可以感觉是受过很好教育的，对郑江东也很热情。又是削水果，又是摆点心，郑江东有些怀疑邹敏父亲受伤的真实原因。郑江东向二老表了态，定好好爱护邹敏。两ä位老人也很随和，说是邹敏很任性，要多哄哄。邹敏话不多，也没有想像中的在父母面前撒娇，显得很紧张，总不时地看她母亲。
正聊得热乎乎的时候，也不知道当时聊的是什么事。她母亲突然不吱声了，正削着水果的手停了下来，眼睛很警觉地看看邹敏，又望望她父亲。突然大吼起来：原来你们三个早ຉ就认识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们都瞒着我啊？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肯定是你们偷偷找的医生！卑鄙！你们才有神经病！
枪炮声都经历过的郑江东被吓了惊，镇定下来发现邹敏的眼里满是恐惧，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接下来是阵混乱ກ，邹敏拿走了她母亲手中的刀，叫郑江东进里屋去。她母亲便操起茶杯就向她爸爸砸，郑江东赶紧护着她父亲往里屋走，后背被盘子之类的东西击中。身后是邹้敏哭着不停地跟她妈说着什么，伴着客厅里劈里拍噼整乱响。过了会就听见两个人都在哭，东西是不砸了。郑江东望着低头叹气的邹教授，心里念叨：真他妈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