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二哥哥回家会不会挨骂呀？”李翠小声地问道。
李荷笑了笑，不作声，李翠和李安挨着她站在处，也不吱声。
看到李荷，李翠甜甜的唤了声，“二姐。”李安也望着她咧嘴笑起来。
李家就间正房，家主李贵和媳妇王氏住在东间，大女儿李梅，二女儿李荷，三丫头李翠，和最小的儿子李安住在西屋。
第十七章
吃了晚饭，家人坐在院子里纳凉消食。
今天，王氏的情绪有些低落，李荷看着就关切地问了句：“娘，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王氏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低地道：“也不知道你大姐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说起李梅了，李荷有片刻๑的愣怔，旋๙即又很快反应过来，大概是看见杨蕾回娘家，所以想起李梅了吧。听沈蓉说，当年杨蕾也是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如今靠上了姓卢的秀才，风风光光地回娘家给父亲过生辰。所以，当看到女儿昔日儿时的玩伴时，就想念多时未见的李梅了吧。
“娘，您不是说大姐明年就回来了吗？”李荷温言安慰母亲，道：“我听人说，在大户人家当差，年四季都有制定的衣裳呢，吃的虽不如家主那般好，但也不会饿肚子。如今已经七月末了，等下月过了八月十五，再折就到春节了，翻过了年，您和爹爹就能ม起去县里把大姐接回来了。”
在大户人家当差也并非就像她所有的那么轻松，遇到脾ຆ气不好的刁主子，那可是有得苦头吃的，李荷心里清明，可这话却不敢告诉王氏听。
王氏仍是红了眼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耸动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情绪。
李荷看着就伸手揽了她的胳膊，低声劝道：“娘，您别伤心了心让四弟看了他也跟着难过。”她想了想，又问道：“如果咱们有钱，能不能ม现在就把大姐给接回来呢？”
王氏神色悲伤地摇了摇头。
这时，直沉默的李贵从旁道：“当时签的活契上就写着到เ明年二月的，这个时候去领ๆ人要另补银子的。”
“噢。”李荷也泄了气，家里不宽裕，好不容易攒下的那ว些用来赎回李梅的钱还是李贵夫妻二人从牙缝里扣出来的，辛苦劳作了这些年，才勉勉强强存了这点银子，也再拿不出多的了。
李翠和李安坐在处吃白天李贵摘回来的野果子，全然没注意到เ大人们这边的动静。
王氏转头看了两ä个孩子眼，小声地商量丈夫，道：“要不，我明天去杨家走趟，跟杨蕾打听打听梅子的情况？”
“你可别去。”李贵想都不想就直接否定了，“杨蕾如今卢秀才家的人，也算是有脸面的人，和咱们家大妞能ม有啥交情，咱们家和他们家又极少往来，怎么好冒冒然就上门去打听。”他叹了口气，提醒王氏，“那ว杨大媳妇和你素来不对盘，就算你肯低声下气，我看她也未必就能让你如愿。”
王氏听丈夫说得有理，只好歇了这份心思不再提，连两天看上去都有点闷闷不乐的。
到了第三天，李清送来了满满篓子河鲜，李荷看着高兴极了，和王氏起立刻就动手开始清理，李贵和李清叔侄二人在后院生火烧炭，几个忙活了足足个ฐ下午，到了天色擦黑才收拾完。
李荷认真的条条数过去，这次共有七十六条鱼，留下六条给几个ฐ孩子打牙祭，其余的七十条都准备拿到镇上去卖。
李清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熏鱼，问道：“这鱼咱们卖多少钱合适呢？”
李荷从未去过镇上，更不知道河鲜ຒ价钱几何，只好求助似的望着自家爹爹。
好在李贵早有准备，闻言不慌不忙地道：“大些的鱼是六文钱斤，小些的四文钱，虾是八文钱斤。”
“那咱们这熏鱼论斤ภ卖可不划算了啊。”王氏颠了颠手里的篮子，有些犹豫地道：“要不咱们就按个儿卖，你们看怎么样？”
“我看二婶这主ว意好。”李清赞同地点了点头。
于是大家就商议好，大的卖五文钱条，小些的八文钱两ä条，但如果当天市面上的鱼价钱有变动，那么เ就让李贵自己้看着办。
第二天天蒙蒙亮，李贵就起床了，带着家里收的鸡和筐子熏鱼去了镇子上。
晌午的时候，沈蓉过来串门了，李荷安置好李翠和李安午睡，就和她并肩坐在起闲聊。
沈蓉拿出做了半的针线，手里活不停，嘴上也没闲下，和李荷说着前几天在杨家听到的事情，“带了好些咱们这里没有的糕点呢，还有两箱子东西，村里头有好多小孩都跑过去了，杨大婶子给他们派糕点吃，你是没看见她那个ฐ样子※日里没事都要嚷几句心里才舒坦的，那ว天都笑得合不蚂了。”她撇了撇嘴，失落地道：“杨蕾姐姐也变了，从前见了谁都是好声好气的，现在可不轻易和人说话呢。我瞧了两眼觉得无趣也就回自个ฐ儿家了。”
李荷从在旁剥ຓ毛豆，闻言笑了笑，好奇道：“你说的这杨蕾姐姐是卢秀才什么人呢？”
“我听人说她给卢秀才作妾了。”沈蓉道，她动作熟ງ练地给手里的帕子滚边，“好像还挺受宠的样子。”
李荷打趣她，道：“哟，你还知道人家受不受宠啊？”
沈蓉瞪了她眼，嘟็着嘴道：“要不然呢？那么好的马车，还有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她要是不受宠能有这份体面吗？”又嘟囔道：“我也听我爹娘说过，给人作妾不是正经事儿，当家主ว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个ฐ不高兴叫了人伢子来卖了的也有。”说着，她又笑了起来，“咱们虽然过得苦了些，可好歹还有爹娘护着，不用过那的受怕的日子。”
“谁说不是呢。家人在起儿就比什么都强，日子再难再苦也都会熬过去的。”李荷微微笑道。
“怎么样，这个花样好看不好看？”沈蓉把手里的帕子举到เ李荷面前让她看。
李荷立刻就点了头，道：“好看。”
“哎呀，人家正经问你呢。你快老实说。”每次问好不好看，李荷都是不假思索的点头，沈蓉不依，非让她给句实话。
李荷忙正襟硒，脸严肃认真地点头，再次答道：“是真的很好看。”看沈蓉又要越过身子来掐她，她忙哄沈蓉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上回我娘看见你做的帕子，不也说好看嘛，村里头这些姑娘里，没有比你针线做得更好了，每次拿到铺子里去，都是你拿的价钱最高。”
沈蓉这才坐了回去，看了李荷眼，嗔道：“这有什么难的，只是我运气好，卖的价钱略๓高些罢了。”她又看了李荷眼，半倾了身子凑过去，劝道：“不如你也学着做些针ฤ线活吧，也好补贴几个ฐ家用钱。你若愿意，到เ时候我教你描花样子，还帮着和你镇上铺子里的掌柜说价，如何？”
李荷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我可学不来，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
最初ม她看沈蓉绣帕子也有些心动，跟着也学了几天，可她实在是没这个天份，不是把线搅成团，就是针角大小极散乱ກ，更别提绣花样了，尝试了几天，她就果断放弃了。
个ฐ绣花，个剥毛豆，两ä人处在块儿有说有笑的，直到李贵归家，沈蓉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比李荷预ไ想的时间要早ຉ，李贵就到家了，她给李贵倒了碗凉开水，待李贵喝了，方问道：“爹，熏鱼都卖完啦？”
李贵笑呵呵地点头，从怀里掏出个旧ງ钱袋递给李荷，道：“想不到这玩意儿还挺好卖的，我照你说的吆喝，立刻就围了圈子的人，尝了之后都说这味道挺稀罕的，也比烤的香。”
在李贵临ภ出门前，李荷脑แ海里突然闪出个ฐ念头，她拿了只最小的熏鱼出来，挑了刺๐，把鱼肉拈成小块小块的，放在陶碗里，告诉李贵说可以先试吃了再决定买不买，但每人只准吃小块儿，李贵照着闺女的主意去吆喝，众人觉得新鲜，纷纷围了上来，熏鱼很快就卖完了，连带着鸡蛋也卖得比往常快些。
李荷在父亲鼓励的目光下，把钱袋里的铜钱全倒在小炕桌上，个个仔细的数过去。共卖了三百十六钱，除去买五香粉的十八文钱，这次共挣了二百九十八文钱！
李荷高兴极了，这可是她在这里挣的笔钱。虽然不算很多，但总算有了个ฐ好的开始，也给她带来极大的鼓舞和信心！
李贵自己动手又倒了碗水喝了，看着女儿高兴，做父亲的自然更是开怀，逗趣道：“这比我挣的都多了。”旧时泥瓦匠给人干活是按天结算工钱的，李贵是老熟手了，干活利索又扎实，因此天的工钱是二十文钱。
李荷抿着嘴笑，把那铜钱数了又数，生怕数错了白白叫人高兴场。
李贵吩咐女儿，“先去把你二哥叫过来吧，赶紧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好咧。”李荷把铜钱收了装好，把钱袋子还给父亲，这才出门去。
待到李氏兄妹二人过来时，就听到王氏愉悦开怀的大笑声。
“娘，什么事儿这么เ高兴呢？”王氏情绪低落，连几天都是寡言少语的，今儿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李荷好奇地回道。
“哟，你们来了，快坐快坐。”她满脸是笑，好心情地招呼着他们。
李贵把炕桌上的钱袋子递给李清，笑道：“你数数看有多少。”
李清大手挥，懒โ懒地坐在椅子上不愿意挪动，看着李荷道：“我才懒得数呢，让二妹妹数去，该分我多少告诉我声就行。”
李荷知道二哥是表示对她的信任，李清既ຂ然参与了生意，也就该和他们同分享这第桶金的喜悦，她接过父亲手里的钱袋子塞到李清手里，嗔道：“二哥还是自己数遍吧，省得回头又说我是猴精。”
话落，屋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待到李清数完，他也有些意外了，“没想到能ม挣这么多钱。”
王氏心情十分好，闻言打趣他道：“你可别乱花完了，好好攒着将来娶媳妇。”
饶是李清再活泼开朗，被二婶这么เ打趣，也立刻就红了脸。
李清主ว动提出来，说那ว天用了李贵家的些粗盐和油，应当留下二十文钱给王氏，王氏再三推辞不过收下了。按照先前两人商议的结果，李荷分了百六十六文钱，李清得了百十二文钱。
分完了钱，李清就问起王氏刚才的事情来，“二婶可是遇到เ了什么เ事情，笑得这么เ高兴呢？”
提到这个，王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杨家三小子在后山叫人给打了！”
第十八章
“啊？”李荷很是诧异，杨大婶子是出了名的悍妇，那杨三小子也是村里有名的小霸王，谁这么大胆子敢去偷袭他啊。
李清也是愣，好奇地道：“杨诚真叫人给打了？您在哪儿听说的呢？”
王氏兴致勃勃地把归家路上的见闻讲给他们听。
王氏从自家地回来，走到เ村子里的时候，远远就见着许多人围在处，杨大婶子的声音如既往地洪亮，她底气十足地吼道：“是哪个短命的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的儿，让我知道看我不打断ษ他的手”
她掐着腰站在村子中央的老香椿树下，骂骂咧咧的，怒火冲天，看热闹的乡亲们围在处，平日里与她交好的从旁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谁那么เ缺德，好好个娃打成那ว个样子了。”那些看不惯她的人听了则是脸好奇地道：“成什么样了？”还有人小声的凑到เ块儿幸灾乐祸ຖ，“该！上回杨家那两个ฐ小子趴在墙头拿弹弓打我家鸡窝里的几只鸡，闹得鸡飞狗跳的，鸡毛掉了地，我找上门去好声好气的和他们讲道理，谁知道她口咬定说不是她家儿子干的，还把我推出去了”
杨大婶子骂得口沫横飞，“是哪个ฐ怂货偷偷摸摸打人，有胆子就给我站出来！咱们锣对锣鼓对鼓的，当着面好好说道说道，我家小三子到底怎么เ你了”
“杨诚给人打成什么样了啊？”李荷忍不住问道，想起前两天在后山被他吓得心惊胆战，她心里就恨得直咬牙，此刻听说杨诚让人给揍了顿ู，她就觉得像是出口气，痛快极了，尽管这人不是她亲自动手揍的。
王氏拍大腿，有些可惜地道：“哎呀，可惜就是没见着啊，只听到他娘在那里叫嚷，也没见他出来露个脸。”
李清脑子转得快，笑道：“我看是不打紧ู，要是严å重了，他们家早ຉ报了里正请他出来主ว持公道了，哪有功夫骂人啊。”
说笑了几句，话题就转回到熏鱼生意上的事情来。
平生第次靠着自己้的能力挣到钱，虽然不多，但李清仍是很高兴，他和李荷商量着，“这两天都忙着收苞谷呢，趁着天好，把苞谷收了再把地整整，就好撒麦苗了。等忙过了这两天，我再去捞鱼，行不行？”
“行啊！”没有片刻的犹豫，李荷就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