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应了声。
看碗里还剩出许多，玲珑道：“爷进得少了，今日的又不合口味？”
白蔹脸上维持着一贯的表情，“说了什么都不要紧。我亏欠他，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偿还。”
白蔹淡淡和她说了声“谢谢”。
又送伤药，又送首饰，想起来还有那次她突然哭起来不想让人发现，他也帮她隐瞒了，还有最初陪拢香来漪澜殿，她要摔倒时是他扶了一把。这些事情她都记得这样清楚。
但自己的痴心，她连面对的勇气也没有，暗笑白术妄想同时，她自己也愚蠢之极。
这个时候街上的集市渐渐散去，人们都回家了，小酒馆里也没什么เ人。多是一些和玲珑一样突然遇到大雨跑来躲雨的，人们围在酒馆的廊檐下，并不进去。
想到这里，玲珑自哂。明明出来玩很高兴，怎么就忽然心情低落起来。像是为了印证她此刻的心情，天边不知何时飘来大朵乌云，天色暗下来，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落在地上，溅起脚边的尘土，进而密密麻麻汇集在一起形成水流。
那王妃该有多无奈，才怀上孩子，就有这么多人惦记上她老公，她就算再贤惠也不会不在意吧。不过白檀说得没错，王爷是不可能一直没有侧妃的。
玲珑瞪大眼睛，道：“不是吧，王妃还在怀孕呢，怎么能……”
白蔹面不改色道：“是奴婢们打扰了，账册先请王妃过目，若有不妥，王妃再差人来寻我们三人便是。”
泽兰身子一抖，尽管不甘心还是诺诺告退了。
本来封王这事年前朝上就有些风声。那时三皇子呼声很高，他侍奉于皇帝的病榻前又辅佐皇帝处理国事，去年民乱是他举荐人平的，名声早在朝堂鹊起。
皇帝本要封惠妃为贵妃，惠妃却说她常年无法协助皇后，本就愧居妃位，更不敢居于贵妃之位，婉拒了皇帝对她的封赏。一时间内廷外朝皆称赞惠妃贤惠，为内廷嫔妃邀恩宠自己去不居功，堪当“惠”之ใ封号。
“我呸！”白芷双手叉腰，“我们漪澜殿的事你没办好，还想先办别处的的差？姑姑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一看就知道您在里是有些年头的，我也知道你们腊月里忙碌容易出错，可是你也不能碍着我当差ๆ呀！”
素莲缩在人群中，本来一直低着头，听见来人说曾经在过尚服局，又觉得声音似成相识，忍不住抬头观望，这一望可吃了一惊。
此言一出连惠妃都微微有些讶异，卫充仪叹道：“果真是娘娘的公主，比别ี人都金贵，一般人真比不得。”
嫔妃们用帕子捂着嘴嬉笑起来。卫充仪过来给惠妃敬酒，笑道：“那是例行的赏赐。皇上看绮公主这样可爱，怎舍得不多赏些？”
九皇子早注意到书房门口多了个女，玲珑不等他问便屈膝道：“殿下万安，奴婢是娘娘身边的女玲珑，娘娘吩咐奴婢来给殿下送夜宵。”
九皇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玲珑小齐他们忙稀稀拉拉起来行礼ึ。
惠妃考虑的更深一些，皇后虽说被幽禁于含象殿，到底没被废，而且这本来就是皇后和贵妃之ใ间的争夺。大权落到自己手上，看起来似乎她成为ฦ她们争夺的赢家，其实不然，皇后终究是皇后，上官一族的势力位被消减，皇帝不可能ม一辈子幽禁着她的。
人们都知道惠妃还担心着九皇子的安危，白兰先道：“娘娘，这事揽到เ身上未必就见得好，奴婢看还是推掉得了。”
进时教礼仪的姑姑说，和娘娘、皇帝都不能抬眼对视，虽然刚才是贵妃让她抬眼的，惠妃也可以说她是冒犯了。
贵妃转身对惠妃笑道：“妹妹这里的人，果然教的比别处的不同些。”
只见胡才人被人搀扶着进屋，也是穿只着寝衣，头发散在脑แ后，随着她那ว弱柳扶风的身姿摇曳，她一面走一面哭着。
她话音才落，外面就有人报：“胡才人到。”
陶美人见惠妃和华昭仪借无所动，又道：“惠妃娘娘刚才没有听到湖面上的歌声么เ？”
华昭仪接道：“我本就在外头闲逛着，路过陶妹妹那里看见她正好出门，所以就和她逛到เ姐姐这来了，没扰着姐姐吧。“
她偏爱红色，拢香从前送她的簪子也是红珊瑚的，因为特殊的纪念意义和其他缘故，她虽不能戴在头上，却一直好好珍藏着，如今又得一只用红珊瑚镶嵌的发簪，且做工看上去比拢香送她那支更巧百倍，她怎能不喜欢。
镯子是玉制的，那ว发簪子却格外美。累丝勾勒出虬曲的树枝，枝头三朵红梅，一朵含苞欲放，两朵交叠开得正盛，红梅花瓣上镶嵌的是打磨光滑的红珊瑚，周围用细小的珍珠点缀似白雪，簪头不过拇指头大小，构图却细致且层次分明。
席间一位身着蓝ณ色装ณ的妇人答道：“启禀娘娘，三郎媳妇这两天身子不爽，所以不能来了，臣妾在这里替她赔罪，辜负了娘娘的美意。”那妇人便是安昭容，一副孱弱的模样，说话时还带着微微喘息，似不大接得上气的样子，是位病美人。
“呵呵呵呵，说得倒也是，”皇后执惠妃之手一同去到临水回廊中，廊下早备有榻席软靠等，两人坐下，其他嫔妃才入座。
这可真真稀奇，自从被皇帝ຓ派去接管治水，九皇子每天不到เ天黑都不会回漪澜殿，今天天色尚早，他居然提前回来，还跑来香寮。
陶氏怎会看不懂自家丫鬟和泽兰之ใ间的那些弯弯道道，只是这会儿听含巧提起九皇子，又连番被人夸，有些羞涩，泽兰站她身后，她没注意到泽兰脸色，只含羞笑笑。
正在这时九皇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挑帘跨入香寮，凑在门边的人纷纷跪下行礼，玲珑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泪痕未擦，待四周的人皆低头跪下时，只有她还直着身子，呆呆转了个ฐ身看着才进门的九皇子。
小公主一定已经不认得她了，也不会记得她曾经抱过她，那时她还太小太小。可她却会一辈子记得当初把她抱到怀里时，心中涌出的温柔。她知道惠妃会把公主照顾得很好，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挂念，平日里没见着还好，不过心中默默牵挂不让人知晓，现在这样乍然一见，玲珑心中百味陈杂，竟生生逼出两眶热泪来。
而那位曾间接影响她生死荣辱的人，一边与惠妃相携入屋子，一边道：“听闻阮妹妹前几日曾来漪澜殿拜访过，不知两位妹妹聊了些什么เ？”皇后的语调，甚至可以称为亲切，全然没有与惠妃两人尊卑分明的样子，口气倒像比常来漪澜殿的几个妃子还亲些。
事后惠妃回寝殿歇息不提。不料é未过几日，皇后驾临漪澜殿。惠妃亲自出殿迎接。还是在香寮里，这回惠妃事先叫人把香寮里的人都带出去，玲珑仍然被留下来看炉子，远远的蹲在门边。
紫缕珠玑这时也注意到เ九皇子，上来行礼，朱姑姑也听到声音过来行礼赔笑招呼他，他常来香寮拿些胭å脂水粉去送给姑娘，朱姑姑也应付惯了，照例向九皇子一一介绍近日新า制了什么香粉什么胭脂，用了什么材料，有什么เ功效等，又叫女把新品拿上来给他过目。一时女们簇拥而上，红丝反被挡到人后，蹲着身子的玲珑就更看不见了。
红丝如同惊醒一般，脸颊飞红羞羞答答上来给九皇子行礼，礼罢又偷偷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九皇子一眼，九皇子一笑，红丝脸愈红，又匆匆低头。
紫缕把她擦汗，声音一直带着哭腔在她耳边道：“玲珑你怎样了……唉，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就告诉你了，娘娘一向仁慈，白蔹姑娘对人们也多宽待，我以为ฦ……我以为你只是会被关几日禁闭，没想到他们会打你。”说着抽泣了两声。
玲珑因伤被抬回香寮，虽然白蔹赶去制ๆ止，到底还是打了板子在身上，至于打了多少，她自己้也不知道。被抬回去的时候，她已是疼得连句话都没力气说了。
白术不及躲开，脸红似醉，似嗔非嗔瞪着九皇子，眼睛水亮亮的，九皇子哈哈一笑，又和白术说了什么，收起那盒胭脂。
一个男ç人挑胭å脂应该不会是个自己用的吧。想到九皇子在外那些绯闻，看来他追女人还真便利，连胭脂水粉都可以现成拿去送。
其实惠妃娘娘您的心外面铸有铜墙铁壁吧，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好了，还在自己面前夸别的女人，怎么会没什么，要是换了玲珑，就会觉得什么都不好说了。不过惠妃身为妃子，她老公可能ม是全天下大小老婆最多的男人，说不定九皇子那点在她眼里还是小打小闹。
惠妃听她这样说，脸上缓和了些，自己挑出来的人也不算太没用，道：“既然与你说了，你就该多劝劝他。你也是的，都这些年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玲珑有些无辜，好吧，姑姑是因为她的名字才把珠玑叫“珠玑”的，珠玑……听起来不大好听吧，可是，玲珑自己的名字也是别ี人随便取的。玲珑再想悄悄和她说抱歉什么的，珠玑已经转过头去。
于是那个新来姑娘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
“也罢，你也是对你主子忠心的，你先随我到漪澜殿外等候，待会儿我进去通传。”
玲珑见她眼中ณ有松动，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包裹，塞到白檀手里，道：“我知道姐姐为难，若惠妃娘娘怪罪下来，必定会牵连到เ姐姐，玲珑身无长物无以补偿，这些请姐姐收下。”
拢香一听她要找的是麝香包，猛然睁大眼睛，似有了然，慢慢地又低垂下头去。同样惊讶的还有玲珑，麝香包不是方宝林送来的么，怎么又变成了五娘和拢香勾结的信物？先前拢香似乎有意要拿去给贵妃看的，但后来事忙，方宝林大了肚子也消停不少，所以没有拿去，倘若她拿去了，今天金姑姑也不用来搜了。
居然是五娘“供”出拢香。拢香摇着头既ຂ是不信又是悲愤，渐渐地，眼中的火焰都烧成死灰，她讷讷问道：“金姑姑带人来，是想找什么？”
玲珑梗着脖ๆ子急道：“嘘，姐姐小声点，我……我就是惦记着那账本了，可不是为ฦ了我自己，是为了御女！”
玲珑走不了，吞吞吐吐半晌，左顾右盼，确定来往的人都在远处听不到，才贴着彩霞的耳朵，低声道：“彩霞姐姐，我要去廖姑姑那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