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叹口气坐到她旁้边，掏出帕子给她擦泪，道：“白芷说话就那样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她。你为了她辜负殿下的心意，值得么？”
白兰捡起那支发簪收回盒中，重新า交到白术手上，道：“你气白芷，又何苦把殿下给你的簪子摔在地上？”
昨夜伺候皇帝和惠妃睡下，玲珑她们几个不用值夜的女回到睡房里，对于惠妃反常的举动都有些揣测。
白芷看了一眼白兰，白兰点头她才道：“娘娘昨日向皇上提了要封赏内廷的事，皇上今日肯定要与皇后娘娘说，奴婢们猜测娘娘今日定是要见客的，所以才想问娘娘要怎么打扮？”
“婕妤识得香气，这是专门用菊花香配制出来的，希望婕妤喜欢。”
皇后自不必说，惠妃这里制出好东西，但凡要送给各处嫔妃的，一定会挑最好的先送去给皇后。阮贵妃虽被降为瑛妃，惠妃也不会怠慢她，让白兰挑好的送去，连徐婕妤那里，惠妃也让玲珑带了几盒去。
皇子他们还在桦州碰到了一个人，就是几年前五皇子向皇帝ຓ举荐的那ว个ฐ会治水的书生，书生的名字叫江以何。
桦州ะ太守瞒报灾情且鱼百姓的情况九皇子早已๐得知，打算回京一一向皇帝言明，没想到他还未回到京城，有人欲煽๓动桦州几个今年受灾较重且平日多受欺压的县镇百姓行逆反之事。
书房自然只有惠妃一人能进去，云清她们随侍也只能等候在殿外。惠妃进去以后，仍不停有大臣来求见皇帝ຓ。
而且这回发生民乱的桦州一地的太守，也是阮氏族中人，又兼前一阵阮贵妃有那一场轰轰烈烈地内廷夺权风波，一时间朝中对阮氏讨伐声不断，皇帝自宠幸贵妃后对阮氏一族便是爱屋及乌封赏不断，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无疑是在打皇帝的脸。
又道：“我看这回新า选入的妹妹们中，样貌最出众的就属这位胡才人，今后还不知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卫充仪不解地摇摇头，白兰在一旁道：“充仪娘娘，那胡才人在行已经把陶美人得罪了一回，使的还是些招，幸儿美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才没让她得逞。”
皇子有信带给皇子妃，却不会有信带给妾室泽兰。从前未娶妻时据说是有的，现在娶了妻，自然是以正妻为重。泽兰因此心有不平，不知在皇子妃前说了什么话，被皇子妃跟前的丫鬟含巧掴了一巴掌，惠妃这边有和泽兰相熟的女都知道了这件事，惠妃定然也知道，但她没有说什么เ。
两个女人都在为远方แ的九皇子担心，惠妃时常派人打听九皇子所到เ何地，九皇子有派人送过一两封书信回来，信中皆言要惠妃和皇子妃放心，切勿挂念，可是做母亲的，做妻子的，哪有不挂念自己的儿子丈夫。
她这一说，周围又有女忍不住笑起来，昨天玲珑的样子太狼狈，平时挺有神头儿的一个人，愣是变成了一个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云清扶惠妃起身，玲珑系好帘ຈ帐，又去把洗脸水端过来。那边女已๐经服侍好惠妃漱口，玲珑旁边的女手上托着丝帕，白芷走过来，拿起丝帕放进飘着花瓣的水里浸ฤ湿轻轻绞过，又拿去给惠妃。
自九皇子领了皇帝派的差事，甚少回来用晚饭，因此陪着惠妃的多为皇子妃。
卫充仪神虽有些不济，不如以前谈笑风生的样子，但人却没消瘦。说了一会儿话，惠妃才回漪澜殿，只更衣歇了一阵，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说起来这一天在外头虽只是看戏，却不比演戏的人轻松多少。
这一年时间惠妃果真是在观察她够不够守本分。虽不至于亲自查看，但玲珑觉得，如果她有了什么出格的举ะ动，会对公主的身世透露了一点儿，惠妃一定会把她打发了。能被惠妃赏识，总比一直埋没着好。玲珑没觉得当个使女是委屈了她，但一直安于人群中ณ当个普通使女，是绝对无法实现她所向往的结局的。
于是摇摇头：“还请姐姐指点。”
玲珑眼角抽抽，你守着……我也不能放心吧，万一我说错话，你还不转身就告诉了惠妃去。
但即便如此，玲珑心里也很没底，于是问道：“可是姑姑，珑已经是漪澜殿女，见了徐才人该说什么，还望姑姑指点一二。”
留在漪澜殿中的人虽然不是在参加婚礼，神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即便不能ม亲临ภ婚礼ึ现场，年纪大些有经验的人也可以通过传来的钟鸣礼乐่之ใ声，听出婚礼进行到哪一部分。因为漪澜殿中的人要迎接新人，尚仪局也会定时派人来报新人到何处。连小公主都被抱去乾元殿参加礼仪，也不知她这样小小年纪受不受得了一整天折腾。
惠妃谦虚道：“若论荣宠，里无人及得过姐姐。何况，妹妹那些不过是前尘旧事了。”
惠妃为两人续上茶，道：“姐姐不嫌弃漪澜殿简陋，能拨冗来我这里窜窜门子，是妹妹之幸。”
玲珑对于她那ว三个月的份例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嘀ถ咕道：“白蔹姑娘都是在娘娘身边伺候，我哪有机会知道她？”
玲珑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这三个月是铁ກ定没进项了，只能ม从以前的积蓄取些出来，省省用吧。
白蔹点点头，对生后的太监吩咐了一句，便有人上来挟着玲珑。玲珑向朱姑姑投去求救的眼神，朱姑姑因收过她送的戒指，见她落难有点为难挣扎，可最终还是没有动，于是玲珑开口求道：“姑娘请慢，怎能只凭我手上有炉灰就认定是我把灰撒到了粉盒里，我手上虽有灰，但也没机会碰那些盒子啊！”
白蔹停在玲珑面前，问朱姑姑道：“除了她，可还有别的看炉女？”
香寮里备有几架木梯子，平时取东西都要用到的，最近的一个靠在后面第三排架子边，玲珑去拿过来搭好，陶美人身边的女女没有动的意思，玲珑只好拖着她那条没力气的左腿上去。
她站起来活动松松胫骨空档，陶美人正走到เ她旁边，想取一个架子上的盒子却够不着，她身边的婢女对玲珑道：“你去取个梯子来。”
主持及笄礼的是尚仪大人，负责梳发簪发的是尚仪局的姑姑和年纪大些的女，她们这些即将成年的女们，排跪在地上，礼毕再向尚仪大人及四周充当宾客的各处人行礼。
镜子里的玲珑进过白檀细细描画ฑ，肤白唇红，原来有些肥嘟็嘟的脸颊经了这些天的事，似乎有些消瘦。穿过来后玲珑就不大爱看镜子，水里的倒影也不爱看，总觉得不是自己怪怪的，如今不知怎么เ的，那种违和感好像变少了，也许她已经习惯了镜子里这张属于自己้的脸。
又是一片静默，只余玲珑强忍的低泣，惠妃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玲珑，想起自己的女儿，尚未出生便胎死腹中。无辜，她的女儿也很无辜，就像现在躺在云絮斋里的那个女孩儿一样，未曾明白人世，就品尝人世的艰辛。那ว个女孩儿会不会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明白就匆匆离去……
“娘……”坐在一旁้的九皇子正想开口说什么，惠妃冲他摇摇头，他只能静坐继续听。
拢香最后的表情很安详，姣好的面容，只是惨白了些。玲珑捂着脸，热泪夺眶而出，只觉瞬间浑身都没有力气，猛跌坐在地上。
想抢走拢香孩子的人最终没有如愿以偿，然而拢香却在竭力诞下一枚女婴后逝去，玲珑甚至没能与她说上最后一句话，原本拢香生产是要准备产室的，但由于拢香被降位禁足，产期又提前，连产室都没来得及备好，她在她平日休息的暖阁里生下那ว个瘦弱、啼哭起来还不如猫叫声大的孩子。
玲珑轻抚上拢香的背，柔声道：“御女先别着急，现在外面一切都还不明朗，现下要紧的是，我们该怎么เ办？”
一个没有家世的低阶嫔妃，她的荣辱的决定几乎全在皇帝身上，皇帝一旦没了，拢香的所有经营都将化为泡影，她肚子里的孩子尚不知是男是女。本朝有例，老皇驾崩后，无子女的妃子要么เ出家修行要么就会被送到安乐行养老，拢香现在怀着孩子，如果老皇帝ຓ死了，她自然不会被送去出家或是行，但前途也大大堪忧啊。
“是什么เ原因？”
玲珑摇摇头，表明不在意。
翠鸣嘻嘻笑道：“只是见御女穿得多些。”
“姑娘，御女好像比较喜欢绿色和黄色呢。”
拢香引针到线包上，又挑出一股彩线，徐徐道：“贵妃娘娘自得宠以来，在内廷广结善缘，上至皇后嫔妃，下至人无不善待。娘娘升至贵妃已无位可升，这些年的经营，怎么可能没想过再晋一位？”
“贵妃娘娘正是明白皇后母仪天下这一点是旁人无从更改的，所以入至今，每在皇后娘娘跟前立规矩侍奉，无不殷勤周到，皇后娘娘也常夸贵妃娘娘知礼数，是内廷嫔妃的典范，含象殿和欢祥殿平日虽无亲密往来，两位娘娘见面时也从来正庶之礼周到。唯独去年一次在行宴会上，贵妃娘娘所用服饰的绣彩冲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当即斥责贵妃娘娘失礼ึ，贵妃当时立刻脱去那身衣服并脱簪向皇后娘娘请罪，那位负责娘娘绣衣的绣房掌衣也被立即处死了。”
拢香眼里蒙上伤怀，后来她的小妹妹死了，玲珑记得，后来她母亲和妹妹都病死在永巷。
玲珑惊讶道：“御女的妹妹？”
拢香转泣为ฦ笑：“这是哪里话，要不是妹妹对我说，我还不知你待我情谊澄然至此，我眼中虽有泪，心中却欢喜得很。”
拢香听徐才人提起往事，亦不胜唏嘘เ，眼角又渗出泪来，玲珑忍不住劝道：“御女快别ี伤心了，您正怀着身子呢，万事以身体为ฦ重啊。”
阮贵妃也许是真的忙碌，说好要再约拢香却迟迟不见她再传话，她不来叫，拢香也乐得清闲，日日看书写字，数着云絮斋的木棉花开了多少。皇帝ຓ已经许久不来云絮斋了，玲珑想，会不会他已经把拢香忘了呢，如果忘了，当初何必要想曾经是自己้近臣爱女的女子。
“这有什么丢â脸的，也没闯出什么祸，惠妃娘娘宽厚，不会责怪的。”
“宁姐姐好悠闲，是在看木棉花儿么。”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徐才人脸色稍红润了些，加之今日穿了件桃红色的春衫，显得比往日有朝气多了。
“陇州没有木棉树，不过我听人说起，所以梦见过，在梦里看见也算见过吧。”玲珑半是认真半是调皮道。
拢香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吸口气道：“是啊，都由不得我们。”
玲珑紧紧握住拢香的手，稳住心神，刘氏和司衣房众人的事何尝不是玲珑心头之痛，可要是她都稳不住心神，谁来劝拢香。于是坚定道：“是五娘与御女说了什么，御女糊涂ิ了么？司衣大人的事，宁氏一门的事，难道是御女能先知控的?即便是您成为ฦ御女，也不在愿与不愿。”
福夏点头应下，又叙几句，分开绕出花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