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韩……存韩……
梁儿一惊,转头看向赵政,见他面前正是韩非今日所呈上的奏章。
“这个韩非十分精通刑名法术之学。寻常法家著书,或重法、或重术、或重势,而韩非则ท揉合三派之长,自创了法、术、势相结合的一番理论。可谓是法家学派的集大成者。读他的书,时常会令寡人有茅塞顿开之感。若能有机会与此人促膝而谈,寡人此生便无憾了。”
“大王最近很钟爱韩非的书。”
内侍躬身上前。
案前,赵政扫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奏章,轻轻一叹。
赵政温热的气息铺散在耳畔,随后,低沉迷人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梁儿吓了一跳,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
如今,哪怕秦想要由太行一路东出,途径赵、燕,马不停蹄打至最东边的齐国,想必都不会缺少粮草。
六国大骇。
他紧闭双眼,面无血色,紧攥的手心之中尽是汗水。
“吕不韦,寡人问你,你对我秦国有何功绩,让秦将河南赐你做封地、使十万户供奉于你?你在我秦国有何宗亲关系,要让寡人叫你一声仲父?”
自从收回了吕不韦之权,赵政每日需要看的奏章已经较从前多了近三倍。
“让他进来吧。”
赵政唇角一挑。
这一人一马,眼神竟有七八分相似。
“母后应是刚ธ刚产下一双男婴不久ื,身子未能恢复,不便长途跋涉赶赴雍城。”
“寡人冠礼那ว日……”
但很快,赵政又努力敛了怒气,他声音压得极低:
假父……
梁儿也只是在猜想他不想立后的原因,就不自觉的看过去了……
好好一个ฐ千古一帝,活了几十年,又生了一群儿女,怎会始终都没立后呢?
这个心比天高的男人,她定会助他如愿。等他被野心吞噬之日,便是吕不韦失权之时。
“此事暂且搁下,容寡人好好想一想再行定夺。”
“那还不速速将他请进来!难道还要他老人家在外面等着不成?”
“混账!”
思及成蛟……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非但不能吹,就连以其示ิ人都不可,只能暗自藏着。
这是秦国的大将军,更是他赵政的大将军。无论他的势力有多么微弱,蒙獒都始终站在他的身后,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蒙獒静静的躺在那里,还维持着死时的模样,全身上下插满了刻๑有“赵”字的竹箭。
“你在说什么?他只是来通报……”
他挑唇一笑,眸光若有似无的扫过梁儿,又定在成蛟面上。
说罢,他奉上了一个嘴角险些咧至耳根的大大的微笑,将腰间赤玉箫递给了梁儿。
可成蛟不理,还继续安抚她:
个子不高,小眼,短须ี,厚唇。目光游离不定,还略有些驼背。
楚王元怕遭秦国记恨,便派使者入秦,想要好好讨好一番。
成蛟与梁儿眸光相对,相视而笑。
许久,箫声落,舞亦停。
“呵呵,这么神奇。”
夏天,梨花应该已经落了才是。
“赵王的侄女不漂亮?”
“嗯,去年在赵国的时候,赵王将他的亲侄女嫁给了我。”
“有劳秦王费心了,燕丹一切都好。”
赵政首先开口。
“你这样又有何用?与你技艺等同的芊芊和董艺都在那年帝太后的寿宴上受了伤,已๐无法再担当主舞,如今太乐่之中,唯你一人可担此任啊。”
“师大人!求您放过荀姬!换别人去吧!荀姬真的不想再去了!求求您了……”
“如此,你便分出一些拿去给成蛟尝尝,听闻他近日都足不出户,那么个闲散的性子,几日不见出门,倒让寡人好奇了,你替寡人。”
“还有一些的。”
终于赵政忍不住开口:
“这难就难在游说燕国上……”
如若不说,谁知道他们竟只是两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
“好了,我带了个小玩意儿来,一会拿给你,看你可否喜欢?”
“姑娘当心。”
“李斯,要走了!”
第一次见赵政这般训斥ม宫人,看得梁儿也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大王息怒!奴婢这就去准备。”
此时的梁儿已成了大牛车上众多“地瓜”中的一个,正随着牛车不规则的颠簸剧烈摇晃着,险些将胃里的早饭都给晃出来。
想那燕太子也不会对一个蠢笨的女子情有独钟。
她愈发不安,难道韩非是要求死?……
他应是已经看出赵政执意灭韩,所以才将他关押至此。
依他方才所言,若不能改变赵政的心意,他将以死殉国。
梁儿见韩非面色黯然,双目无神,心知他已萌生了自我了断的念头。
她自觉劝不了他,便只得与之告辞,起身离去,直奔昭阳殿去看赵政可有法子将他救下。
可走到一半她却又缓了步子。
此番若是她与赵政说了,赵政会否救得韩非一命?如此又是否会将历史篡改?
从另一个角度讲,就算韩非此次真的死不了了,以他的执念,谁又能保证在韩国覆灭之后,他不会效仿屈原那ว般再次了结了自己?
像他这种视家国重担为己任之人,无论韩国是存是亡,恐怕都无法抛弃自己้韩国公子的身份,安心事秦。
如若如此……还不如放他早早离去,就如史书上所记那般……
还能免去让他眼见韩国灭国之痛……
梁儿脚步沉重,缓缓走入殿中。
“韩非如何?”
赵政忙于政务,他并未抬眼,梁儿却也听得出他语气之中的关切。
她在赵政身边屈膝而坐,敛眸答道:
“奴婢去時,他还在看那篇存韩。”
闻言,赵政放下手中书简,重重一叹。
“如此韩非,可让寡人如何是好?”
梁儿心殇难耐,却也不得不说出这样一番话。
“大王……奴婢觉得,韩非执拗得很,或许……他真的与秦国……”
梁儿想说,韩非此人与秦无缘,无论灭韩之前还是灭韩之ใ后,秦国永远都不可能ม用得了他。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难免哽咽。
好在,即便她没有说完,赵政还是懂了。
“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
梁儿默然摇首,关于韩非,她已再难说出任何话了。
见梁儿如此,赵政又是长长一叹,缓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