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第二天是大朝的日子，薛崇训和窦怀贞他们又在公事场合见到了，从含元殿同出来后便相伴而行。薛崇训趁机提道：“昨儿请到李龟年到府演奏，张相公也来了。”
果然当初张说办事是抓住了要害，直接找薛崇训，如今已是验证了薛崇训表态，立马可以拉拢帮人支持，胜负的可能性是急转改变。他堂堂河东王目前没有什么硬实力，但软实力是明摆着的。
薛崇训从玄武门和张五郎他们喝了酒回来，走进自己的房里，就直在想这事儿。几年前他大婚过次，可时隔不久现在都忘得差不多，或者说想起来没啥感受，大约是现代人的灵魂融合之ใ后的不良反应。于是这次娶妻在他心里面确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就像太平公主嫁过两次，第次婚礼ึ简直是空前盛世，武则天太过宠爱她，嫁妆多得道路都拥堵了，还把万年县馆临时撤除才能通行车辆；可是第二次出嫁，嫁给武家时就相对冷清了。太平是如此，薛崇训自然也不能例外。
薛崇训听明白了，这货就是个墙头草，哪边强跟哪边。这时慕容嫣叹了口气道：“以前内附到唐境的吐谷浑部ຖ族还在凉州，唐人会不会让他们骑在我们头上？”
慕容嫣道：“最后还是在青海打，他们两只狼，我们是羊。万吐蕃人作战不利，自己逃回逻些城，我们青海怎么办？”
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水面泛着美丽的流光，珠光宝气，就像繁华的长安灯火样美好。薛崇训不由得翘首长叹了声。
薛崇训的脑子顿时“嗡”地声，这几日遇到了这么เ多事儿，他已顾不上害怕，但很是不甘。
昌元元年四月十五日，皇帝亲自送和亲队伍自长安出发，并送了许多嫁妆，除了丝绸数万匹，还有杂伎百工龟兹乐队，随从的百工中间，很多属于“技术人员”，身负唐朝最先进的农工技术。还真是应了薛崇训的看法，和亲次等于大幅提升吐蕃的社会生产力。
薛崇训道：“儿臣定不辱使命。”
第二十八章华灯
个道士问道：“天地为何物？”
轻骑冲至百步，“起！”声大喊。
血与火之歌，鼓声响过，千军呐喊；剑锋所指，血流成河。
“饭吃饭”萧衡又喊了声，他看起来神智已有些不清。
薛崇训又想起了自己那饿死在牢里的父亲，便淡淡说道：“给他弄顿好的，要有酒有肉然后停止供饭，顺其自然吧。”
第二章大侠
过完腊八节，年关越来越近，到เ处都有鼓声，因为习俗上敲鼓可以在新年之前驱除疫疬之鬼，期望着第二年有个ฐ好的开始，能够风调雨顺，庄家顺利收成。在阵阵的鼓声中，薛崇训听到的却仿佛是战鼓雷雷，是生死之战前夕催人上阵的鼓声。
薛崇训急忙对方俞忠呵斥了声，抱拳道：“刚才惊扰了潘明公，告歉告歉这马的事儿说来话长，它原本是我的，不过现在变成潘明公的了。”
牵马的马夫大惊，急忙拽住缰绳。鱼目嘶鸣了声，前蹄扬起，躁动不安起来。
这时另个道士已经奔袭了进来，从左ุ翼夹击三娘，招还未使老，就被三娘脚踢得搽着地板倒滑出去。
“砰！”整个门板顿时被掀翻了，寒光闪，个身穿宽大葛衣的人影提把三尺长剑奔了进来。三娘从怀里拔出短剑，也不打话，直接攻了过去，说是迟那是快，只听得“铛”地声让人牙酸的金属撕咬之声，三娘手里的武器竟然下就被削断了，半截掉到了地板上。
人的身份地位，确实就是通过这样那样许多的身外之物体现的。
只见这宅子又宽又深，不知进深几许，廊庑翘檐，又是宏伟又是气派，就连最不显眼地方的窗子都有镂空花样。这样的宅子比财主家的豪宅还要讲究，董氏从未见过，心下有种对陌生环境的本能畏惧，紧张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六七个少女刚进帐，不幸的是三娘还在薛崇训旁边，三娘扫视了眼，马上就喝道：“七妹，别动！你敢上前步我马上喊人！”
确实，白发女子如果挟持吕竮，极可能只是拉个垫背的而已，上边的人会顾及“大局”而不顾吕竮的死活。
三娘说道：“我觉得此人的心思不是那么เ简单的，郎君要多个心眼。”
旁三娘忽然冷冷地说道：“金城公主好生奇怪，既不是来回绝郎君的心意，又躲躲闪闪，那她白白跑趟作甚？”
“是。”众人屈膝执礼，齐应了声。
第三十七章书声
高力士把剑尖倒了过来，对准自己้的心口，缓缓地刺了下去。就在这时，李隆基突然喝道：“住手！”
李隆基立刻取下腰间的佩剑，递到高力士的面前。高力士低下头，双手接过佩剑，跪倒在地，“唰”地声拔出了宝剑。
“来了！来了！”吉祥兴奋之余，跑上水云间阁楼ä就大声吆喝起来。
吉祥喜不自胜，骑着马飞也似的奔跑，完全不管长安城的典章制度，把路上的小摊小贩惊得鸡飞狗跳。他高兴坏了，不是高兴蒙小雨有救，那ว姑娘死不死关他吉祥鸟事他高兴的是薛崇训说的“记功”。
女子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很美好很纯真。果然是回生二回熟，现在她看见薛崇训，仿佛就像遇到熟人般，而实际上连名字都不知道。
那女子也认出了薛崇训，也是有些惊讶地说道：“你你怎么又来了？”
“|乳|贴。”薛崇训的嘴里蹦出两个字，然后说道，“暖阁外面的床原本是晚上当值的奴婢睡的，会你就睡外面。”
薛崇训道：“这药是擦瘀伤的，不能乱用倒是有个法子。”薛崇训站了起来，寻来张牛皮纸，取下腰间“七事”上的小刀，将牛皮纸裁下创可贴大小的两块，又在面上涂ิ上了些浆糊，拿到榈木大案前，说道：“贴到那里，别磨伤了。”
刚才崔莫站出来时，薛崇训就有拔刀将其捅死的冲动，但他如果这样做定会让满朝文武万分失望，毕竟崔家也是士家大族。在边关可以真刀真枪明摆着干，但在长安凡事总要讲道理和律法，玩阴的向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手段。
就在这时，忽然见得个紫袍官儿向这边疾步小跑而来，穿紫色衣服的官都是有身份的人，平时走路很讲究仪态和气质，要表现出处变不惊的气质，但那个人却跑着过来，很急的样子。
走近才看清楚是个中年人，不是黄门侍郎崔日用是谁？崔日用奔到看台下面，二话不说，巴掌就对着崔莫扇了过去，将其揍倒在地，然后自己才伏倒叩首道：“犬子年轻不知事理，请陛下和殿下开恩，让臣带回去好好管教。”
崔莫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手捂着脸，无辜极了。
太平愕然道：“崔莫这郎君做错什么了？”
崔日用抬起头来，目光轻轻从薛崇训那边扫过，然后说道：“犬子冒犯皇室威仪罪无可恕，臣斗胆请示天听降罪，将其发配岭南以儆效尤。”
“父亲”少年崔莫瞪大了双眼，喊了句就不知说什么了，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罪竟然严重到เ要发配边荒？他心里定产生了怨愤，这当爹的真是大义แ灭亲啊！
“住嘴！”崔日用怒不可遏，挥了挥拳头道，“杵着干甚，跪下向殿下请罪。”
父命不可违，崔莫极不情愿地跪倒在地。
太平笑道：“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崔莫什么也没做错，刚刚陛下还赞他是个不错的郎君，我也觉得不错。”
她以为ฦ自己笑得很和蔼，但在别人眼里却是笑得人心里发毛。
崔日用深吸口气，恭敬地说道：“皇室从未有过与山东人联姻的先例，犬子不懂规矩，方才鲁莽行事，望殿下念在他年轻不经事，饶恕死罪发配边疆继续为ฦ国效力。”
“就算崔莫不懂规矩，难道崔侍郎认为陛下也不懂？”太平立刻把责任推到了皇帝的头上，“何况大唐典章上，有哪条写着李家不能和山东联姻？崔侍郎，你莫不是想学房玄龄做名臣？”
太平公主提到房玄龄是个ฐ典故，李唐史上的名臣房玄龄就曾经拒绝过皇家的赐婚，因为他老婆是个醋坛子。吃醋的双关含义就是出自房玄龄的事儿。他胆敢拒绝公主的垂青，这在李唐几乎是绝无仅有的，被传为个善意的千古笑谈。
崔日用额上挂着黑线，拜道：“臣万死。”
太平又微笑着好言道：“这不是什么坏事，是咱们家对崔家的恩宠。切都陛下和我为ฦ你们作主，崔侍郎且安心吧。”
崔日用的脸上写着百个不情愿，但是到如今太平公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要强扭着反抗，得罪的恐怕就不是薛崇训个人了。
太平回头对汾哥说道：“陛下，咱们回宫吧。”
汾哥早就不耐烦了，直接站了起来说道：“也好，这太阳真毒，顶着个伞也不中ณ用，叫人热得受不了。”
崔日用还想说什么，但众人已跪倒在沙地里高呼“恭送陛下”。
金城也默然地起身，跟在皇室成员的队伍里面，刚才大伙都为ฦ她的事在争吵，但她却什么也没说，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她转身走掉的瞬间，回头看了眼薛崇训，惊鸿瞥，个ฐ眼神里仿佛包含了无尽的内涵。让薛崇训的脑子里很久都挂着这幕，就像张被捕捉到เ的照片样印在他的脑门上。
薛崇训的心里阵难受。但在长安他不能再轻易使用简单粗暴的手段，当初杀了冯元俊就遭遇了暗杀事件，引发大堆后续的麻烦。现在崔家同样是士族，是有定实力的家族，如果单单杀掉崔莫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崔日用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当场斩杀，不怀恨在心？得斩草除根才行！
总之现在薛崇训打定主意要与个世家大族为敌，却完全不是因为利害冲突，就为了点私事
如果换作任何个士族面对现在薛崇训的情景，都不会和他的考虑相同，其原因在于价值观有异。此时的大多数人会以家族利益至上；而薛崇训只顾自己้，他也对流芳百世等等东西不感兴趣，只想这辈子过得有意思就行。
薛崇训在这种价值观下，做出为个女人不惜代价的事儿，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但别人不知道他的内心，各人有各人的猜测：有人或许以为他会以大局为ฦ重；有人或许以为他是头脑แ发热被娇宠成性的纨绔；而金城或许以为ฦ他是周幽王样的人。
但他什么也不是。
皇帝汾哥等众宫里的人离席之后，崔日用已经忍不住怒火了，当着众人的面就对儿子顿拳打脚踢。那少年郎崔莫此时还有什么风度可言，被打得鼻青脸肿被骂得狗血淋头，狼狈到了极点。
崔莫才是个真正的纨绔子弟，在长辈面前毫无反抗之力。金城也看到了这个ฐ情形，恐怕她对这样的少年郎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好感的，个连自己的事都没有参与权的人个完全依附于家族的少年，形象犹如小屁孩，有什么能耐保护自己的女人？
薛崇训默然起身，和几个宰相同走，正准备出宫。这时却见鱼立本走了过来说道：“薛郎且慢，殿下让你到承香殿等候，会有话要说。”
窦怀贞等人听罢便抱拳道：“那我们先行步。”
薛崇训只得改变方向，向北而行。他来到承香殿，有个宫女把他领到了主殿后面的高阁上，就在飞桥的尽头。半空中犹如道彩虹的弧形飞桥是连通主殿和高阁的唯通道。
上回他和母亲吃家常晚餐就是在这里。那时下着雨，而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初秋来临，天空仿佛更高了，蓝得层不染。
这处阁楼确实是干燥凉爽的地方，当时在麟德殿广场上很是炎热，但来到เ此处后能吹到凉风。幔纬轻轻摇曳，自然的风比电扇还要令人清爽。
等了会，太平公主就回来了。薛崇训忙拜道：“儿臣见过母亲大人。”
“坐下说吧。”太平拂两只长袖，动作大气而端庄地坐到เ了正面的软塌上。唐朝的衣服种类繁多，太平公主穿着这种大袖衫是汉服类，更能ม展现出贵气。宽阔的衣袖挥洒之间总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势。
太平下意识地端详着薛崇训的脸，但他面无表情，太平笑道：“你生气了？”
废话！但薛崇训却本正经地说道：“没有，儿臣很理解母亲的做法。我既娶了宗室，决不能再和金城有瓜葛，否则ท有损皇室威严å。母亲是怕我放开旧情，所以才这样做。”
太平听罢脸色松，叹道：“那么多人，就你贴我的心。”
薛崇训话锋转，又说道：“但母亲为什么เ先对我说声，您起码得考虑下我的感受吧？”
“和你说有什么用？”
薛崇训忍住肚子不爽，吸了口气道：“我不会对母亲阴奉阳违，话先说明白，因为母亲的决定，崔家绝对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你说什么！”太平的脸色顿ู时变，指着他的鼻子怒道，“我尚且不能为所欲为，你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给我说个是非曲直的道理出来！”
薛崇训道：“我没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