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听了这话，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只是觉得一颗心向上一飘，猛地轻松了一下，竟像是人生大事完成了一宗，也像是一个ฐ炸雷炸散了半边天的乌ไ云，阳光透下来，天地都变了模样。紧闭着嘴望向露生，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在心里想：“那么以后，应该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吧？”
“你俩……”她有千言万语要问，可是方才腿笨，现在嘴也笨，只会懵懵懂懂地傻笑，“好了？”
露生松开了手臂，小声说道：“陈有庆那小子嘴不严，你别信任他。回去之后你对龙相怎么เ说？你没把我找回去，他会不会又对你闹脾气？”
混沌世界的生命为ฦ半个小时，半小时后，丫丫抬头，世界湮灭。
露生探究地向她一偏脸，“舞会？”随即他把碍手的咖啡杯向旁轻轻一推，“我不会跳舞，也有资格参加吗？”
艾琳怔怔地盯着他，被他的冷眼吓了一跳。随即又想起有一年在东交民巷，她第二次遇到เ他，便也是看到了这样一张冷森森的面孔。这样一张面孔是有一点可怕的，但她从来没怕过谁，所以他的可怕似乎也别有一种趣味。她营养充足、生活优渥，无所事事地活了二十年，需要一点冒险和刺激。
露生又回忆起自己十几岁时和他闹了一次大别ี扭，当时气得要走，吓得他站在房内窗前，站了一夜的岗，生怕自己会再一次偷着开溜。生生地站一夜，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如果放到现在，他一定不会这么干了。没了自己，还有别ี人，他已๐经不是当初那个与世隔绝的小男ç孩。那些年自己和丫丫就是他的世界，如今不同了，如今他权势滔天，手里攥住了一个ฐ真的世界ศ。手指略紧一紧，他还能攥出这个世界的血来。
露生直到如今才确定了：龙相不会为了自己้和满树才翻脸。因为和满树才结盟有利益，他们互相关照ั互相利用，已经成了一国的人。与土地和财富相比，区区一个白露生，实在是不算什么。
“热就全脱了吧！光着屁股多凉快！”
“你给我进去！看你这个德行，有一点统帅的样子吗？”
露生平时看他和徐参谋长情同父子，即便不是父子，也称得上是情同叔侄。万没想到这一老一小全是阴谋家，尤其是龙相，平时连哭和笑都控制不住的，到เ了这个时候，居然会显出层层的城府来。那么他这样的性情，到底算是疯，还是不疯？
露生轻轻一搡他的脑袋，勉强自己้露出轻松的笑容，“怕什么？怕满树才？可我就是站到了满树才面前，他也根本认不出我是谁。我离开北京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儿，除了他之外，也再没别的仇家。我怕什么？”
露生伸手一抹他的眼泪，“那我求你为我办一件事。”
待到龙相气喘吁吁地不笑了，露生这才开了口，“哎，我问你，我对你好不好？”
露生没言语，可是等到龙相转身往远走时，他扭头望过去，就见那一圈绷带正在缓缓显出新า鲜的血迹。
“你那腿……”他看龙相行动自如，所以心里并不是很慌，“听说是让子弹蹭了一下？”
龙相把大夫打了出去，露生则是带着几名男仆上前，抱住了连喊带叫的镇守使。龙镇守使彻底不认识人了，口齿不清，也没人知道他喊的是什么เ。
怕归怕，他只在心里暗自盘算思索，嘴上并不多言多语。
于是他不敢再耽搁，趁着晚饭没开，院子里的人还都没回来，他一手拎起皮箱，一手托着那ว两份大洋，用肩膀顶开房门，向外走去。
羊肠子口袋被他从床底下拽出来打开了，里面能有一百多块大洋，还是当年来时，温如玉留给他傍身的。他在这儿没机会花钱，所以就一直留了下来。此刻数出一百大洋，分成了平均的两份，他先把一份用报纸包好，另一份则是装ณ回了羊肠子口袋里。余下的几十块钱，他往皮箱里放了一些，往自己衣兜里又放了一些。
露生立刻就被他骂火了，“你他妈的——”
艾琳又问：“为什么？另有高就了吗？”
陈有庆垂眼盯着地面，先是无语，良久之后才答道：“他把我爹杀了，我没娘，就那么เ一个ฐ爹，没招他没惹他，什么都不因为，糊里糊涂地就让他毙了。”
艾琳听了这话，忍不住苦笑了，“那ว我们是一样的了，我也从小没娘，我的至亲，也只有父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