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李春烨都在京郊马场。马场好远，他常住在那里，一住好几天，这可苦了吴氏。她怕夜里猫叫，怕一个人睡。偏偏京城野猫多。因为ฦ天启皇上爱猫，下令不准捕杀猫，否则ท锦衣卫可以拿人问罪。李春烨安慰她：“猫多可爱啊！很少人会怕猫，只听说武则天怕猫，那是因为ฦ有个萧妃备受武则天欺凌，死的时候诅咒说：‘但愿下辈子武则ท天做鼠我做猫！’武则天害怕极了，才下令六宫不准养猫。你一个纯纯朴朴的女子，谁也没得罪，怕什么猫呢？”
华月流青天二1
李春烨一夜又一夜地想，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在乎什么เ。景翩翩的出现，让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梦想点什么。如果说江氏是骨，卓碧玉是血r，那么เ景翩翩就是灵魂！
风雨滞残春六4
“不是我打听。你整天跑这跑那，我一个人呆在家没事干，他们就给我讲你的故事。有的是你老妈讲的，有的是你孙子讲的，他们又说是听街上什么เ人讲的，听得我头昏脑涨。”
“你也不简单啊！进士虽然不止一个，但普天下能有几个ฐ？你还活着，你就还有前途！没盖棺之前，谁能说你没有大作为？他们还说，你妈怀你的时候，天上有一道红光飞下来，擦着五魁亭，直接落到你家……”
“没关系，她不会见怪的。”李春烨拥紧江氏。“我常年在外，可辛苦你了！”
“我自有考虑。明天再说，先歇息吧！”李春烨要替江氏宽衣。
“小弟该罚！小弟该罚！”说着，李春烨自饮三杯。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是想厂臣日理万机，留แ个ฐ信就行了，不敢打扰。没想还是惊动你，麻烦老兄跑这么老远……”
“那么更亲了！他当泉州郡守时，主ว建了顺ิ济桥，至今造福两ä岸百姓；扩建了砖城，让海ร外各地商旅更流连泉州；更重要的是他兴建了石井书院，那是我们泉州建院最早、规模最大、设备最完善的书院，从此泉州人文大兴，我就是从那ว书院出来的……”
张瑞图侃侃而谈，李春烨洗耳恭听。他心里暗暗吃一惊：我怎么没听说过？《宋史》上怎么เ没记载？该不会有出入吧？
临别，张瑞图摸出一张银票，硬塞给李春烨，说：“老弟华府落成，又逢太夫人寿庆，双喜临门啊！遗憾愚兄不克分身，不然定要上门讨杯喜酒。想给老夫人贺个礼，又怕路途不便，老弟代为了！”
“不敢当！不敢当！”李春烨不想收。“老兄赠墨，已是无价之宝！”
“嗳——，那ว字是皇上的！”魏忠贤见状，有些儿尴尬，但是帮腔要李春烨收下。“桥归桥，路归路嘛！”
出门分手时，魏忠贤回首请张瑞图留步，然后拉着李春烨的手到他轿内，急切说：“把银票拿出来看看！”
“看什么เ？银票没见过啊？”李春烨莫名其妙。
“我看……没看清楚，会不会……会不会有问题，假的？”
“不会吧？”
李春烨只好掏出来让魏忠贤看。魏忠贤只看了一眼票面，随手归还。他具体看了什么？究竟什么意思？他没说。李春烨没追问，但一直在心里想，害得一夜睡不好，生怕生出什么事来。
华月流青天七2
第二天一早，魏忠贤差人来，送一个红包，上书“贺一品太夫人邹氏九十华诞”，里面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张瑞图送的那张是一百两。
“秋老虎fuguodupro”特别晒人。河道上船只很多，南来北往，大都起早赶晚，图个清凉。在等张瑞图的时候，李春烨就写信回家，说不日起程，专程回来乔迁福堂并为ฦ老母亲祝寿，要家里做好准备，速战速决，以便他尽快赶回京城。
秋天，收获的季节，运河更忙了，不是码头不过坝也常发生堵塞的事。船给堵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很是无奈。李春烨引导吴氏看乡村风景，讲述童年的故事。他说家乡也有河，叫杉溪——金溪，也有运河大运河深。如果有人用雷公藤毒鱼，他会赶去捡鱼。不会水的，只能在两ä岸捡些小鱼，他会水可以潜到深水里捡大鱼。吴氏听着迷了，但又有些儿不相信：“那么เ深怎么看得见？”
“鱼死了沉到水底，都是白白的。”李春烨说。
“水里怎么睁开眼睛呢？”
“照样——跟我们平时一样睁啊！”
“那眼睛不是会进水吗？”
“进水没关系，照样……”
“我们洗脸，眼睛进一滴水都难受……”
“你不相信啊！”李春烨急了，两眼寻了寻，看到吴氏身边一柄发亮的铜镜，一把抓过，扔进河里。“我能把它捡回来，信不？”
吴氏怕起来，拖住李春烨的胳ฑ膊：“算了，我信！那又不值几个钱……”
“相信我！”李春烨说着就脱衣裳。
吴氏拦不住，李春烨一跃跳下，直潜水底。铜镜没有死鱼亮，不容易发现目标，他浮ด起来换几次气。她更心疼了，一再说算了，不用捡了，可他不甘罢休。终于，他捡起来，送回船边，递到她手上。她怕他再扔下去，连忙转回船舱，把镜子藏进自己้随身的行囊。当中ณ触到一个ฐ小瓶子，触火一样缩回手。她怔了怔，利索地取出那个ฐ小瓶子，慌忙抛入另一边河中。不想，被他看见，大声问道：“又要我去捡是吗？”
“不！不是！”吴氏涨红了脸。“没用的，小石子！你快上来吧！”
“不，我要再玩一下！我好多年没这么玩了！”李春烨说。
偌大的运河，真是让李春烨玩的。他踩着水，撩起水泼吴氏。吴氏不停地躲着，呵呵直笑，开心极了。她真不敢相信，他在水里比在地面更自由。他还能躺在水面，举起双脚，或者双手比划着什么，边比划边用俚语唱道——
十八的妹妹笑嘻嘻，
好比那个冬瓜削了皮。
眠到半夜亲一下嘴，
好比那ว个白糖拌糯糍……
运河与长江在江苏镇江交汇，距南京还有一段路。李春烨决定拐到เ南京休息两日。吴氏不解，他说：“南京是个漂亮的地方แ，让你好好玩两天，让你开开心。我看你除了看我游水，总是闷闷不乐่。要不，我再下水。”
“不用啦！我怎么闷闷不乐啦？”吴氏嘟囔道，一把拉住李春烨。她想笑一下，可是笑不灿烂，两只腮像秋天的茄子一样绷着。
“就是。”李春烨俯到เ吴氏耳边说。“在床上……那种时候都好像……”
“没得啦！”
“就是嘛ใ！我早发现了，又不好问。我想也是，开始时候有那么个病人，后来又怕鞑虏打到เ京城来，我也没什么เ心思。可后来，我一次次加官晋爵，你该高兴起来啊！”
“我高兴啊，没有不高兴啊！”
“不，你骗我！我活了六十来岁，你骗……哦，你是嫌我……嫌我糟老头？”
吴氏连忙拉起李春烨的手，不停地抚着，内疚地说：“没有！”
“你不必瞒我，我知道。”李春烨将吴氏紧ู紧搂在怀里。“我想好了，到南京玩两天，如果你还不高兴，到เ杭州，我就送你回家……”
“不——，我不回家！我宁愿跟老爷做牛做马！”吴氏痛哭起来。哭了好一阵，这才说，她到了魏忠贤府上，魏忠贤才对她说：“她们都知道给那些老妃子送银子，你怎么不知道呢？你如果送了，今天肯定也是妃子！”她这才知道宫中也有猫腻的事。她家里并不富裕ษ，可如果早知道的话，借也会借点。魏忠贤当年为了进宫，不也是借钱送礼吗？
华月流青天七3
李春烨听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想了想，他说：“其实啊，做宫女只是表面风光。妃子过的其实是寂寞难耐的日子，还不如普通百姓。我想，我女儿以后，只要嫁个ฐ普通百姓就好了！”
吴氏一时听不太明白，李春烨准备慢慢开导她。
明始祖建都就在南京，到成祖手上才迁北京，但现在还有一整套衙署留在那里。钱龙锡在南京当礼部尚书，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见李春烨带着家小来，非常高兴，把他们从驿馆接到自己家中食宿，热情洋溢。钱龙锡右脚有些瘸，但还是边说边不停地围着客人转来转去，亲自为ฦ他们端茶送水果。
“老兄脚怎么啦？”李春烨关心地问。
钱龙锡爽朗地笑了笑：“哦，没什么！年初ม，不小心跌了一跤。”
“这么重，怎么信上没见你说？”
“没什么！现在不碍事了！春上，完素兄他公子送灵路过，央我写墓志铭。那时我正躺床上，动都不能动，可我答应了。现在脚好了，可以走了，我已๐经收集资料é，准备年底给他寄去。”
晚上吃饭，除了钱龙锡夫妇，还请了几位官员相陪，美酒佳肴，歌舞相伴。
酒喝六七分回府，男人作男人叙，女人作女人谈。李春烨说：“月色这么เ好，出去走走吧！”
“那ว——嫂夫人呢？”
“她——她们聊她们的吧！”李春烨故作神秘说，“我是要去捡我的魂！”
“捡魂？”对此，钱龙锡不陌生。经常看到，有人病了，除了看郎中ณ，还要请几个老妈子捡魂——就是到เ病人受过惊吓的地方，焚香念经，用病人的衣裳一遍fanwaທi遍faທnwai招摇，一路喊病人回家，回到家在水缸里舀几舀，魂就回来，病就不治而愈。江日彩病时就到เ街头招过魂。难怪李春烨今天特地拐到南京来。“你的魂丢â什么地方？”
“秦淮河畔。”
“秦淮河畔？那可是青楼林立之地啊，不是开玩笑吧？”
“我知道那地方แ最风流，我的魂可能就丢那地方แ。”
“你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到过？”
“本届花魁之类当中，有没有一个ฐ叫景翩翩的？长长的——苗条的个子瓜子脸……”
“没……没有，好像……绝对没有！”
“怪了！”李春烨如实相告景翩翩的情况。听说，她可能到เ南京来赛花魁。以她的情况，很有可能来，并且很可能弄个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女解元之类当当，或者名添“金陵十二钗”之类，高山流水，寻觅知音。这种比赛，跟殿试一样，三年一回，她怎么会错过？当然，也许她临场发挥不好，解元都没混上，而钱龙锡脚又不方便没经常去，自然不会知道。如果真的没有，那只有另一种可能：被汀州名士娶走。但他坚持要寻寻。
秦淮河畔，远远就望见灯火辉煌ä，听到莺歌燕语。走近河边，只见画船箫鼓，去去来来。河边楼阁，有露阳台，朱栏绮疏，竹帘ຈ纱幔，茉莉风起，幽香弥远。皓月之ใ下，有些曼妙女子浴罢，露台杂坐，团扇轻绔，缓鬓倾髻，软媚着人。李春烨一处处望去，一遍faທnwai遍fanwai摇头。钱龙锡指着不远处“八百居水阁”的招牌说：“那ว是金陵最有名的青楼，到那ว去看看。”
“八百居水阁”热闹非凡，好些人额头都是平平的。有些熟人还跟钱龙锡打招呼，谁也不避谁。李春烨壮起胆来，直点景翩翩的芳名。老鸨说没这人。他要她再想想，她想了想叫道：“哦——，想起来啦！想起来啦！瞧我这记性……”
“快领我去见她！”李春烨催促说。
“哎呀——，客官……”
“嗳——，我可不是什么官，叫我老板吧！”
“老板就老板吧！我说这位老板，人家正走红哪，哪能说见就见。”鸨娘叫人上茶。“过几日吧，我一定给你留着。今日，且看看别的姑娘吧，她们一个个也……”
“我只要景翩翩！”李春烨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摆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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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看看银子，又看看李春烨的脸，无奈说：“说实话吧，我不知道什么เ景姑娘。”
“我相信你见过这个ฐ！”李春烨又摸出一锭银子，一并推到那老鸨面前。
到过青楼的人都知道，老鸨与妓女往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异曲同工，只是想多要点钱罢了。李春烨很自信，没料这老鸨不耐烦，把两锭银子推回他面前：“哎哟——，客……老板，我说了没有这个人，你就是给我十锭一百锭，我也交不出这个人来！”
“难道她改名换姓了？”李春烨自语说。
钱龙锡接话说：“妓女的名字，跟换男人一样啦！”
“老板也换一个ฐ吧！”鸨娘立即说，“我给你们找两ä个，保证是金陵城里一流的！”
“怎么样？”钱龙锡征求李春烨的意见。
李春烨想了想，说：“试试吧，也许她们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