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种虽然打掉了，奸夫也别想跑得了，你给我听着，你最好乖乖把那人说不出，别想着袒护他，我可没有老夫人那么仁慈，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把他揪出来，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徐氏眼中凶光大盛，那模样像是要吃柳素า和那奸夫的血肉。柳素自然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就怕刺激了徐氏，立马扑上来咬她一口。
柳素不知道这妇人的身份，但也感觉地出来者不善，看衣着打扮猜测这人在唐家地位不低，连忙让谷雨扶着站起身来，想给这人行礼。那ว妇人却是不想受柳素า的礼，径自带着丫鬟走到一旁坐下，嫌恶地打量了柳素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听说你昨儿把打胎药喝了，今天竟还能没事儿人一样地下床，当真是贱命一条！老夫人就是太仁慈了，就该给你一条白绫，吊死了干净，也省得丢我儿的脸，让他在地下还不得安宁！”
妇人们口中的唐家坐落于云水镇的正中央，方方แ正正的三进大宅，那柳素娘便住在这宅子最偏僻的一处跨院内，那略显幽暗的北房中，十五六岁的纤瘦少女侧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不远处被封死的窗户，眼神有些空洞。
少女这才吐了吐舌头，讪讪地不敢言语了，一旁的肥胖妇人又是感慨地说道：“我原先帮我小叔子送东西给她婆娘，进到เ过唐府，还见过那三少奶一次哩，那小模样生地可俊呢，也就比妮子大不了多少，脾气也好，说话细声细气的，听说还是个ฐ读过书的，这么好一个姑娘，可惜命不好啊……”
唐家众人已是站起了身来，退到一边，一个个神色肃穆地看着那正在修建的牌坊。柳素却有些意兴阑珊，她觉得这群女人许是读《经》、《烈女传》中ณ了邪，世人打量牌坊和节妇烈女的目光中ณ又有多少事故和冷漠的成色?牌坊是官府所立，当官掌权的是男人，谁又敢说在心底彻底消除了男权主ว义的视角呢?或许现实与历史的差ๆ距不是定格于时间而是悬殊于人们的思想，若是在现代，又哪里看得到这种鬼东西呢。
直到黄昏时分，那ว群工匠才把牌坊砌好，紧跟着原先那三座，又是一座崭新的“贞洁牌坊”，牌坊正面雕刻“门提沛相”，背面“遥波冰雪”，却不知又要矗立在此多少年。
柳素า忍不住朝徐氏看去，意外地发现她的脸上无悲无喜，竟还有些淡淡的悲伤，她是该悲伤的吧，夫君早亡，儿子早殇，明明还是最好的年华，余下的几十年却只有与青灯常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柳素า忽然理解她为何会变成那般扭曲的模样了。
伴着夜色，唐家一行人返回府里，众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倒没人再有闲心关注柳素了。回到大厅，董氏也没多说什么，就让各自回屋休息了，柳素微微松了口气，正想随着众人一起离开，却是被董氏叫住了，“素娘，到我房里来一下。”
柳素心中顿ู时一个“咯噔”，颇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跟在董氏身后，朝她房间走去。
董氏所住的陌沉院是整个唐府最大的，屋子里头的装饰摆设却很是低调朴素า，柳素在外屋等候，也不敢落座，低垂着头，屏息不敢言语，等了片刻之后，董氏便换好常服出来了，似是坐在上首打量了柳素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道：“身子养地好些了吧？”
柳素立马躬身回道：“已经好多了，孙媳不孝，让老夫人记挂了。”董氏浅浅啜了口茶水，点点头道：“好了就好，坐下说话吧，站着怪累的。”柳素本是已๐经做好被痛骂一顿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这董氏竟是如此和善，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孙媳不累，就这样站着挺好。”董氏也不勉强，将茶盏放到一边，继续道：“今儿你也见识到เ了，咱们唐家不是一般人家，你嫁进来的日子还短，有些事情许是还不清楚，自从三个老爷去世之后，咱们唐家的荣耀就全部系在外头那ว几座贞节牌坊上了，唐家的男丁向来多灾多难，唐家的女人更是不容易，你的婆婆和两个大伯娘总还享受过一段鹣鲽情深的夫妻日子，就你的命最苦，一进门就守了寡，而你的年纪又最轻，守不住也是人之ใ常情，我并不怪你。”
听着董氏的话，柳素心中越发狐疑ທ，这老夫人未免也太过宽容了些，只是不知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了，只是她面上依旧ງ装着感激涕零的样子，默默垂泪应道：“老夫人，孙媳知道自己做错了，给唐家抹黑了，实在不敢求老夫人谅解，请求老夫人责罚。”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心里有这般想法就足够了。”董氏看着柳素，慈祥地点了点头，“将你关了这几日，你也尝到เ了苦头，罚也算罚过了，你的事情府上知道的人并不多，我对外也只说你得了传染病，现在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就算是揭过去了，你以后依旧ງ做你的唐家三少奶奶，咱们唐家的第五座贞节牌坊可还要靠你去挣呢，唐家定是不会亏待你的。”
柳素心中暗叹侥幸，没想到这事竟这么简单地就揭过了，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呐呐不知如何言语。
“时辰也晚了，你且退下吧，回你原来的院子就好。”董氏挥了挥手，示意柳素า可以离开了。柳素这才反应过来，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疾步离开了，全然没注意到，董氏对那奸夫之ใ事，竟是一句没问。
董氏与柳素说话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丫鬟仆役，柳素一离开，董氏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对着谁说了一句，“人已经走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