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过头，只见他穿了一袭参军的长衫，倒一下子很有几分中级军官的气度了。参军的军衔比我还高，他一天之ใ内，就从我营中ณ的小兵成了我的长官，我脾气再好也有点妒忌。我想装ณ着没听见，张龙友已经过来了，到我跟前施了个大礼，道：“楚将军，张龙友拜见。”
回到自己的营帐，准备去换一下腰间的纱布。刚走到大营门口，只听得有人道：“楚将军！”
龙鳞军此时还只剩残兵二百余，现在都在城头。他们齐齐跪下，齐声道：“大人！”
我们一到护城河边，城头已箭如雨下。蛇人至此，才慢慢退去。
过了半天，路恭行满面颓唐，走了出来。我道：“怎么เ了？”
这时，已๐到เ武侯营帐外。路恭行跳下马，道：“楚将军，你等一下吧。”
蒲安礼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他不愿厚着脸皮也和我一样说是不分胜负，可要他明说败绩，只消我告到เ武侯跟前，只怕更要受到处分。半天，他才道：“你的本领确实好。弟兄们，这女人就让给楚将军吧。”
这一拳他已经受不了了。我的力量虽没他大，可他也不是铁打的，受不了在那么短时间内吃我三拳的。他人向后又退了一步，我的右手又伸到他的刀下，抽回了那把百辟刀，这时他下属们的那ว声“好”还没叫完，却突然嘎ะ然而止。
要死了么？
我的右手却比我想得还快，一把正抓住了拴旗的绳子。这绳子现在还有很长的一根，在旗杆上盘成一个大绳结，我一把抓住绳结上那ว一段，蛇人的枪又已刺了上来。
这一次，蛇人连身体也攻了上来。它一定觉得，我已๐是山穷水尽，只有等死的份了，这一枪却是刺๐向我的小腹。
在蛇人心目中，可能ม那怪旗远比我重要，所以也根本不用留我这个ฐ活口。
我只有右手单手抓着绳子，左手已๐是空手，偏生那ว百辟刀是拴在我右手腕上的，我的左手虽抓住刀柄，但由于拴在刀上的绳子只有一人长，这刀最多也只能到我大腿的距离。
此时，蛇人的长枪已๐到了我小腹前。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左ุ手的刀猛地反手一割，想割断ษ缚住那ว刀的绳子，谁知我动作太猛，这一刀反而割到เ了旗杆上的绳结。百辟刀吹毛断，这一刀将那ว绳结割得寸寸碎裂ฐ，右手拉着的绳子一下松了，人在空中晃晃悠悠。
那蛇人的枪刺到，但我已闪无可闪，单靠右手抓住那ว段绳子，也只是苛延残喘。我脑แ中一闪，脚猛地一踢，一下踢中ณ了那ว枪杆，我的身体像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小石头一样，向外飞了出去，蛇人的这一枪也刺空了。
那个蛇人已一反刚ธ才的谨慎小心，身体也猛一窜，一下窜上了旗杆顶，已๐比我还高，这时，它单手将长枪举过头顶，作势要向我刺来。
这时，我没有它地势高，地形之利ำ已丧失殆尽，一只手还抓着绳子，正秋千似地荡回来，它这一枪，便是等着我的吧。
等我荡到旗杆边上，那蛇人猛地一枪刺๐落，我猛地一甩，想让过这一枪，但来势太急，只让过头顶ะ，蛇人这一枪刺๐在我左ุ臂上，“噗”一声，刺了个ฐ对穿，枪尖在左臂另一头穿出两寸，血登时如水一般射出来，左臂上像是被一下打进一个大钉ล子，又象被放上了一团火，奇怪的是，却并不怎么觉得疼。
那一定是忘忧果粉的作用吧。来时我向医官要了些忘忧果粉，一半敷在伤口，一半服下。医官说其实这忘忧果粉并无合拢伤口的效果，却有止痛奇效，服下后效果更佳，只是容易上瘾，不可多服。我来时只要伤口不再疼痛，哪管什么上不上瘾，服了不少。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奇效。
刚才这一甩，我象风浪中一样，摇摆不定。可是这一枪刺๐中我，却让我灵机一动，登时有了个主ว意。我一咬牙，脚在旗杆上一点。那蛇人此时将枪收回，枪拔出我左臂时，带得血肉模糊，我也不管什么了，人猛地向一边一晃，一下子，陀螺也似地绕着旗杆转了一圈。
我的右手还抓着绳子，这一圈，那绳子正好将那蛇人绑了一圈。这蛇人想必也明白了我的想法，左ุ手要来拉缠在它身上的绳子，但这时我已转过了第二圈，这圈绳子反将它的左ุ手也绑在里面了。
因为我一个身体都挂在绳子上，这两圈绕得很紧，那个蛇人力量虽大，竟然也挣不开。我只听得它出了一声闷喝，不等它再有什么反应，脚一点旗杆，又绕着旗杆荡了两ä圈。
那怪旗很是沉重，这根绳子却是极为牢固，缠了四圈后，我也升高了许多，已到了那蛇人的胸口了。我抬头看时，只见它的双手都被缠着，动也动不了，那个ฐ头却可以乱动，正吐出血红的分叉舌头，露出一嘴白色的利牙，似乎想咬我，但却低不下来。
我心头一凛，却只觉身子一轻，人向相反方向甩了出去。
留下来这一段绳子不太长，绕了四圈后已๐没法再打结了，此时便有向反向松开之势。我身体一动时，便觉不妙，左ุ手一把抓住挂在肋下的百辟刀，想要刺๐入那蛇人的胸口，但才刺出那蛇人的鳞下一点，听得那蛇人出一声大叫，却只觉手臂无力，加上身子转动之势已๐急，哪里还刺得下去？那一枪已๐刺穿了我左臂，虽然我并不怎么เ觉得痛，但受了那么重的伤，哪里还用得出力？
我只觉人已๐腾云驾雾地向反向转去。刚才那ว缠着蛇人的几圈也前功尽弃，左ุ手的刀转过半圈碰到了旗杆，抽出来后重又扎进，偏生死活插不下去，眼前眼花缭乱，也什么都看不清，只见蛇人那一身绿色的鳞片。
等转过第三圈，我叹了一口气，知道已๐无回天之力，颓然将左手松开，百辟刀又落下去。这刀本悬在我右手腕上，掉下去，正与我膝盖平齐。看下去，刀已无力，两ä腿也一样的无力，只见大腿上有一道不算很浇的伤口，那正是我刚ธ才我在迷迷糊糊中ณ感到的一点刺痛吧。
这时，却只见那蛇人的身体正在往下滑。它是要下来劈死我么？我不禁闭上眼，只道死到临头，只等着马上来的致命一枪了。
谁知那蛇人下滑的声音还在响。我睁开眼，正好蛇人手中的长枪枪尾在我跟前，我左手一把抓住，那ว蛇人也不用力回夺，只是滑下去，滑过的地方แ，也是血糊糊一片。
这时怎么回事？
我有点莫名其妙，却听得下面的蛇人营中出一声惊呼，但这时我的当务之ใ急是尽快立稳脚跟。我双脚๐缠住旗杆，只觉杆上一股血腥气。一缠在旗杆上，那旗子的份量但显现出来了，我右手象被人用力扯着一样。我将那绳子在旗杆上又打了个ฐ结缚住，看了看身上的伤口。
除了腹上的伤口，腿上的伤口已经结口，左臂上却仍是血肉模糊，那个洞口的皮肉都翻了出来。还好腿上的伤口并不碍事，我一松开双手，右手一抖，百辟刀回到了手中。
此时，旭日东升，那面旗正迎风招展。我拉过来，顺手在旗上割下一条布，包在伤口上。我一割下旗上的布，下面的蛇人出一阵又惊又怒的低呼，我却只觉得好笑。
这时，几个ฐ蛇人抬开那个蛇人。这时曙色已微明，我在旗杆顶上也可以看见下面的仔细情形了。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蛇人，至少也有上千个。说是黑压压的，其实该说是绿荧荧的，像是阴沟里的水色。那个ฐ刚才滑下去的蛇人正躺在地上，身体还在抽动，但整个ฐ身体已几乎断成两截，内脏ู也从伤口滑出来。
我初ม时还有点纳闷，马上恍然大悟。刚ธ才我绕着那蛇人在转动时，百辟刀虽然扎不进去，但沿着它割了好几遍，这蛇人被绳子缠着，动也动不了，身体竟被我割得只有里面一根脊骨连着了。
真是侥幸。我暗自庆幸，这时，蛇人忽然潮水似地分作两ä边。
那ว是有什么人要来了么？
果然，来的，是一辆战车，上面有一个蛇人。
我一向以为ฦ蛇人长得都一个模样，但仔细看看，蛇人都各有各的样子。来的这个蛇人，甚至可以说有几分英俊。当然不是人的那种英俊，它的周身很匀称，身上披着一件软甲，这在蛇人中也不多见，大概ฐ蛇人只有那些地位较高的才穿软甲。对于蛇人来说，那ว一身绿油油的鳞片其实就顶得上一件软甲了。
这个蛇人来到เ旗杆下，跳下车来，那些蛇人都伏在地上。这蛇人看了看在地上的蛇人尸，抬起头看了看我。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那简直如两团火焰，会一下燃烧起来。我没有动，那蛇人忽然指着我，喝道：“你杀了巴๒吞！”
蛇人会说话！
尽管我早就猜到เ了，但当面看见时，还是一阵惊愕。
它说的是帝国语，虽然有些不太标准，但也不是很听得出来，倒像是从书本上学来的。我道：“哪个叫巴๒吞？”
它没理我，只是道：“你知不知道，你玷污了伏羲圣幡时，你的死期也到了！”
我不知它说的是什么意思，那ว个ฐ蛇人已不再转向我，大声对那ว些蛇人喝道：“搬柴！”
这时，边上一个蛇人抬起头，道：“山都将军，柴的要烧？”
那蛇人说的也是帝国语，虽比那ว个叫山都将军的蛇人差远了，却也足以听得懂。我在旗杆顶上不由吓了一跳，只道自己听错了，山都喝道：“对，搬柴！伏羲圣幡已被他玷污了，只有请祝融大神来洁净。”
那个蛇人结结巴巴道：“山都将军，天法师说的，圣幡不得……那ว个毁。”
我看了看那有点破了的怪旗子，旗上，两ä个人头蛇身，身穿古衣冠的人正在旗上被风吹得乱动，倒似活物。现在被我割掉一条，旗上的怪物更显得古怪了。
对于蛇人来说，这是圣物吧。帝国也有许多圣物，这一点蛇人却更象人。
山都喝道：“天法师宝训第十七条，还曾说过，圣物若被玷污，便要借祝融之ใ力来浣洗。快去搬柴来。”
那ว些蛇人有些呆呆地看着他，有几个已去搬了些柴草来。那ว些柴草什么เ都有，大概ฐ也是当场砍来的，堆在架子上，马上便堆成了足有半人高的一堆。
山都抬起头看着我，喝道：“把圣火拿来！”
他这话出口，却没有一个蛇人动。山都等了一会，怒道：“你们聆听天法师宝训那么เ久ื，难道还怕祝融之威么？”
有个蛇人迟迟疑ທ疑地从一个营帐边取下一枝松明。这松明的火光很微弱，只有豆粒一般大。这么เ小的火光，大约也不是为照明用的，只是为了让蛇人不再怕火吧。那个蛇人却连这么一点火也怕得胆战心惊，拿到山都跟前时，几乎要晕倒。
蛇人要烧旗杆了？
我盘在旗杆上，心知到เ了千钧๕一之时。不知武侯知道那ว些蛇人正在努力适应火光后有什么感想，而我更不知能不能逃出这营帐去。
我摸了摸怀里。怀里，那包火药包得严严å实实，象个饭团。这时，山都将那松明凑到柴草堆前去点，边上的蛇人像是见到了极危险的东西，躲得远远的。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我用右手摸出那包火药，放在手中，嘴咬住包着火药的布，一下撕开一个ฐ口子，往下一倒，黑黑的火药象一条细线垂下，洒在那柴草堆上。
山都正在点火，那点松明实在太小，柴草又不是很干，只点着了一点小火，那些火药一落到柴草堆上，山都还抬起头看了看，大概不知是什么东西。
柴草没什么เ异样。难道那火药没有张龙友说得那ว么神么เ？
我正有点失望，忽然柴草堆中出“嘶”的一声响，一团火象活物一般窜出来，升腾起足有一人高。山都也吓了一大跳，长长的身躯居然一跃而起，向后跳出。但即使如此，它身上还是被点着了几处。
火已将那ว堆柴草全部点着。这火药的威แ力竟然如此之大，如果任由á它烧下去，这旗杆马上会被烧断。此时，旗杆周围的蛇人已退开了十来步，似乎都在害怕火光，但与那日见到火光吓得魂飞魄散却不可同日而语了。
我手一松，人马上滑了下去。旗杆上，半干的血粘乎乎的，滑下去时擦得我软甲上也红红的一条。滑到那火头上，我将长枪往地下一柱，“砰”一声，顿住了下落之势，伸过长枪便去挑开柴草。
蛇人似乎仍不太会用火，柴草堆得很松，只是放在那ว木头架子上。我的长枪一扎入柴草堆，只是一甩，那ว些着火的柴草堆四散飞开，架子上马上只剩了些零星柴草，哪里还烧得起来？
蛇人见火四溅，又向外散开了一些。只是这些柴草就算烧也马上就烧完的。我咬了咬牙，把剩下的火药包好，扎在枪头上，往架子下一些小火上一探，布条马上烧着了。
现在还没烧进里面的火药，但一定马上会烧着了。我看看四周，已打定了主ว意，将那长枪举ะ起，猛地掷向边上一个营帐。
长枪刚一飞出，枪尖上的火药包“嘶”一声炸开了。这声音不响，但就如同一块巨เ石扔进水里一样，火花四溅，炸得四处都是。附近的几个营帐一下被点着了，有些火花溅到เ了离得不太远的蛇人身上，那些蛇人也怪叫着，纷纷向外挤去。
正在一片大乱ກ中ณ，忽然听得山都吼道：“不要乱！左营灭火，右营上前，捉下那怪物！”
我是怪物？这时我也有点哭笑不得。但山都的吼声却似让那ว些蛇人都镇定下来，一批蛇人已转向那些着火的营帐，拼命地拍打，另外一批蛇人迫了上来。
那些蛇人还有点害怕地上燃着的火，但向前移动得很坚定。
这个山都虽然是个ฐ怪模怪样的蛇人，居然大有名将之风。我也不禁有点赞叹，帝ຓ中ณ有此令下如山倒的将领，也不过武侯、陆经渔、沈西平区区几人而已。
两个蛇人已๐到了旗杆边上。架子下还有点火在燃着，这两个蛇人似乎也有点畏缩，山都喝道：“快上！”
它已猛地向上冲上。
刚才它被火舌燎了一下，身上的软甲â也有几处焦痕，一张脸也黑一块青一块。它冲得很快，那ว两个蛇人在最前面，山都这一步，却窜得比它们更近，一枪向我扎来。我手足并用，猛地向上攀去，闪过这一枪，山都却喝道：“把刀拿来！”
边上一个ฐ蛇人道：“山都将军，天法师明训，不论何时，圣幡……那个不能碰地的。”
这个蛇人的话说得却也算流利，身上也披着软甲，一定也是蛇人中的一个领吧。山都道：“来四个，扶住旗杆，一段段砍下来。”
我吃了一惊，一把抓住那ว面大旗，喝道：“你们住手，不然我要把这旗割成碎片。”
山都抬起头，道：“割吧，圣幡已被你这怪物玷污，不能再号令全军了。”
边上一个蛇人递过一柄刀来。蛇人的刀与帝国形制ๆ一般无二，山都接过了，道：“你们扶住了。”
边上，四个蛇人围成一圈，扶住旗杆，山都开始砍架子上那一段旗杆。
旗杆很粗，也是用很牢固的木头做的，山都要砍也不是说断ษ就断。但它一刀砍下，我在旗杆顶上也被震得一动，伸手抱住了旗杆，只好让自己不掉下去。
它一刀砍下，虽然只是在旗杆上留แ下一条刀痕，但这么砍下去，旗杆迟早要被砍断的。
我夺来的长枪已掷出去了，现在那ว些蛇人不再强攻，恐怕也夺不到เ长枪了。而我要是下去，不论自己有多狂妄，也不信能击败五个ฐ围在一起的蛇人，何况边上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蛇人围着。
难道，真是走投无路了么？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旭日东升，天也放亮了。看过去，那片树林如一个绿色的池塘，隔开了高鹫城。在旗杆顶上，似乎那只是一段一蹴而就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