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b市的父母给他寄来的家里夹着一张圆脸姑娘的黑白照片，姑娘手持毛|主|席语录摆着红卫兵的经典造型，背景是天|安|门城楼。坦白说姑娘长得实在太过一般，一般到程志远根本想不起这个ฐ对他情有独钟的姑娘跟他做过两年的同学。但姑娘的父亲却是不一般的，文|革时期在b市市革委会任要职，七九年五届人代会二次会议通过了修改宪法的若干规定的议案后，革委会改组为各级人民政府，姑娘的父亲又荣升为政府要员。在那个大批知青返城，多数人回去后就业困难的时代，信中可以给程志远谋个不错职位的暗示无疑是极有吸引力的。
然而爱情的愉悦最终抵挡不了现实环境的艰苦，“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等口号不再能够给这帮知识青年曾沸腾的血液加温后，开始有大批的知青通过请愿、罢工、绝食、乃至卧轨自杀等抗争手段要求返城。
“就这点儿？”今天天气太冷，没有几个ฐ人听歌，除了钟亦凡给的再扣除买烟后的，就只有五六块钱了。之所以会这么听话的给钱，是因为江溪绝对不会把钟亦凡给的那ว五十块钱交出来。不是要钱不要命，只是单纯的珍惜，幸好因为宝贝从那钱上散出的暖意，事先贴身收好了。
“小子，借点钱用用。”说话的这个混混江溪见过，周晓攸借宿亲戚家的那个ฐ表哥，不过对方แ显然已经记不起没穿校服的他了。
所选的歌，是邰正宵的《心要让你听见》。
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后，江溪终于听到了自己拿去的伴奏带响起了前奏。
打了两人份的包子外加两ä个ฐ茶叶蛋，江溪拎着早ຉ点一路脚步小跑地回了广播站，他想早到一步等钟亦凡过来。心中甜蜜，连掏钥匙的动作都带着笑，早ຉ点倒到一只手里拎着，江溪满心雀跃地打开了门。
进了新教学楼ä，都上了几步台阶了，江溪忽而想到เ这么早钟亦凡肯定还没有到เ，不免又笑叹了下自己的傻。
“今年初一的新生中人才不少嘛！这幅字放在高中ณ部里比也绝对会胜出!”
面试结果会在下周通知，江溪离开高中部新楼ä回寝室路过开学典礼时进去过一次的多功能礼堂，里面现在开着灯，好像有人在忙着什么。早已๐经过了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他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就走了过去。
“那我吃完给你拿。”江溪觉得自己้拒绝的姿ู态还是挺坚决的。
“那我给你饭票。”这种事，江溪认为ฦ他还是算清楚点的好，否则ท让小姑娘误会了，遗祸无穷。常吃的几个菜每份多少钱这几天他基本已经摸清了，就准备拿饭票。
这是什么状况？江溪混乱了。
呃……或许也不是完全不痛，至少耳朵还是有痛感的。
并不是想要停下，是真的跑不动了。
起了风，十一月的天实在够冷了，忘记穿外套就冲了出来，起初竟然完全没有察觉。钟็亦凡嗤笑了自己้一声，原来心已๐经比身体冻得更僵了。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街上聊聊可数的几条人影，各个都是行色匆匆，只有他的脚๐步慢了下来，无意识地把自己隐进了路旁้的树影里，机械地移动着步子。
急什么呢？反正，他根本没有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由远而近传来少女哼唱孟庭苇《真的还是假的》的歌声，只是本能地将迟钝的视线转过去了一些，路灯下一个小男生背着个女孩走过，两ä人重叠的影子被灯光拖得很长。
是江溪，他背着女孩，女孩帮他背着那把吉他。
今天生的事情太震撼了，钟亦凡已经完全没力气去记起昨晚这个才初ม中一年级的小学弟对他强硬告白的事了。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在逆着灯光的树阴影里听着女孩在江溪背上哼唱着“我的心很怕痛你要疼我”渐行渐远。
原来即使再漫无目的地走，最后也还是会走到某个终点。
钟亦凡停下来时，现他站在童欢家门外。但他不知道，童欢家长不在，里面正在进行着两个ฐ人的狂欢。
随着一声不耐烦的“谁啊”，童欢打开了门。胡乱披了件外套的领ๆ口，能够看到锁骨上星星点点暧昧的痕迹。
钟亦凡的大脑很迟钝ๅ，迟钝到根本没有领ๆ悟对方见到เ他时那个吃惊目光的含义，只是不请自入的麻木着走了进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童家。
童爸爸是个颇为花心的男人，作为ฦ农场第一批下海经商的领头羊，他在包二奶养小蜜一事上也是走在时代前列的。童妈妈一怒之下来了个夫唱妇随，你出轨我出墙。展到现在，两个人的婚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离婚问题因为财产分割未能协商好而暂时搁浅，但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在各自相好的那ว里住着，童欢也习惯了大把零用钱代替父母陪伴的日子。
什么都没多想，钟็亦凡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进了童欢的房间。房间里尚还弥漫着雄性荷尔蒙分泌的味道，而床上，一个盖着被子露出半裸上身的男ç人正靠在床头抽着事后烟。
就是这样，钟亦凡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如此清晰地看到童欢的背叛。
床上叼着烟的男人在他突然出现后从慌乱、讶异，再到惊艳、玩味变幻着脸色，可钟็亦凡像是服用了迟钝剂，许久ื都没办法从男人脸上看懂ฦ那些表情。
久ื到不能再久后，连童欢都已经从被撞破背叛的惊慌失措中ณ镇定下来了，钟็亦凡才后知后觉般地把脸转向卧室门边的恋人。
“他……是谁？”没有半分责备的语气，好像纯然在打听一个陌生人一样。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绕过钟็亦凡，童欢破罐子破摔似地回到床边，靠着男ç人的胸膛一屁股坐了下去，拿过那人夹在指间的烟叼进了嘴里，流里流气地吸了一口。
“你跟他……那个ฐ了？”这是标准明知故问的废话，是钟亦凡理智接近崩溃时的混乱ກ产物。
不待童欢作答，床上的男人先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毫不掩饰地咬着怀里人耳垂用钟亦凡也能听到เ的声音问童欢：“这就是你学校的那个？够纯的啊！”
这话让童欢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完全无视了他的笑对此刻๑的钟亦凡来说何其残忍。
忽视了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钟亦凡只是把眼光没什么力气地投在童欢脸上，像麻木的自言自语般说了句：“我们还没有做过。”
这话一出口立刻跟点了那个ฐ男人的笑穴一样，抱着肚子乐得在床上滚成了一团。
“第一次见你妈这么纯的小雏儿，来来来，让哥好好教你两招。”
男人在床上冲钟亦凡招手，而钟亦凡只是看着童欢，却又不见丝毫想要脾ຆ气的意思。
“要不一起？我不介意偶尔来点刺๐激的。”童欢不甚在意地吐了口烟：“李哥技术不错，给你当老师绝对可以胜任。”
“不做，不是不会，是珍惜你。”钟亦凡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เ可以这么เ平静，或许，哀莫大于心死那句话是真的。
“啧啧啧，我看到情圣了。”男ç人就着童欢的手又吸了口烟，轻薄地向着钟亦凡吐了口烟雾。
“珍惜？”童欢也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人生得意须尽欢，花开堪折直须折。珍惜什么的这种酸话有屁用啊，你该不是以为我们这种关系可以将来领证结婚过日子吧？再说就算结了婚就真能ม过一辈子？从一而终”真要能那ว样，此刻他们家三口人就不会分别在三个ฐ地方过夜了，爱情那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分钟能说一百二十遍的东西哪能ม当真呢！
好像明白了，钟亦凡点了点头。是啊，原来最傻的那ว个一直是自己้，如果连父亲都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不能是假的呢？爱情，还是同性之间的爱，果然会想到永恒的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吧？
那么，对不起，打搅了。
一点不潇洒地转身，比来时更呆滞的离开，身后有男人悄声询问童欢他是不是脑子有病的声音。
有病么？或许吧，要不怎么เ明明自己什么เ都没有做，错得那个反倒是自己้呢？近到เ来到เ童欢家，远到来到这个世界ศ，统统都错了……
有病就有病吧，一切，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