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静回首。
小桃点点头，小脸吓得直泛青白。
少女白衣胜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一朵凋零归尘的白芙蓉。
青叶酒不烈，淡淡的甘，流连舌间，让人回味无穷。
万缘寺中有一个声名远扬的忘机大师。
这时，一阵袅袅笙箫之音随风飘进院子，又顺着帘ຈ子的缝隙钻入房来。小手微微一颤，小桃赶紧依言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四方小几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将几扇门窗紧ู紧合上。
锅里清水正沸。
黑米酒，凤台酿，朱梅酱，丁兰汁。
按着比例，她将这四种原料逐样加入沸水中。
那拈着银花长勺的纤纤秀指在烛光里流转着玉脂般的光泽，萧潋之ใ看在眼里，心动莫名，一时间竟忘了开口问出心中疑惑。
缓缓搅拌，直至先前那种难以言喻的绝妙酒香再次弥漫满厅，她才放下长勺。
“如此煮酒，当真是人间乐่事！可叹我竟从未听闻……”萧潋之感慨出声，望着圆肚小酒锅的眼神闪着几分渴望。
此话无疑是对这种美酒的肯定。颜初静本来对他戒心甚重，这时看在同嗜美酒的份上，也不想再吊人胃口，遂将锅里的酒分了杯给他。
“要凉一会才好喝的。”说着，她也给自己้的酒杯添满。
“这酒可有名字？”他问。
“没有。”她顺口回道，然后见他眼神一亮，眉宇间，惊喜飞扬。许是那ว俊容太耀目，她下意识地垂眸，“怎么了？”
萧潋之笑着，举杯。“温酒之说，自古已๐有，惟独还缺了煮ุ酒之道，小静，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欢喜……”
心口像被什么锤了一下，微颤着，很不舒服。她敛了所有笑意，道：“萧公子，以后请不要再叫我小静，我不喜欢。”
“好。那你喜欢小初，初静，静儿，还是初儿？”他也不恼，反而轻声问她。
压着把酒泼到他脸上的冲动，她冷着声音：“得寸进尺可不是好习惯。”
“小静……”萧潋之笑得愈加灿烂，只是笑意不曾抵达眸底。“当年你非要我这么叫你，我记得清楚，难道你就忘得如此干净么เ？”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落地，如珠碎裂ฐ，晶莹四溅。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那天，你说家母与令堂指腹为婚，还提到了信物，是么？”
“是的。”
“那信物，你还留แ着么？”
萧潋之沉默了一下，道：“听到你和江致远成亲的消เ息，起初我不愿相信，所以让人留在原地看守聘礼，自己้一个人来了南陵。我在延都住了四天，离开的那天，看到你抱着个孩子和他一起去上香还愿。出城后，我把信物扔进了护城河。”
如果信物还在，即使真有信物，她的怀疑也不会消เ退。可他却说，已经扔了，如此，她反倒有些相信他说的话了。
“你还记得那ว信物是什么样子么？”颜初静继续问。
酒已凉。
他仰面，一饮而尽。
“一对白玉莲池鸳鸯佩，除了鸳鸯，池水，莲叶，我的那只雕着一个莲蓬，而你的那只，雕的应该是一朵莲花。”
颜初ม静听罢，久久不语。
他说的白玉莲池鸳鸯佩，在整理行装ณ，离开江府前，她曾经见过。那玉佩装在一个旧ງ荷包里，被压在衣箱底下，若非小桃细心，她是压根儿没想起那ว里头还藏着块玉佩的。
如果玉佩真的是信物，如果他所言不假，那么เ，为何她会对此毫无印象？那一段空白，究竟是死去的那个颜初ม静故意抹掉或忘却的，还是另有内情？
然而，真真假假，人生本如戏，她即便辨得真假又如何？
于是有些释然。
不想在这样的雨夜里，继续与他斗些无谓的心机，颜初静直接问了句：“萧潋之，你到เ底想要做什么？”
萧潋之微笑依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或许，想见你的时候就来见你，想叫小静的时候就可以叫小静，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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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ม够这样，真的很好。”
不晓得别的女人听到เ他这话会有什么感觉，反正颜初静只觉得自己又被他这一招四两拨千斤ภ给打败了……罢了，罢了，不过是个称呼，他叫了就叫了，她也不会少块肉，再这么较真下去，简直就是自虐，不划算，不干了。
她自我安慰完毕，又开始赶人：“人也见了，酒也喝了，没事的话你也该回去了。”
半晌。
萧潋之望着炉中渐微的火苗，道：“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一去不复返？”
“也许。”
既然如此，倒是值得再喝一杯，祝这怪男人一路走好，不要有事没事地就跑到她面前晃荡。这么一想，她心情大好，立即往红泥小炉里添了些炭。
萧潋之见她这般神情，眼神暗了暗，默默地看着她煮ุ酒，不知在想什么。
酒香满屋。
轻轻一碰杯，一句一路顺风。
萧潋之ใ听了，浅浅一笑，仍是不语。
颜初静原本酒量极好，可惜这个ฐ身体不争气，千杯不醉成空话。只是又多喝了半杯，便醉意微生，红晕染颊。见他已๐经离桌，便也忍着些微晕眩，起身送他。
行至门口，他忽然回过身。“忘机大师也是爱酒之ใ人，如果你调出了比方才那杯更胜十倍的美酒，或许能ม够早日得偿所愿。”
“唔，谢了。”
她轻轻一笑，微微弯起的唇角，随着醉意，不经意地勾勒出妩媚惑人的线条。
接着，眼前一暗。
一股暖香扑面而来，贴上唇，柔软湿润。
眨眨眼，她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有高喊非礼的冲动，反倒是在闻到他那混着淡淡薄荷与酒香的气息后，心生了些许怀念……
朦朦胧胧地，想起那些摇滚震耳，舞姿眩目的夜晚，各种酒器在自己双手之间飞腾跳跃，酒色变幻，吧台外的红男ç绿女醉生梦死，一杯又一杯。
在那ว些放纵的夜里，她不曾缺过床伴。
二哥总是说，有他在的一天，其他男人别想占他老妹的便宜。所以，心血来潮时，她就换上低胸裙装，去占别人便宜。
大哥也说过，男人喜欢逢场作戏，名利当前，爱情甚至可以作为ฦ道具。
她想，她是被他们保护得太好。因此在还未品尝到เ爱情的滋味之前，就已享受了肉体之欢，蜕变成为自由至上的享乐่主义แ者。
萧潋之接近她时，循序渐进，一步一句，伏笔潜藏。
被人利ำ用，并不可悲，可悲的是血本无归。于是她步步为ฦ营，生怕自投罗网。
但，当美男计进行到这色诱阶段时，她反而不再怕他。这个ฐ男ç人，要气质有气质，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别ี说亲吻，即便是把他吃干抹净，她也不亏。
只不过……
“萧潋之，你不是还有个‘花剑’的外号么？怎么技巧这么差ๆ……”对法式亲吻情有独钟的颜大小姐一时醉意上头，忘了有些实话不能ม实说。
萧潋之被她推开几许，当场黑了脸，眯起桃花眼，恨不得电她个表脆里嫩。
“原来小静不喜欢细水常流。”他抬起手，修长指尖轻轻挑起她小巧光滑的下巴๒，喃语暧昧，“那ว就试一试惊涛骇浪。”
说罢，便将她压在门上，狠狠地吻了起来。
他的舌，肆无忌惮地深入她的口中，带着奇妙的节奏与强烈的霸道，仿佛誓要与她纠缠至天荒地老……
几近窒息时，她感受到เ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种熟悉的空虚。
空虚得让人欲哭无泪。
心灵上，身体里，如何分得清？
终于，颜初静伸出双臂，缠住了他，任由他发烫的手指探入衣襟，握住那饱满的圆润。
“小静……小静……”刻๑意压低的嗓音，含着撩人的性感，一遍一遍，让人骨酥，让她明知做戏，却也不禁假戏真做。
衣带落地。
洁白光润的肌肤一片片□在空气里，她忍不住打了个ฐ寒颤，埋首在他颈่间，一边咬他，一边嘟囔：“不要在这里，冷死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铜台纱灯里的光忽地一暗。
窗外，雨竟已停，风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