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阿惠汇报:"ิ这几天紫罗兰内衣广告正在市内个大报登出,我从公司的帐户里提出了十一万支付了广告费,这是单据,请你签下字。"
她愣了愣,大概不知道我问这话的用意,但还是顽强地说:"ิ这关我们见没见过面什么事?总之,我女儿今后的一切都要你负责。"
我的房间乱成一团遭,触鼻的汗臭和烟味儿。要是古萍在,一定又会皱着眉头,边收拾边数落我:"这么เ大个人了,怎么一点没个收拾?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这屋里还不成了垃圾场!"就像她是我的救世祖,离了她我就活不下去。现在看来,没有她,我活得似乎倒挺自在,房间里乱七八糟的烟灰缸、袜子、内裤,处处显出我的生活的闲散随意。
"他们说是车祸,其实屁事没有。"我看看那俩妞,穿着像正经人家的孩子,模样真他妈不赖,老唐什么时候人模人样带这样的姑娘在咖啡屋里正襟危坐过啊!我对老唐眨眨眼:"嘿,长进了。"
"医生,医生!"
"ิ才知道啊?回去给我加工资吧。"
大傻一翻身站起来:"别ี闹别闹!快听,咱们点的歌!"ิ
"没失踪怎么老见不着你呢?"
“那你倒可以在我这里经常小试身手。”
"我说,你是不是得了那ว什么婚前狂躁症了?"
妖妖的脸红了。
古萍说完这句话没几天就死了。从阳台上失足掉下去,头撞在水泥地上,头骨都已经裂开,一汪脑浆孤零零地躺在离她的头有二十公分的地方。我匆匆跑下去,看到她像一摊泥一样安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她从没有这样安静过。我转过去,看到她的头。我没有觉得她现在这副模样比她生前更恐怖,只是奇怪那汪脑浆为ฦ什么会独立地在离她身体二十公分的地方,而没有哪怕一丝血丝相连。
"老板……"声音顿ู住了。
"谁说的?"我头脑แ清醒了一点。
我看完资料,走到เ外间办公室:"好了,美女们,有活儿干了!"
妖妖点点头:"他说你是个大坏蛋,起码和一百个ฐ女人睡过觉,叫我千万小心。"
"是的,人都要睡觉。"
妖妖小心翼翼地踏进来,好像生怕破坏了某个犯罪现场。我依在门框,有趣地看着她。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但终于放弃,问我:"床在哪里?"ิ
他深表同情:"慢慢克服吧。中国,什么事都得等。重要的是感情好。你们恋爱这么多年,不容易。"
是个光头小男孩,正是我小时候作文当中经常描写的"大大的眼睛镶嵌在脸上"。那双眼真的大得出奇,好像并不是面部的一部ຖ分,随时有掉落的危险。我把皮球捡起来递给他:"小朋友,怎么一个人玩啊?妈妈呢?"ิ
小男孩指了指远处,一个中ณ年妇女正在夕阳里微笑着看着这边,见小男孩回头,远远地挥挥手:"绢子,谢谢叔叔。"
绢子?原来是个小女孩。脸色苍白,看来是做化疗,头都掉光了。
绢子再次谢谢,拿着小皮球跑远了。我一直看着她在草坪上同她妈妈一起嬉戏,突然酸溜溜地感到เ生命的脆弱与坚强。他妈的,这世界上,还有谁比孩子更能这么เ自然地享受生命呢?
我眯着眼,茫然地地穿过草坪,正要走进住院大楼,身后传了一个ฐ女声:"安生,等等我。"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余利,她手里拿着一台微型数码摄像机,风姿绰约地跑过来,引得满草坪的人都侧目观看。她跑到我身边,满脸激动:"太棒了,我刚才拍下了你和那个小女孩的画面,你难得表现出这么เ温情的一面。"ิ
我不屑:"这么说,你一直以为我是个冷血动物?"
"ิ不是冷血,是你老没正经,不知道你什么เ时候是真的。"
"奇怪了,我倒觉得我一直都很正经,而且特真诚,是不是现在的人脑子里没'ู真诚'这个词汇啊?要不怎么我老被人误解。"
"就你这一脸的坏笑,还真诚呢!"
"怎么了?难道面对一个赏心悦目的美女假惺惺地板起脸啊?"
"你说什么都有理。"
"不是我说有理,事实就是这个理。你这就开始上岗了?"ิ
"嗯,为了拍一期好看的节目,我从现在起,将二十四小时和你寸步不离!"ิ
"ิ哦,是吗?很荣幸。我正要上厕所。"ิ
余利冲我扬扬手,并没有真打下来:"你真坏。"
这句话差点让我起鸡皮疙瘩,怎么就他妈没有一点新鲜的词汇,对一个男同志的好感非得用"你真坏"来表达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是恶俗如此的语言,由á一个美女脱口说来,还是让我受宠若惊,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不亦坏哉,轻佻地牵住了她扬起的手。
余利笑着说:"嘿嘿,来事了哈!"却并没有抽手。
"鉴于您对我的高度评价,我怎么เ也得表现表现,是不是?"
我们边说边笑来到四楼,推开4๒12病房的时候,才放开手。病房里,"小丽ษ"正在数落"ิ小花","小花"见我们进来,像溺水的人见到稻草一样,赶紧亲切地跟我们打招呼。但"小丽"的斗志不减,依然唠叨个ฐ不停。听了半天,没有听出所以然,似乎ๆ是埋怨"小花"ิ刚才在楼下打的开水没开,又像是谴责"小花"单位效益不好,再后来,又追溯到"小花"跟她结婚那年没有大摆宴席,最后的结案陈词是"真窝囊,没用的男人"。"ิ小花"忍辱负重,频๗频点头。
妖妖摁响呼叫铃。一会儿,护士进来给妖妖取掉吊瓶,看见我们,正要把我们往外轰,却一下子认出了余利:"你就是都市话题主ว持人余利吧?"
余利点点头。
"ิ啊,我最喜欢看你的节目了……"
余利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一个忠实观众,饶有兴趣地和她交谈。"ิ小丽"对"小花"ิ的批斗也并没有因为"小花"诚恳的态度而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最新结论已经判ศ定"小花"不是男人。病房里乱成一团。妖妖下床,悄悄地碰碰我。我陪着妖妖来到住院大楼前的草坪。
妖妖苦笑着说:"ิ我老爸老妈就这样,老妈整天唠叨个ฐ没完,老爸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做出一副屡教不改的样子迎合老妈。"
"我倒觉得挺好玩,就像相声里的捧哏与逗哏。谁家有你们家那么好运气,天天免费看大戏啊!知足吧你。"ิ
"ิ我都苦恼死了,你还逗我!"
"话又说回来,让你在水深火热中ณ挣扎这么多年,是我的错,谁让我没早遇上你,把你解救出来呢!"ิ我伸出双手,充满深情地握住妖妖的手,用力摇了摇,"ิ同志,你辛苦了。从今往后,你算是找到组织了。"
"呸,对谁都那么甜言蜜语!"
"那ว可不!咱共产党的理想可是解放天下劳苦大众。"ิ
"哼,你以为你是谁啊!"
"妖妖,说实话,你告诉我,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有勾搭成奸,怎么也得有点小偷小摸的行为吧?"ิ
"谁跟你小偷小摸了!"
"ิ我这么个美男子放你面前,你就真的没有一点淫亵之心?"
"越说越离谱了,再这么说我可不理你了!"妖妖生气地背过脸。
"好好好,我不说。"
可是,陪着妖妖走了一会儿,我又忍不住问:"别是你有了新欢,看我失忆,乘机抛弃我吧?"
"我真不理你了!你那么多女朋友,轮得到我来抛弃你吗?"
"我很多女朋友吗?都谁啊?"
妖妖不理我,直往前走。刚才在楼下碰上那ว个小女孩看到她,跟她亲热地打招呼:"姐姐,我们来玩球吧。"
小女孩的妈妈在一旁้说:"绢子,姐姐手有伤,还是妈妈跟你玩吧。"
绢子撅着嘴:"不嘛ใ,姐姐唱歌好听,我喜欢姐姐,就要姐姐和我玩。"ิ
妖妖笑着对绢子的妈妈说:"没事,医院里怪闷的,我也喜欢和绢子玩。"ิ
两人在草坪上欢快地踢起球来。我无趣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我问绢子妈:"这孩子得的什么เ病?"
绢子妈轻声说:"白血病,已经化疗了半年,医生说,康复的希望不大。"语气平淡,没有忧伤,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就像说孩子今天早上起来感冒一样。我想,也许是孩子的病让她麻木了吧。绢子妈看着绢子,继续说:"孩子太小,什么也不知道,挺配合治疗的。我答应她,只要她好好配合治疗,康复以后带她去大海边。我们不能做什么,只能ม让她快乐吧。"
我本来以为我还得搜肠刮肚找俩词儿来安慰她,这下看来不用了,我顿时轻松了许多,再看妖妖和绢子时,提起了几分兴趣。绢子大概是妈妈有嘱咐,没有大范围奔跑,只站在原地和妖妖把球踢来踢去,两ä人就为这简单的游戏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脑子一下子回到เ1989年的亚热带丛林。我们的游戏同样简单。
"跳啊,跳啊!"
扁脑แ壳站在坑沿,浑身冒汗,我们知道那不仅仅是天热的缘故。
大傻学着日本影片《追捕》的对白口吻:"跳啊!安生不是跳下去了吗?老子不也跳下去了吗?你他妈倒是给我跳啊!"ิ
扁脑壳定定神:"我他妈不正是在酝酿情绪吗!"沿坑口走了一圈,终于高举ะ拳头,视死如归地喊了声"ิ祖国万岁"ิ,毅然跳进去,随铺在坑口的浮叶一起掉落坑底。我和大傻哈哈大笑,却现半天没有动静。我们急了,喊:"扁脑壳,扁脑แ壳!"没有回答,走过去,扁脑แ壳静静地躺在坑底,一动不动,亚热带的阳光透过树梢照射进来,光柱里是些飞尘在无声地跳跃。
大傻失声喊:"ิ扁脑壳。"ิ就要下坑底。我拉住他,示意他仔细看看。大傻这才现扁脑壳身上没有一丝血迹,而鼻子前的一片树叶还在他的鼻息中微微抖动。于是我们悲痛万分地对扁脑แ壳说:"扁脑壳,你就安息吧!以后我们会在这里给你立一块英雄纪念碑的。"ิ大喊一声,把坑沿的浮土往下揣。扁脑壳一下子跳起来:"你们他妈的太没义气了,想活埋哥们啊?!""谁叫你他妈装死骗我们!"扁脑แ壳爬上来,和我们追打在一起。
哨所旁居然一直没有一只野兽出现,我们辛辛苦苦挖的几个陷阱成了废物。一次,大傻说:"我他妈真想自己一头跳下去!"于是,诱了这个游戏。我们把陷阱里的竹片拔掉,只留下小小的几片,盖上浮ด土,用猜拳的方式每人选一个坑跳着玩。游戏很简单,但因为以生命做赌注,倒弄得挺刺激。
眼前妖妖和绢子安详的一幕,让我觉得生命就像一场梦。我开始怀疑,我的失忆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想要忘记什么。
余利总算从住院大楼里出来,不屑地撇撇嘴:"哪里都能碰上热心观众。"ิ但我看她的样子还有点余兴未尽。
"你们那破节目也有人看?"
余利ำ满脸不高兴:"你不喜欢不等于别人不爱看啊。"
"说实话,你们那节目除了你还是了亮点,余外一钱不值。观众看你们那节目,最主要就是为了看你,至少我就是这样。"
虽然这个马屁拍得如此肉麻,余利还是欣然接受:"也不能ม说除了我之ใ外就一钱不值,我们的编导、摄像,都是我们台最好的。"
这时,皮球突然变线向我飞过来,我来了兴致,抬腿就踢,没想到用力过猛,"吧唧"一声摔在地上,脑子里轰的一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比我在哨所跳坑还他妈难受。两个ฐ余利和两个妖妖在我头上晃动着问:"怎么了?怎么了?摔着没有。"
我觉得憋闷,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没事,没事。"慢慢地爬起来,动了动身子,真的没事,也许是刚才摔得太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