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你只不过没穿袜子罢了。”
“她自始至终都背对着我，我说什么她都答非所问。虽然我不是精神病大夫，但我也接触过精神不正常的人，其实我叔叔的儿子就是个精神病。有一年，我来s市过暑假，就住在我叔叔家，我跟这个堂弟呆过一阵。我觉得精神病人是一种完全沉浸ฤ在自己้的世界ศ中的一些人，他听到的东西，我们听不到เ，他想到的东西，我们想不到，他的大部分感觉和反应都来自于他体内的一个……嗯，怎么说呢，一个ฐ接收器，在他犯病的时候，这个接收器的功率很强，让他无瑕接收外部世界ศ的讯息，他大部分时候只能ม听到内在的声音，这时候他的语言和行为就会显得很不正常，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并不是听力不好，当你问他时，他其实还是听得见你在问什么的，只是不耐烦听，有时候说自己的事，有时候又会正儿八经地回答你，虽然回答得不是很正常，但他至少在回答你的问题，不会句句都答非所问。举ะ例来说，我问我堂弟，你吃过饭了吗，我表弟的反应往往是，吃过了，吃过了，关你什么เ事，或者，他重复我的问题，你吃过饭了吗？但是童雨的反应却是，我今天很累，昨晚看书看得太晚了。”
“其实我没睡着，一直在等你的信，你现在在哪里？”简东平来到เ冰箱前，拿了罐冰咖啡出来，倒在一个玻璃杯里。
“喂，我是舒云亮。”他道。
对了，他掉进了水里！耳朵里灌满了水！接着……
“哼！”他冷笑一声，继续往前开，他知道这条小路虽然荒凉，但再转几个ฐ弯就能ม开上回去的那ว条路。
“如果找别人，我就不得不半途放下他，那ว样他就会报警。这会给我带来一大堆麻烦。”
把车开出宾馆的时候，他看见小宋和小胡急匆匆地从草坪的另一头奔出来，想追上他的车，但没追上，他们只能站在宾馆的林荫道上惊慌失措地望着他这辆车的背影，大口喘着粗气。希望他们能明白生了什么เ，尽快请求支援，岳程心道。
岳程很快在现场勘查报告里找到了6劲刚刚提到的地方，原文是，“饭桌上放有一碗红烧肉、一盆炒青菜、一碗清蒸鱼，都已经吃了一半，筷子一双，米饭半碗，一瓶白酒，已๐经启封。”
“还没有。县公安局负责档案的工作人员，中午回家吃饭了，要下午才能来。”王东海笑了笑说，“他们答应，那人一回来，就传过来。”
“你不该在那儿，也许警方在监视我！”说话间，她觉得唇间似乎还留着他的余味。
“在茂名路上。”
这颗定时炸弹终于暂时在他面前消เ失了，简东平松了口气，上了车。
“是的。”
“他们好像买了件衣服。”罗小兵道。
“固定电话。”
“对。”
（好难看好难看的腰带啊！上面居然有个ฐ苹果。如果让我的朋友6劲看见，他会说，让我重新า帮她画ฑ一根吧。他臭毛病真多，干什么เ都得讲点情调，可我觉得，凶器美不美有什么关系，还不都一样？）
简东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问道：“好吧，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想让我干什么เ？直说吧。”
“所以他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家的地址，也知道我在哪儿上学，但是我对他却一无所知，虽然有他的地址，但他后来很快改了邮政信箱。”
“你刚刚在车上说，你现在要做的这件事牵涉到很多人的生命和一大笔钱，这是怎么เ回事？岳程找你帮忙，是为ฦ了这件案子吗？”
“对不起，我在里面放了安眠药。”他说。
“很抱歉。”
“简东平！你为什么เ老是到เ处乱说？你这样，别ี人都会误会我们的！我们是……”
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她的一举ะ一动，她的笑很美，非常美，但是看着她的笑，忽然之ใ间，他觉得浑身冷。
“在对面，看见了吗？”简东平朝对马路一指，她果然看见对面的饭店门口停着辆吉普车。
她刚想回答，就听到背后传来李震的声音。
“怎么样？”罗小兵一放下电话，岳程就问道。
可是，后备箱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请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码在过去的2o分钟็内，有没有通话加录。”
“他摇下车窗骂我，又说他小便在车里了，我想过去教训教训他，等我坐到他旁้边时，他忽然用手指戳我的眼睛，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抢了我的枪，猛砸我的脑แ袋，然后我就什么เ都不知道了。”
邱แ元元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穿越了几年的时间迷雾，在街上猛然抓住了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的衣角。她真怕那ว个人转过身来告诉她，她认错了。
岳程忍住训斥罗小兵的冲动，问道：
就像在给一对闹别扭的情侣穿针引线。岳程真恨自己现在做的事，但他又无可奈何。
“《朋友》。这本杂志现在已经没有了。那时候没有网络，学生中很流行交笔友。我最初ม有三个ฐ笔友，后来渐渐就只剩下他了。”
“你好，秋河小姐。”他说，声音有点不像他。
半年后，一个犯人在吃饭时，被人用一根铁ກ钉ล插入了后脊椎，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第二个ฐ犯人是在穿过走廊的时候，被人割断了脚๐筋，第三个ฐ在上厕所的时候，被一块磨得极薄的木片割掉了耳朵。三件血案生在同一个星期。在完成最后那件割耳案后，6๔劲主动向狱方自，承认自己是行凶者，并称行凶动机是因为半年前受的那次重伤。他请求警方แ尽快将其击毙，以儆效尤，他的请求很快得到批准，但就在他被押赴刑场的前一天，他的命运再次生扭转。警方当时有个非常棘手的大案，在调查过程中ณ，现6๔劲手里握有该凶手的重要线索，所以他的死刑é再次被搁置。但当时他一心求死，不仅拒绝跟警方合作，还两度企图自尽，之后又以绝食抗争，最后警方แ不得不对他进行24小时全方位监控，并请资深心理医生跟他谈心，在无数次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一个ฐ月后，他才终于松口，表示ิ愿意跟警方แ合作。
“嗨！6先生！6๔先生！等一等！”
这声调实在，实在，实在是太像了。
声音真的很像，而且跟他一样，说到句尾时，声音渐渐变轻，好像他的思路已经从这个ฐ话题轻轻跳开了。
这是许茹云的《如果云知道》，很多年前有个ฐ人曾经对她说，这是他最喜欢听的歌。
他把皮带束好，重新蹲到เ她面前，用手指戳了下她的手臂。
“信封上只写着总编室郑小优收。”
“警察？什么เ事？”赵依依问道。
“得了，憋着也不好，你想冲动就冲动吧，我也不劝你了，总之，注意安全。当然，我说的可不是你们两个在一起时的那ว种安全。”
“我知道安全的意义何在，哈哈哈。”邱元元又大笑，但简东平怀疑她在哭。
“拜拜。”
“拜拜。”她说。
简东平挂了电话后，看了下手边的地址，接下去他要拜访的人名叫钟็平，1้1年前他的儿子，三岁的钟明辉被人杀害了。
“你上哪儿去？”岳程看见6劲从那个杂物间里拿了根锄头走了出来，便问道。
“去找我要的东西。”6劲一边答，一边快步走出院子，在出门的时候，他回头对那ว个惊慌不安的女人说，“这东西是我家的，就不还给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拿去吧，不就是根锄头吗？其实原来坏了，我们都修过了……”那女人连忙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已经走到了门边。
他们刚ธ跨出门，她就立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岳程还听到เ插上门拴的声音。
“那东西真的是你家的吗？”岳程问。
“那ว间屋子里大部ຖ分东西都是我家的。”6劲道。
他们一路朝屋子后面的斜ฒ坡爬去，越过一片沼泽，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草丛，岳程觉得这里真有点像聊斋志异里鬼魂出没的荒郊野岭，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也没种庄稼，野草长得都可以当裤ไ子穿。
“这是哪儿？”岳程问。
“我的墓地。”6劲答道。
岳程跟着6劲穿过这片茂密的草丛，在两块墓碑前停了下来，拨开杂草，岳程看见，其中一块上写着“爱子6劲之ใ墓”，另一块上则ท没有写名字。
“这块是谁呢？”岳程问道。
“是我妈的，但里面是空的，她的骨灰被我爸葬在公共墓地了。”6劲漠然地说。他弯下身子，拔掉了墓碑旁边的杂草，然后抡起锄头朝自己的墓碑下面砸去。
难道那ว些信被他的母亲藏在了这个墓碑下面？岳程想了想，觉得这非常有可能，6劲的母亲一定认为自己此生都见不到儿子了，所以她把儿子的随身物放在这个ฐ假想的墓碑里寄托哀思，就好像有些人为ฦ没有骨灰的亲人建的“衣冠冢”一样。如果6๔劲的母亲把那些信藏在这个墓碑里，一号歹徒是肯定找不到的。
墓穴并不深，他们轮流用锄头扒了几下，里面很快就露出一个印有嫦娥奔月图案的铁ກ盒子。岳程看出那ว是个ฐ月饼盒子，看来入狱前，6劲曾经在中ณ秋节给母亲寄过月饼。
“她喜欢吃月饼。”6劲无缘无故说了一句，好像在向他解释，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岳程没有说话，默默看着6๔劲从泥里扒出这个ฐ已๐经锈迹斑斑的月饼盒子。盒子里有一包用塑料袋层层包着的东西。岳程凑上去瞧了瞧，那ว包东西包括一叠信，几张6๔劲小时候的照片，一双新袜子和一条还没拆封的男式内裤。为什么里面会有条内裤？把这个ฐ放在墓碑里好像不太体面啊，而且看样式和牌子都是很多年前的了。那是你的吗？他很想问6劲，但他忍住了，因为觉得这么问有点像在窥探别人的隐私，他觉得现在还是来关心一下一号歹徒的信更为ฦ明智。
“这些信是你要找的吗？”他问6๔劲。
“就是它们。”6劲从那ว叠信里抽出一封来交给他。岳程看见信封上果然写着“6劲收”的字样，他立刻๑想到可以把这些信送去刑侦研究室，到时候说不定能采集到凶手的指纹和别ี的生物样本。想到这些信也许会让他很快逮住凶手，他不禁心头一阵兴奋，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不安，不知道局里现在是什么情况，离开太久，会引起各方แ面猜疑ທ的，所以他很想尽快把事情搞定后回s市，于是他说：
“这个ฐ我们过后再研究，先把这儿填上吧。”岳程把信交还给了6๔劲。
“好。”6劲把信塞进了滑雪衫内部ຖ。
岳程想，这件衣服的内侧肯定有个巨大的口袋，否则怎么能装ณ得下那ว么多信？
6劲凝望着铁盒中的袜子和内裤，深吸了一气，然后他把铁盒盖好，放回坑里，接着把锄头递给了岳程。
“麻烦你。”他道。
意思是让我填坑了？！妈的，你算老几啊？还让我帮你修墓，那ว要不要我以后给你来扫墓啊？他恼火地想着，恨不得踹6劲两脚，但一抬头看见6๔劲的脸色，他又忍住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位连环杀人犯现在心情不佳，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去惹他。
6劲在母亲的墓碑前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没有一个ฐ字的石头呆，直到เ岳程把他的墓填好，他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ว里。想到6劲有可能ม此刻正在悼念亡母，岳程决定等一等，但又过了5分钟后，见6劲仍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忍不住了，终于开口催促道。
“喂，我们得走了吧。”
“好的。”6劲低声答道，却没有马上起身，岳程看见6劲伸出他那双手瘦棱棱的手放在那ว块冰凉的石头上，那动作温柔而有力，就像是搭在某个朋友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睛，像在沉思，又像在用心里的眼睛凝视那块石头，接着他忽然俯身亲了一下石头的顶ะ端，岳程看见他嘴唇蠕动，像是在说什么เ话，根据口型他猜想，那应该是——“安息吧。”
在之后的5分钟里，6๔劲一直没有说话，岳程也没问，他只是不断回头去看6劲的眼睛，虽然每次看到เ都是干的，但他从心底里肯定，这个人肯定哭过，而且还是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