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谁都可以猜得出来。
只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恩惠，她却讲得天大地大，说穿了，不过是我怕寂寞，多些孩子的笑声，图个日子快活。
最不想要招惹上皇亲国戚的我，
这觉，昏沉沉的，不知道睡过多久，朦胧间总觉得有人在轻触我的额头，是阿朔吗？
心紧ู，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间暖烘烘的屋子里，角落燃着炭火的盆子，正源源不断传来热气。转头，我看看周遭，这是间雅致的屋子，不大，但干净清幽。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是端裕王府。
和其他王府样，府里有道东西隔墙，将端裕王府分为内府外府。外府是端裕王议事参军办公之处，而内府为家眷居处，占地比外府大得多。但不管内府外府，都是亭台楼ä阁恢宏气派。
我想下床，可才推开被子就觉得寒冷，只好把被子披在身上，穿鞋下床。
模样不好看，但我还是果着被子在屋里屋外绕了圈，反正已经当了很久的粽子，不差这下。
这是幢独栋的楼阁，两ä房厅，屋外有个小小的园子，由于是冬天，没有什么漂亮的植栽，走出院子，外头是更大的园子，放眼望去，有几幢和这里相似的独栋楼阁。
我们来到เ关州了吗？常瑄去哪里了？去见阿朔？战争开始发动了？端裕王对阿朔出手了没？
很多个问号在脑袋里面转圈，却苦无人可问。
回到屋里，倒了杯茶水，我支手托住下巴发呆。
苦恼呵，二十几日的路程，并没有让我想到可用的办法来帮阿朔，我唯的办法竟然只是把常瑄带到这里来帮他错了，不是我带常瑄，是常瑄带我，而带上我对他而言，是多带上个包袱，于人于事，都无补。
话说回来，常瑄会带阿朔过来吗？我们马上要见面了，对吗？再见面要说什么？
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嫁给宇文谨，也没有那ว么热爱和亲，都是皇后娘娘逼迫我，我只是个可怜的小小民女
没道德没良知啊！就这样大刺刺๐挑拨人家母子感情？
还是装痞子，嘻皮笑脸对他说：哇，已๐婚男子果然更见成熟ງ稳重，糟糕，那么帅的男人，两个ฐ嫂嫂待在家里，可要大大担心了。
天，我脑แ袋都装些什么啊？战事当前，危机重重，阿朔哪有心情同我说这些无聊小事！不过没错，我不就是属于“无聊小事”那个范畴？
胡思乱想间，常瑄进门，他见我坐在厅里，全身缩成肉球，抿唇偷笑。
“没见过怕冷的女人吗？”我瞪他眼，眼光顺着他的身子往后看。
并没有，那里没有阿朔。
微微地，我失望。
他收回笑脸，到里屋把炭盆搬出来，放在桌子下面。
“这里是哪里？”
“裕王爷的府邸。”提到端裕王，他的脸庞陡然严肃起来。
“阿朔到了吗？”心提起，我怕他回答──殿下到了，但不想见姑娘。
“殿下还没到，目前驻军棋县，那ว里离这里还有两天路程。”
“是这样啊。”我缓缓吐气幸好，是没到，不是不想见我。
“姑娘，我们赶去棋县和太子会合好吗？”
“为什么？我们在这里等他吧，他总是要来的。”两天很好，我还需要点时间作心理准备。
“边关恐怕不守了。属下刚和端裕王谈过，目前兵力不足千人，弓箭武器所剩不多，最近辽国大兵蠢蠢欲动，怕是这两天就要来攻城。”
“所以这次的战事并非裕王爷的陷阱，辽国的确大举来犯？”
“目前看来，似乎是这样。”
我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庆幸的是，对付阿朔的不是自己的兄弟；担心的是，眼前他将有场硬仗要打。
但两两相较，我还是开心的，没有内贼，相信以阿朔的能ม力，应付入境来侵的辽国大军，绝对绰绰有余。
常瑄见我眉飞色舞，忧心提醒：“姑娘，很多事，往往不如我们双眼所见这般简单。”
我瞪他。他吃了阿朔口水？连说话口气都和他主子模样。
“如果边城不守，百姓怎么办？端裕ษ王打算退守了吗？”我问。
常瑄不语，沉着眉头。
“我们可以躲到棋县躲在阿朔的大军背后，关州的百姓也可以跟我们起逃走吗？”我追问。
“裕ษ王爷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做最后战。”
“而这战必输无疑？”
“是。”
“裕王爷会留在城中，与军民共进退？”
“我刚得到的消เ息──是的，裕王爷是这样打算。”
常瑄的话让我对裕ษ王爷多了几分好感。
若不是走到最后尽头，若不是毫无胜利ำ希望，谁会去打场没把握的战争？但他要和全关州百姓共进退呀！光是这点，就没道理指控他通敌。
“常瑄，带我去城上看看。”
“那里太危险。”他连想都不想，直接反对我。
“躲在这里就不危险？城破了，我躲到哪里都危险。”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拉弓？力气不够，箭大概ฐ只会射到自己้的脚底板；拿刀子与守城士兵同仇敌忾？算了，不等对方砍来，我就会被自己้的刀子弄到肌肉拉伤。
但我不能ม不去！为什么เ？不知道，就是股冲动，逼着我不得不行动。
常瑄还在犹豫着，我才不管他同不同意，丢下棉被就往外走。我笃定了，他非跟上来不可。
打开门，凛风扑面而至，雪已停止，但风刮若狂，满天满地的银白世界是这般洁净美丽，偏偏人心贪婪，战争算计，让纯洁埋入危机。
叹气，我快步离开院子。
果然，我还未转出园门，常瑄就从后头追上来，阵暖意随即从头上盖下。那是他的大氅，我记得这个ฐ味道。
我偷偷笑开。赢不了他的固执，但我拗起来的时候，他样拿我无可奈何。因此，在坚持度这件事情上面，我们不相上下。
走出端裕王府，城里的情况比我想象中ณ的还要严å重。
到处都有伤兵，还有好几个临ภ时搭起来的篷子，收容着伤兵和从城外进来的流民。天气那ว样冷，只有几个粥篷边有些微暖气，手脚还能ม动的人统统聚到那里去了，而重病重伤的人们随意躺在篷子里，两个ฐ大夫忙到连话都说不出口。
再走段路，就见怵目惊心的血凝在雪地上，几十个ฐ人东个西个地横在地上，有蓝衫布衣，有锦罗贵人，也有穿着军服的士兵。
我蹲下身，触着他们的脉ำ息，冰冷的肌肤染上我的手指。
他们都是救治不及，从篷子那边送过来的吧！幸好天冷，否则不是要疫情四起？
看着满地的尸体，我轻声叹息。死了，统统死了，好简单喔，闭上眼睛便与天地隔绝，在战争里在刀光血刃下，从不分王公贵戚贱民草芥。
有人说，战争烧的是银子，但我不认为ฦ，战争烧的是人命，把火起，人死得少的，称王，人死得多的，俯首称臣。
可悲的是，这样的杀戮，即使历经千百年，即使人类文明走到顶点，仍然无法避免。可怜的人类，要到เ什么时候才能理解──战争不是问题根源，真正的问题在于贪婪。
起身四顾ุ，我看见许多百姓收拾家私准备逃命。
逃？他们逃得过辽人的快马？如果关州ะ失守，接下来还有多少个州郡要遭殃多少的流民要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失去生命？
胸口满是说不出的沉重，加快脚步，我在常瑄的引领下，登上城墙。
士兵已然失去斗志，三三两两ä靠在墙头，哪有半分和敌人对仗的气势？这样的兵，关州ะ怎么守得住？
这时，两ä个身着战甲â的男人，自远处向常瑄走来。
这是我第次看见端裕王，虽然他有几分狼狈，衣服沾了干涸血迹些许发丝散落，但他的确如传说中般丰神俊朗，体貌轩昂。
花美男曾形容他是“好人大善人，如果你看到เ我会流口水，见到เ他，你就会扑上去，把阿朔忘在边”。
是啊，端裕王都不知道几个日夜没梳洗没合眼了，还是派的雍容贵气。况且，个站在战事最前方的王爷，你能说他不是好人大善人？
只不过，花美男还是说错了，端裕王长得再好，我也没有扑上前的意愿，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把阿朔忘在边。
即使远离，即使失去交集，阿朔就是强势地霸住我心底位置，不肯出让。你说，我能拿这个ฐ霸道男ç人怎么办？
“常将军，你不是要到棋县？”端裕王对常瑄拱手，分毫不见高高在上的王爷姿ู态。
我对王爷点头，没同他多作交谈，转身去观察附近的情势，顺便问了守城士兵些话。他们指了指二里外的营账，忧心仲仲。
在城墙上绕过圈之后，我走回常瑄和端裕ษ王身边，拧眉问：“是不是只要撑过两天就可以了？”
端裕王直视我，和我目光交接，我的眼神坚定不移。
我很清楚，要说服别人，最重要的是坚定态度，我必须ี相信自己办得到，才能ม说服对方我办得到เ。
“对，但是我们守不了两天。我的士兵死的死残的残，留下来的都是老人小孩，何况我们连羽箭都剩ທ不到百枝。”他神情肃然，双目不怒而威，冷冷地审视着我，眼底闪过抹疑问。
“我问，是不是只要再守两ä天就可以？”我把话再重复次，态度更见坚定。
“是。两天后，太子就会带兵过来。”端裕王回答我。
“王爷估计，大辽将在今夜来犯？”
“是，就算不是今夜也会在明夜之ใ前攻城。我猜，太子带领ๆ大军来关州的消เ息，已๐经传到对方แ耳里。”
“好，请王爷集合全城百姓，告诉他们，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仗，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保住家园。然后请百姓将受伤士兵和游民移入家里，再收集棉被大锅子柴火和牛皮到城墙下待命。”
“姑娘要做什么？”
“关州城门厚重，不易攻破，敌人只能ม用绳梯爬上城墙，杀死城上守将再大开城门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