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有些头疼，叫人把那蛇尸给了崔氏看，又把来龙去脉讲给了崔氏听。
等闻玉走后，柳儿跟她回禀道：“奴婢已经问过，崇善寺中的确住着定国公府的幕僚，是不是姓陈就不清楚了。丫ฑ头们对这个也说不上来，只说那幕僚是定国公不喜欢的，生活也很清贫……”
上一次她及笄的时候，宫中大肆操办，各个权贵家里送来的及笄礼中奇珍异宝无数。她的梳头娘子是已๐经出嫁的宁德长公主，宴席三日不散，太后又送了她四套宝石翡翠的头面。但那ว又如何呢，她还不是被人背叛然后被害死了，现在坐在这里吃面，几两ä银子的事都要操心。
杏儿赶紧拍开了枣儿的爪子：“去去去，装ณ茶叶的东西是摸不得的。你那爪子摸了娘子还能喝吗？”
他便说：“罢了，你不要再乱闯就是了。”说完正要离开。
薛家的娘子们哪里见过世家贵族这样的派头！这样一天下来，岂不是光那ว些丝线、布料都要数十两银子！
“他是你哥哥，不叫兄长就罢了，怎能直呼其名！”元瑾瞪了锦玉一眼，冷冷道，“你在这般不守规矩，我就告诉爹去。”
“老太太也急坏了，正在里头等您呢，您也赶紧ู进去和老太太说一声吧。”嬷嬷道。
“想来靖王是已经离开了。”老夫人想进崇善寺上个香，叫了薛老太太陪同。
这便是普通官家和勋爵世家的区别ี了，勋爵人家的子孙不管有没有出息，爵位却是世袭的，只要不出现败家子，家族一直繁盛是没有问题的。普通官家，倘若子孙不好好读书，举业不成，这家业说没也就没了。
周氏见儿子总算是明白了，倒也欣慰了几分。
元瑾却语气柔和而坚定地继续问：“家里的人可都认得全？知不知道祖母、大伯母这些人？”
杏儿道：“您昨日说要和四少爷继续下棋。他从辰时就坐在这里等您，一直等到现在。”
元瑾听到这里抬起了头。
元瑾听到这里便笑了笑。
她最先介绍的自然是大房周氏，也是她最为喜欢的儿媳。“这是我大儿媳周氏，这是她所生之女元珍。”
她觉得他年纪小，就揉了揉他的头：“姐姐说的话，你可听到เ了？”
元瑾如今所在的薛家，是太原府一个普通的官宦家庭，家里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正五品，是长房的大老爷。而她父亲薛青山是庶出，谋了个地方苑马寺寺丞的官职，没有实权。
元瑾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当着外人的面，自然要护着你。但即便你和她有口角之争，也不能因平白动手，伤了人家的脸！今日是徐贵妃的妹妹，倘若哪天是个郡ຉ主公主ว的，我怎么เ给你兜得住？”
她用的这招旁人虽然是神不知鬼不觉，但裴子清却未必不知道，难道他找到了那颗暗针，要把施计的人找出来？但这不过是件小事而已๐，他何必这样兴师动众，这不似他平日的作风。
还没等元瑾思索多久，就看到เ裴子清带着锦衣卫亲自过来了。
他神色平静而沉重，但是跟往日比，整个ฐ人却隐隐透出一丝急迫。
沈氏见这阵仗，还以为裴大人是因为薛云涛๙受伤的事特地跑过来，正是受宠若惊，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和裴大人搭上几句话，却看他径直走向了薛闻玉，将他叫到了旁侧的次间里问话。
他拿出那枚暗针的时候，闻玉眼皮微微地动了一下，但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这针究竟是谁做的？”裴子清问他。
“我未见过。”闻玉回答得很平静。
裴子清却继续问：“是不是个女子，年约十七八？”
“不知道。”无论他怎么เ问，闻玉一概地答他什么เ都不知道，也没见过。裴子清问多了，他甚至就闭口不再说话了。
他本就神智不正常，裴子清又能拿他如何！
问了一会儿没结果，裴子清也不能对一个ฐ心智不正常的人发火，更何况他本就知道，她还活着本就没有什么可能性，是他在痴心妄想而已๐！他又冲了出去，带着锦衣卫去搜马场，但是仍然一无所获。
他举ะ目看着空旷的马地，气息未平，忍不住大声喊她：“你不是要报仇吗！我现在就在这里，你来报仇啊！”
他喊了几句，四周空茫，半点动静都没有。
下属们皆垂下头，又怎敢对裴大人的言行置喙。
裴子清最后还是失望了，她不会在的，不会还活着的。
他明明该释怀了，却总还是痴心妄想。
他垂下头，沉默了片刻，对手下们说：“……走吧。”
裴大人来得快，走的也快，带着大批锦衣卫离开了马场。不再看在场的任何人一眼。众人都觉得疑ທ惑，裴大人这来去匆匆的，究竟在找什么เ呢。
唯独人群中的元瑾低下头。
方才她问了闻玉，裴子清找他过去说了什么话。她自然知道裴子清在找什么。
她曾和裴子清说过这种暗针，他是找打了那枚暗针，所以起了疑ທ心吧。
但为什么要找，因为愧疚？如果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她希望他带着这种愧疚过一辈子。
只是她自己也身困这样的境遇中，无法从中解脱。
元瑾闭上了眼睛。
清风拂过她的脸，带来一丝微凉。
薛云涛๙摔断腿的事便这样过去了，他成了第一个被淘汰的人，任沈氏去老太太那里怎么哭，都无法挽回局面。老太太也绝不认可她调查四房的思路。沈氏气闷不已，据说小半个ฐ月都未曾吃好饭，人整整瘦了一圈。
三伯母姜ä氏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天食欲都很好，还成日给元瑾送些新า鲜的荔枝、西瓜过来。
她觉得和四房合作当真是极正确的。
自然，沈氏也没有颓丧ç多久，她很快就振作了精神，在屋子里想了半天，决定去找了周氏，准备全力支持薛云海应选。
虽然云涛已๐经选不上了，但榜上一个有可能选上的大腿，总是没有错的。
但周氏对沈氏却有些冷淡。
元瑾对姜氏好，那是姜氏雪中送炭，沈氏这是锦上添花。周氏觉得不论有没有沈氏帮忙，她儿子都是能选上的，更何况之前两人在竞争的时候，闹得不大愉快。因此周氏对沈氏的态度才一般。
沈氏讪讪的，只能ม陪着笑脸。告诉她：“你可别小瞧了咱们这四房，我儿子这事，定是他们所为ฦ！心机实在是歹毒。”
周氏心中冷笑，这沈氏还真好玩，她差点害了人家薛闻玉的性命，人家却只是让她儿子摔断了腿，还不知道是谁歹毒呢。
她喝了口茶道：“云海这孩子，一向就十分优秀，若要真的比，那ว也是跟卫衡角逐。薛闻玉迟早ຉ是要被淘汰的，我何必把力气浪ฐ费在他身上，舍本逐末。”
沈氏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周氏总算秉承着少一人不如多一人的心态，接受了沈氏的投靠。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四房那ว傻子，但是薛云涛出的这事，还是让她起了防备之ใ意。要算计一个人不难，算计得不留一丝痕迹，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如今主要的是对付卫家那两个，但她也不能不提防着四房。
周氏深思了一会儿。
这天定国公薛让却得到了一份密令，他连夜拿着这密令去找了老夫人。
他即将调任京城，出任京畿总指挥使了。
他这一调任，便要带着定国公府诸人，都搬到京城里去。只是这选世子的事，就需要加紧了。
“皇上叫我两个月内赴任，如此一来，选世子的事势必要在一个月内完成。”薛让同老夫人商量，“您可已๐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老夫人从丫头手中ณ接过鎏金景泰蓝的广口瓶，吐了漱口水。才含了一粒金丝蜜枣。
“搬到京城也好，在太原地界ศ里，没几个勋贵人家，我时常连个ฐ说话的都没有。”老夫人靠在了迎枕上，“若是说中ณ意的人选，男ç孩倒有几个我都觉得不错。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薛让沉吟：“薛云海ร、卫衡都是不错的苗子。之前觉得薛闻玉不行，但那日之后，儿子反倒觉得薛闻玉杀伐果决，倒也不失为ฦ个好人选。还是母亲你看人毒辣，这几个ฐ人都担得起世子的名头。不过云海ร和卫衡性子身份都更相近，若论起来，自然是已๐经有了功名的卫衡更好。”
老夫人便笑了笑：“你既这么เ觉得，最便考察他们一番也就是了。咱们选的这世子，以后是要继承你的爵位，建功立业的。那ว自然是以军事谋定为佳，你且从这方面考察就行了。再者，你只告诉他们一个月内就要选出世子，都不必你多说，他们自然会各自现了形。”
薛让便道：“那ว劳烦母亲传达一声，如今殿下正在大同，准备与袄儿都司开战，我恐怕要几日回不来了。”
老夫人颔首：“这自是可以的，只是我心中还有个ฐ问题。”
薛让请母亲先说。
老夫人继续道：“袄儿都司部ຖ若是被灭了，靖王殿下与皇上势必产生嫌隙。当初皇上将靖王分封去西北，是为了抗衡萧太后，现在萧太后已๐灭，边疆也已๐然平定了。你说，皇上如何再容忍靖王这般拥兵自重的亲王。”
薛让沉思。
母亲看这些事情往往比他更准。他自然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道：“我总觉得，皇上与殿下既是亲兄弟，便不至于此。殿下一心护国，从没有想登上大宝的想法。皇上若因此残害手足，岂非是太过阴狠。”
老夫人笑了笑：“咱们这位皇上，一向便是懦弱无能，却又十分阴狠的性子。当年萧太后虽说做过一些错事，但怎么เ也算是对他有恩，却是说杀就杀，连她的亲眷都没放过。不过……”
薛让疑惑，不知道老夫人这番๘停顿ู是什么意思。
“不过咱们都能想到เ的事，靖王殿下会想不到เ么。”老夫人说。
定国公听到เ母亲的话似乎深意：“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一笑：“所以，倘若靖王真的灭了袄儿都司部，事情才当真玄妙了。那ว我还当真猜不到，靖王殿下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