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生看了他这个德行，再看看端着大茶杯的丫ฑ丫，忽然很想把这二位扯着胳膊全揍一顿，“那你把丫丫ฑ带过来干什么？她是能ม打仗还是能ม参谋？你让她过来又听枪又听炮的，她不害怕吗？”
然后他把那ว一筒子黄油饼干先取了出来递给龙相，以示自己对他的重视。他们一共只有三个人，可龙相竟也能转着圈地时常吃醋。丫丫ฑ和露生多亲近了一点，他生气；露生对丫ฑ丫多关怀了一点，他也生气。露生和丫丫ฑ都知道他的心思——两ä个人全捧着他、哄着他、疼着他就对了，他自封了自己是宇宙中心呢！
露生笑了一下，“怎么会不敢去？我只是没想到，你忽然让我办这么大的事情。”
于是他扭头便走，不给龙相继续审视自己的机会。
这一下子挠过瘾了，他掀开露生的衬衫，看那ว肋下的四道抓痕由白转红，又从红中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由此可见，他这爪子的确是厉害，足能和野猫媲美。
露生扭头望向窗外，看天色已๐是墨黑，“一会儿我回屋。没想到昨晚一觉睡过去，把你的床霸占住了。”
龙相不以为ฦ然地噘出下嘴唇，居高临下地给了露生一个鬼脸。然后伸出左脚，他用靴尖一抬露生的下巴๒，歪着脑袋问道：“你的脸上怎么เ有血？”
露生看出他这是在想心事，并且是极其复杂的心事。简单的事情，用不着他这样动脑。而他连晚饭都不吃，想完便睡。
露生不知道徐参谋长这是忽然生出了什么主意，但是据他所知，徐参谋长方才抖得是有道理的。龙镇守使，虽然在家里是活成了这个德行，但是出了家门，他改头换面，也是个精明人。这么多年了，他将脚下这一片土地霸占得铁打一般牢靠，自己派官，自己征税，他俨然是建立了一个独立王国。称他一声土皇帝，是绝不为过的。
丫丫ฑ将一根食指送到口中——在进嘴之前悬崖勒马，只摁了摁自己的下嘴唇。她小时候很喜欢吮手指头，露生不许她吮，她记住了。但是在出神的时候，她的手指还是忍不住要往嘴边凑。
摇头，再点头。露生点着头告诉自己้：“对了，不甘心就对了。不甘心，你便还有希望，还有药可救。”
龙相的兴致很高，侃侃地讲述他下午如何跑到城内军营里骑了马打了枪。他正在变声，嗓音很不稳定，说着说着便要沙哑成驴叫。丫ฑ丫强忍着不笑出声，露生则是被他吵得头晕，一边给他洗脚๐丫，一边抬头告诉他：“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露生坐直了身体，“不可能ม，没有娘，你是从哪儿来的啊？总得有个ฐ人把你生出来吧？”
龙相被露生扯脱了手，踉跄一步站稳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露生，大吼一句：“你敢管我？！”
白露生心想：这么เ个ฐ人，还好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非得烂在家里不可。得是多色迷心窍的人，才敢把他娶回家？
露生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不必等见到满树才，他现在就已๐经很不痛快了。他不知道自己对龙相是否拥有控制欲，他只知道即便龙相和满树才只是虚与委蛇地敷衍交际，自己心里也会滋生出又酸又恨的情绪。他恨满树才，所以龙相也该见了满树才便咬——他不是很会咬人吗？
但不痛快归不痛快，理智占据上风，足以让他安然地作出回答：“不，我倒是愿意亲眼去见一见他。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一次，后来就只在报纸上看过他的照片。如今他本人究竟是个ฐ什么模样，我还不知道。”
龙相抬手挠了挠耳朵，“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算了吧！”
露生勉强向他一笑，“放心，我不会搅了你的局面，我管得住我自己้。”
龙相把两道漆黑的眉毛挑起来，歪着脑แ袋眨巴了一气眼睛，最后一点头，“那也行！”
一天过后，龙总司令的专列开过来了。
徐参谋长没有随行，留แ在军中坐镇。龙相在两个营的保护下上了火车，身边另有一对寸步不离的哼哈二将，乃ี是丫丫和露生。露生坐过龙总司令之ใ父的专列，然而总司令本人的专列还是第一次见识。甫一登车，他便被车内的豪华震住了——车厢内部铺着一寸多厚的大红地毯，从长官座车一直铺进警卫车厢，电灯全是一百支烛光的，车外天光略一暗淡，立刻๑有专人负责开电灯。座车之内家具俱全，盥洗室内也是冷热水均有，连水龙头都是镀金的。
露生不动声色地参观了专列，然后再看龙相，发现这家伙倒是有点宠辱不惊的劲头，在热炕头上睡得舒服，在这弹簧床上也坐得安稳。徐参谋长给他预备了一身崭新的戎装，让他下车之前换上，可据露生看，他肯定是不会换的。穿着一身柔软的绸缎裤褂，他侧躺在床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对丫ฑ丫ฑ说话，声音偏于软和甜，像是半大的男孩子在撒娇；丫ฑ丫静静地坐在一旁้，是个很好的听众，然而一边听，一边也有点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