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风有点怔:“知……知道了,这么凶作甚?”莫姬眼圈却有点发红,别开脸去,不理会他。这下夏侯风顿ู时慌了,一叠声道:“我听见了听见了,你别ี哭啊,我听话就是。”
“若我料到不错,不出三年。”东里长看向他,“只要他一死,血咒即除,封印消解,咱们就可以回青丘了。”
“当然要快,雨还下着,气味很快会被冲掉!”
“这就是了,你连路都弄不明白,谈何救人。更何况要我说,他让你先走,说不定……”白曦啧啧两ä声,没再往下说。
季归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走到石栏旁,探身往下看——依然没有异兽从巽位门出来,周遭的看客更加骚动不安。
灵犀急道:“这墙也太硬了!”
她看着他,眼神颇为不满,好在没提出异议。
熊罴凝视着她,也未料é到她居然当真进入到地下兽房要带它走,片刻๑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崔阡陌满意地看着场中,安排这样一场精彩的斗兽可不易,这群吸血苍蝠是他特地命人从六百里外的大泽捕来,颇费了些周折。为了它们,还特别改造了方便它们倒挂居住的兽房。他望了眼乾位高台上的季归子,期望看到赞许,至少是颇有兴趣的欣赏,可惜他所看见的季归子正拿着琉璃抿子细心地替小妾抿鬓边,说不尽的郎情妾意,压根就没心思去看场中的斗兽。
“谁怕谁是孙子。”灵犀嘴硬道。
莫姬接过来,放在鼻端闻了闻:“蜀葵?”
他正自困惑不解,突然头上重重挨了一记。
灵犀闷闷道:“算是吧。”
“这些年,也没见你动烈火璧的心思。”墨珑挑眉道,“怎么เ,你以为ฦ她那柄龙牙刃一定克得住烈火璧?”
灵犀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含含糊糊道:“它摆在那里,我就拿来用了。”
原本墨珑抬脚๐也要走,却被东里长拉住。
“你……”
“入画ฑ后会如何?”灵犀诧异道。
墨珑沉吟着摇摇头,回想起灵犀的话——“不是偷也不是抢,就是我自己้的。”
他点点头,谦虚笑道:“都是些游戏之ใ作,让姑娘见笑了。姑娘可有中意的?”
被他们如此一说,自己้确实理亏在先,灵犀闷闷道:“我不是故意的。”
修炼,需得潜心静气,呼吸吐纳,吸日月之精华,经年累月在体内慢慢储存精元,以修炼内丹ล。身形未变,但能口吐人言,便是内丹初成之兆。
随着话音,一根细细的碧绿长藤荡过来,莫姬单脚绕在藤上,秀眉美目,腰身盈盈一握,衣袂飘飘,身遭弥漫着盈盈花香。
“算命卜卦?!”鲁庚没好气,“找不回绛珠,我这命不用算也可知了。”
莫姬ภ叹了口气,解释给他听:“竹箭关是山家的地盘,虽然不在长留แ地界,但山家这两ä年惟季归子马首是瞻。灵犀她们若走大路,经过竹箭关,山家有可能ม会擒了他们送还给季归子。”
“我觉得他们没那么傻……”
莫姬坚持道,还没说完,马车一阵晃动,东里长差ๆ点又从车上滑下去。
此时此刻,灵犀等人正在一处岔路口发愁。四个人,竟没有一个是认得路的。面前有两条大路,一条西北偏北,一条东北偏北,陶滔二舅在两条路前犯难。
“这路像是修过了,和原先不太一样。”他挠挠脖颈上的红毛,不能确定到底走哪一条。
陶滔习惯性地转向白曦,要他拿主意:“哥?”陶滔脑子原本就用得少,自从跟着白曦以来,他的脑子基本就不转了。可白曦也从未去过鹿蹄山,这趟出行等于逃命,仓促得很,莫说地图,连行装都未带在身边。
想找个人问路,可惜夜色沉沉,又哪里寻个人去。灵犀想了片刻๑:“我去前头探探路,也许会遇上人,你们略等等我。”说着就要往东北那ว条路行去。
白曦连忙拦住她:“不行,你一个ฐ小姑娘,荒郊野地的,太危险了。”其实他是觉得灵犀有点傻,保不齐遇上什么เ人就给骗了。“陶滔,你去。”他指使陶滔。
陶滔应着,刚抬脚๐就被二舅拉住。“你,去。”陶滔二舅看着白曦,他对白曦印象并不好,此人简单来说就是奸懒馋滑。他可不愿让自己外甥被这种人占便宜。
“我?……我去?”白曦有点楞,“不是、不是我不想去,我这些年一直都是文修,万一遇上强人……”
正说着,羊耳朵机敏,他隐隐听见身后远远有马蹄声,又有车轮滚滚,甚是急促。他骇了一跳,立即想到是季归子的府兵追上来,连忙把众人往旁边树林中ณ推去。“快快快,躲起来!”
灵犀与他倒都还好办,猫着身子一缩,便能暂且藏起。偏偏熊罴舅甥两人,体态庞大彪悍,饶得是躲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之后,还是免不了露出行藏。白曦飞快地折了好些树枝,替二熊遮挡,补缺遮漏,勉勉强强挡了囫囵。
只听得马蹄声渐近,月光如水,灵犀看清驾车的人,不由微微一愣:怎得他又回来了?她想着,脚步便迈了出去,白曦伸手抓住她,摇摇头,示意她莫要出去。
灵犀不解。
白曦低声解释道:“万一是他们反水……”
“什么เ叫反水?”灵犀不懂。
“就是,就是那什么……”白曦一时也和她解释不清,而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
行至岔路口,墨珑将缰绳一勒,马匹急急刹住。东里长这会儿学乖了,揪紧ู一根绿意葱葱的枝条,终于没再滑下去。
白曦向灵犀连打眼色,要她千万别动弹。灵犀莫名其妙,也不明其用意,只好不出去,在树缝里看着……
只见墨珑跃下马车,蹲下来,略略扫了几眼地面,便偏头朝灵犀等人藏身的树丛,朗声道:“出来吧,躲什么躲!”
被发觉了!灵犀想出去,又被白曦按住。
“他在诓我们。”白曦淡定道。
似听见这话,墨珑叹了口气,往车辕上一靠:“你们自己出来看看地上的脚๐印,要躲至少要把脚印扫干净,真以为拿几片树叶就能隐身了。”他手中扣了一枚小石子,轻轻一弹,石子激射而出,正中白曦的额头。
白曦嗷ç嗷叫唤,算是彻底暴露形迹了。灵犀、熊罴等人都从藏身之处出来,略尴尬地看着墨珑。
“你……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灵犀奇道。
墨珑不答,颇不满地看她:“你躲什么,不知晓是我么?”
“我要出来的。”灵犀指向白曦,“是他,他说万一你们反水……什么叫反水?”
墨珑瞥向白曦。
“不不不不是。”白曦里外不是人,连忙解释道,“我是担心你们被人胁迫,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一条粗粗的拐杖探过来,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白曦顿时矮半截下去。东里长收回拐杖,慈祥地朝墨珑道:“算了,他谨慎些,也是对的。”
墨珑哼了一声,未再说话。夏侯风对这头大尾巴๒羊甚无好感,冲他呲了呲牙,锋利ำ的牙齿在月光下森森泛着白光。白曦先是一楞,继而堆上满脸笑意,热络道:“兄弟你醒了!太好了,我可一直为ฦ你悬着心呢。”夏侯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皮实在没有他厚,只得别开脸,不理会他。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灵犀又问道。
东里长温和笑道:“往北的这条路要经过竹箭关,那ว里的山家是季归子的鹰犬,担心你们有危险,所以就赶回来了。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เ西。”
莫姬ภ冷冷道:“是啊,老爷子要做好人,连护送费都不提一句。”
听到末一句,墨珑暗自好笑,心知莫姬是在委婉地提醒灵犀,希望她能ม心领神会。
遗憾的是,灵犀江湖经验几乎为零,自然是听不出莫姬的弦外之音,当下拱手喜道:“你们肯一道同行,自是再好不过!多谢了!”
“……不用谢,不用谢!谁让咱们仁义呢。”东里长慈祥笑道。
见她丝毫未领会言外之意,莫姬嘀咕道:“还真是不懂ฦ事。”
“仗义!太仗义了!”
白曦口中称赞着,人已经蹭上马车来,被莫姬白了一眼,幸而他脸皮甚厚,以笑容应对。
还能ม与他们继续同行,灵犀心中ณ自是欢喜,她自小被姐姐管束甚严,能ม见到的人就极少,更不消说朋友了。与墨珑等人相处短短时日,心中ณ自然而然生出亲近之感,面上不自觉便带了盈盈笑意。
墨珑看了她一眼,复转开脸,挥鞭驾车,低低咕哝了句:“傻乎ๆ乎ๆ的……”
过竹箭关时,不从大路走,便须ี得翻过连绵数山头的万顷竹海。其他人倒罢了,独独白曦腿有点发软,但也不敢有异议,当下一众人等都听从墨珑的话,弃大路,行小路,把马车卸了,牵马而行。
只有两匹马,倒也好分配,东里长是长者,他骑一匹,灵犀把小肉球给他抱着。夏侯风算是伤者,虽然他自己不愿承认,但被莫姬一瞪,便只得乖๔乖上马。其余人等皆步行。
这片竹海,已๐有数百年之久,大部分竹子都有木桶般粗,枝叶茂密,遮天蔽日,便是在日头最烈的正午时分,都能感到丝丝清冽凉意。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竹叶,踏上去软软的,甚是舒服。竹林中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异兽,有时能看见啮铁ກ兽,大的带着小的,黑白相间,憨à态可掬。
偶尔风过,枝摇叶摆,沙沙作响,整片竹海ร此起彼伏,仿佛是有生命般的呼吸。灵犀长年居于海ร底,何曾见过这般景象,情不自禁停了脚步,仰着头摒气细听……
待她低下头来,才发现等在前方的墨珑正看着她,看不出面上是什么神色。估摸自己方才的样子有点傻,且又耽误行程,灵犀讪讪道:“……挺好听的,是吧?”
“风外听竹。”墨珑语气中倒无责怪之意,淡淡道,“也是一大乐事。”
“风外听竹……”灵犀细嚼这四字,越发觉得有韵味,赶上他追问道,“你们陆上还有什么乐事,你说给我听听。”
墨珑伸出四个ฐ手指,一项ำ一项数给她听,边行边道:“风外听竹,雨际护兰,霜前访菊,雪后寻梅。”
“……雪后寻梅。”灵犀笑道,“这个我懂ฦ,我在家时看过一副寒梅傲雪图,红的极红,白的极白,两相里衬得好看极了。”
“看画虽有意趣,如何比得上身临其境。”墨珑似想起什么เ,语气中带了一丝怀念,“小雪过后,三千株朱砂梅齐齐绽放,煮上一壶酒……”
“这么多梅花!在哪里?”灵犀追问,眼睛亮晶晶,“能不能带我去看?”
听见他们的话,马背上的东里长回头扫了墨珑一眼,转瞬间,墨珑的语气便淡了许多:“很多年前的事,我也记不清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