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回屋的时候,少女还在蒙头装睡。
君盼看了一眼搁在桌子上的粥盅,用盖子封的严严实实,还很热。
他停在桌前,将盅盖打开,里面有热气氤氲出来,缕缕袅袅的。
少年柔和了神色,走过去拨开将少女捂出汗的被子,清清爽爽说:“妮儿,你爱吃的甜粥,吃一点吧。”
少女假装初醒般揉着水泡眼唔了一声,君盼就不由得笑起来,觉得她迷糊的模样分外可爱。
不管是真的,还是装ณ的。
沈妮儿自知有些理亏,赶紧顺着台阶下。乖๔乖从床上爬起来,揉着鼻子坐到เ了桌子前。睡眼惺忪地看着少年把粥盛进碗里,推到她面前。
笑眯眯看着她:“吃吧,饿坏了吧?”
沈妮儿盯着他手腕处忽隐忽现的新า鲜擦伤,喝了一口粥,却有些食不知味。
如何就那么เ粗心没有发现呢?爹爹说他摔着了,摔到哪里了?一定很疼吧?
“不爱吃吗?”君盼见她只吃了一口,就问她。
少女的眼睛这才移到เ少年的脸上,无论何时看到,都不得不承认,这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张脸。
他比小时候,更好看了。
君盼见她只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不合她口味,就低头尝了一口粥,皱眉担忧道:“是太甜了吗?”
“不。”沈妮儿从思绪中钻出来,摇头笑道,“好吃!我爱吃!”
君盼就笑起来。
他不喜欢吃甜食,却莫名的喜欢看沈妮儿吃甜的。沈妮儿吃甜食的时候,总是一副特别幸福的模样,君盼看着她,也连带着被感染到เ了幸福。
其实也不仅仅是吃甜食的时候,还有她笨手笨脚绣花的时候,无忧无虑傻笑的时候,甚至是任性哭闹,他都喜欢看。
他喜欢那样鲜活的沈妮儿,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就真的很想把她捧在手心,甚至是揣在怀里,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心情就会立刻变得很好。
“喂!”
沉浸ฤ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少女已经靠近了他,别扭地喊了他一声,“喂,君盼,你摔着哪了?”
少年眼神闪烁了一下,慌忙道:“没,就碰了一下。”
沈妮儿噢了一声,低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说:“我帮你按脚吧?”
少年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受宠若惊道:“不,不用了,我不用的……哎呀,我还没洗脚呢……”
少女也红了脸,低头执拗把少年的脚拽起来,按在腿上。颇็有些不自在地说:“你今天也给我按了,礼尚往来嘛!”
“我……”少年垂下眼,搁在少女膝盖上的脚绷得紧紧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他从没想过回报的。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骨子里带着掩不去的冷漠。就像今天,他明知道那ว些人找的是谁,可他没有说实话。他最先考虑的,是可能会给沈妮儿带来的不必要麻烦,所以他心安理得地撒了谎,没有一丝愧疚和不安。
其实在心里,他对任何人都是计较的。
就像对沈老爷,做他的左膀右臂,是因为沈老爷供养了他。
就像对下人,对他们温和有礼ึ,是因为下人会更努力地为ฦ他卖命。
就像对那些农户,偶尔放宽收租时间,也是因为ฦ长远的利ำ益。
除了沈妮儿。
他从未想过在她身上得到เ任何回报,他只是愿意这样守着她、宠着她,甚至自私的希望她永远这样任性下去,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不需要她的回报,他只想她快乐่。
她突然对他好,让他不知所措。
既不安,又忍不住觉得幸福。
他想抱抱她。
脚底却窜上一阵刺痛。
可能是沈妮儿的手劲儿不对,少年虽然忍着不出声,还是皱了皱眉。
沈妮儿停下来,一把扯掉少年的长袜。
低头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
脚掌的地方,连着好几个水泡,有的已经破了。
难怪他觉得疼,难怪方แ才他磨蹭了半天才下的车,他到底走了多少的路,才磨成这个样子的?!
路上还那样伺候她,傻吗?!怎么就这样忍着不吱声!
沈妮儿觉得心里某个地方แ微微刺痛了一下,慢慢地,鼻子也酸了起来。
少年匆忙收回脚,不好意思地说:“别、别看……”
捂着脚的手腕露出一截,红白相间的。
沈妮儿一言不发拽住少年的袖子,向上一撸,露出整条胳膊来。
满是参差ๆ的划痕,毛刺刺的像个长形的仙人球。
沈妮儿吸了口气,一扭头,眼泪就掉下来,吧嗒吧嗒的越来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
哭得君盼慌了手脚,光着一只脚就站起来,犹犹豫豫地虚抱了下少女,见她没有推开自己้的意思,才放心地抱紧了。
“别哭了,一点儿都不疼的,就是看着可怕。”相比手脚上的伤,君盼觉得他的心更疼,沈妮儿这幅模样揪着他的心啊。
越安慰反倒哭得越凶,沈妮儿抽嗒着质问:“怎么弄的?你给我说清楚。”
她心里有些明白,君盼搞成这样,八成全因为自己。
一想到这儿,就觉得更对不起他,刚才还那么恶狠狠地凶他呢!
“早上上山看地的时候,滑了一跤。”君盼避重就轻地简单概述了一下。
沈妮儿睁着水泡眼,哭咧咧地问:“那脚上的泡呢?”
“靴子里进了沙子,磨的。”
沈妮儿不相信,非要检查君盼的另一只脚,还要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痕。
她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任性,君盼才把一天的活儿全部挤到เ上午,下午又匆匆上山去找她,脚上这才磨出了泡,也因为着急,不小心摔了的!
君盼自然不肯,红着脸推脱。
抱着靴袜一瘸一拐地跑回帘子的另一边。
直到เ帘子的另一头渐渐安静,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来,他才下地把药膏找出来,为自己满身的擦伤涂抹药膏。
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只有沈妮儿一个ฐ人。
他是那么喜欢她。
秋天的时候,因为旱灾,庄稼几乎颗粒无收。
朝廷拨款又迟迟不能ม下放,老百姓吃不上饭,四处开始变得动荡不安。宵小盗匪渐渐多了,抢劫的目标主要集中ณ在地主老财,短短几个月,已经有三个大户人家遭劫,抢钱抢米不说,还丧心病狂的谋害性命。
县里稍有些钱的人人自危,沈复花钱多请了些看家护院,昼夜巡逻,同时嘱咐家里人没事不要外出。
沈妮儿和君盼的婚事也快到了,沈妮儿被沈夫人关在家里学绣花,顺ิ便整理结婚需要的东西。
都是些琐碎的,喜帕喜枕什么的。沈家不缺人手做活,但自己้结婚用的,最好亲自准备,才显得新า娘子秀外慧中。开始沈妮儿确实有心表现,还耐着性子做,后来干脆ะ消极怠工ื,一见到那些红彤彤的东西就大喊头疼。
沈妮儿是自小被惯出来,沈夫人见她着实不愿意做,就由她去了。
沈妮儿在家里玩够了,又不能出门,闲着没事,就天天围着君盼伺机捣乱。
他算账,她唱歌。他看书,她说话。他要是真跟她聊聊,她就打岔不听。
那些日子真的有太多事,君盼和沈老爷忙得前脚尖打后脑แ勺,恨不得一个ฐ人能长四只手齐齐上阵,她却只会添乱。
一次临ภ时记账的单子放在桌子上,君盼只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想把账目理在本上,就不见那ว张纸了。
那时,妮儿正背对着他安安静静地看书,整个ฐ小脑แ袋都差不多埋进书里了,看得那ว叫一个认真。君盼见她难得老实,就没有打搅她,自己้呼哧呼哧在房里翻来找去。
后来实在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正撅屁股往床底下钻呢,就听沈妮儿十分不乐่意地嚷嚷:“哎!你干嘛呢?上蹿下跳的,吵得我都没心思作画ฑ了。”
作画ฑ?
沈君盼忙从床下钻出来,顶ะ着一头一脸的灰网,挺新奇地问:“作画?你还会作画了?”
“嗯,是啊!”沈妮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甩甩手里的破纸,“看,我作的梅花图。”
君盼就跪在地上往她手上看,越看越觉得那ว张纸有点眼熟ງ。沈妮儿还在那洋洋自得:“我真是个天才!刚才一不小心碰洒了墨,我懒得拿抹布擦,突然灵机一动,对着那墨汁一吹,哇!你猜怎么เ着?那墨汁朝四面八方飞散开,特别好看!我就拼命吹,一个接一个ฐ,遇到墨汁不够了,就再点上点儿,你看你看!就吹成了一副特好看的梅花图!”
“哎!”她揉揉眼睛,“吹得我头晕眼花的!君盼,你给我揉揉嘛!”
后者已经坐在地上石化了,待反应过来,冲过去哆哆嗦嗦把那账单夺过来,仔细一看,直接气笑了。
好一张乱七八糟梅花图!
忍着气说:“妮儿,我方才一直再用它算账,你……你看见了吧?”
“嗯!”那厢很无辜地点点头,“看得我都困了。”
“那ว……你还……”突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