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绍望着他的背影，翘着兰花指笑得温情脉脉ำ：“小样的，看我不恶心死你！”一瞥李光头，李光头立刻后退一步，眼中露出警惕的神色：“少爷，你干嘛？”
“我说逛窑子你信吗？”封绍白了他一眼：“我要去北营。无论如何我也要见一见韩灵。”王泓玉走了，光耀下落不明，除了坐镇北营的韩灵，封绍想不出秋清晨还能去找谁。
秋清晨摇了摇头：“我师傅没有说过。我当时还小，对郝六他们的事也不曾留แ意。前辈这么说，莫非是怀疑ທ郝六事先就知道了消息？”
秋清晨脸颊上的肌肉忍不住抖了两抖。心说这都什么เ人啊？
封绍闭着眼，软软地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
秋清晨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神情微微有点尴尬。
听她的口气，这人的身份似乎ๆ大有玄机。封绍愣了愣，正想再问问，秋清晨的脑袋却软绵绵地靠了过来，仿佛连躺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纠缠一整夜，秋清晨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渐渐力竭。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当我在那个潮冷的山洞里神志不清的时候，她的怀抱里是我唯一可以感知的温暖。在我已经失去了这个尘世间仅有的羁绊之后。
封绍冷冷笑道：“你家少爷就是被你们这些奸佞小人带坏了！”一脚踏上柱子的胸口，手中不知何时已๐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别ี怪少爷我没给你机会。阿十来过七次，你挡了整整七次。你要知道这里面耽误的事你死一百次也赔不起。柱子，实在是你犯了少爷我的大忌了！”
“你对她好象很忌讳呢。”琴章继续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
封绍俯下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将她的手紧紧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我们走吧。最好能早点回来。二当家的丑时巡ำ夜，被他查到的话，你就不好交代了。”他轻轻晃了晃她的手，“等跟我回盛州就好了，我护着你，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
他说的这两处所在都是楚国暗卫的联络地点。后台的老板要算是封绍了。他已经跟下面的人有过交待，又有哪一个ฐ暗卫胆敢冒着被他剥皮的风险巴๒结旁人？这里头的手脚李明皓自然猜得到。但是封绍在这里一个劲地跟他装ณ糊涂，打太极，倒不好直接撕破脸——毕竟暗卫还捏在人家的手里。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封绍。尤其是不知道当着光耀和麻衣的面，她应该如何对待封绍才算正常。自从一脚将他从营房踹出去之ใ后，她就竭力避免自己้出现在每日例行的训练场上，也竭力避免让自己的视线望向那个方向。
封绍怔怔地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上。沮丧到了极点的人，反而从那最低的落点里激出几分昂扬的斗ç志来——老子是男人，怕个屁啊！
王泓玉撇嘴笑道：“当不当这个ฐ劳什子的将军打什么紧？我怕的是真把我调到เ北面去守会州……”
封绍头也不回地冷笑：“若是换了旁人来跟我说，我指不定就回去了。偏偏是李明皓……不好好整整他，我这日子还真是过得没滋味。”
秋清晨摇了摇头：“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阿绍，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封绍的心不由á自主ว地随着一颤。就听她懒懒说道：“出来吧。”
福宝的小脸立刻就耷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姐姐？！”说完还哼了一声，一摔门转身就走了。
柱子低声嘟็囔了几句，不多时房门“咯吱”一声响，李光头黑着脸走了进来。
十三
小柱子已๐经受过了楚琴章的点拨，对于李光头的抱怨一律装听不见。
“看！看！看！”李光头的底气立刻就足了：“我没骗你吧？”
“算了，”封绍拍了拍李光头的肩膀，“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去吧。无论如何，我大哥吩咐的事，不见一面回去了也不好交待。”
“对啊，”封绍抚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这个我刚ธ才想到了。玉树临风的少爷我打扮打扮就是一个ฐ女万人迷。问题就是你——你说我该怎么เ打扮你呢？”
一
直径九尺的硕大圆盘、加上圆盘下面八抬大轿一般的红木托架、再加上圆盘里面层层堆叠的绿叶繁花、再再加上绿叶繁花上面摞得山一般高的由各色水果拼凑出来的那ว个大大的“寿”字……
“这至少也有两三百斤吧？！”麻衣低声抱怨：“这扛活儿和行军打仗可是两码事……”
圆盘的另一端，被层层铺盖下来的绿叶挡住了头脸的秋清晨轻声呵斥ม她：“人多眼杂的，少说话！”
麻衣叹了口气：“难道真的没有旁้的法子了？只能这样混进宫里？”
秋清晨干脆地答道：“就是因为没有旁้的法子才这样。”
麻衣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钻回了托盘的下面。其实她也知道，这个ฐ法子虽然笨了那ว么一点，但是确确实实给了他们一个能ม跟随乔歆光明正大混进宫里去的借口。而且垂下来的叶子完全挡住了下面扛着架子的人——有这么一个花团锦簇的挡箭牌，即使没有被叶子挡住头脸，又有谁会绕开了圆盘里的花果而去注意扛着架子的下人呢？
宫门外的警戒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密，内廷侍卫们明晃晃的兵器铠甲在薄暮的光线里晃得人晕眩。空气里浮ด动着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威แ压感，就连站在圆盘前面等候内侍通传的乔歆都有些心浮气躁。她的神情虽然一如既往的沉静，深色的官服后背却已经洇出了一片汗渍。
参加女皇寿宴的官员们都是由北安门入宫。乔歆因为带了如此特别ี的礼物而特意绕道来了南华门。又故作神秘地嘱咐了女皇身边的平安女官，要给女皇陛下一个惊喜。只是……这一招是不是行得通，暂时还没有人知道。
乔歆忍不住抬起手腕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转身看到เ秋清晨的身影隐藏在花叶的下面，腰身挺拔，沉默的姿态里仿佛无声地散着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乔歆略感心安。同时却又因自己的反应而生出了满心的不自在——还好自己้不是她的敌人。乔๒歆忽然就有些理解瑞帝的心意了：这样的一个人，实在让人有那么一点放心不下……
宫门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即一位女官急匆匆地迎了出来。十分娴熟ງ地向乔歆行过礼，笑吟吟地说道：“陛下宣乔大人觐见。文武百官都已经齐集云鹤殿，等着欣赏乔大人别出心裁的礼物呢。”
乔歆谢过女官，有心想要嘱咐自己人几句话，无奈喉头阵阵紧。只得随着女官一言不地走进了宫门。直到望见了内苑金灿灿的宫墙，她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两只手心里已经浸满了冷汗。
秋清晨等人也满身是汗。不过却不是因为紧张。酷热的暑天，又扛着这么重的一件东西，任谁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紧张了。
从花叶的缝隙里望出去，灯火辉煌的云鹤殿已经近在眼前。鼓乐声也隐隐传来，在薄薄的暮色中营造出一派祥和的气氛。
秋清晨竭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仿佛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要将自己无声无息地融进周围的树丛和乱石当中去一样。但是这一次，却显然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次任务都要来得凶险。如果任务失败了，她还能不能ม活着……再见到他？
秋清晨不愿再想下去了。于是小心地侧过脸，让自己้完全隐藏在花叶的阴影里。脚下是平平整整的砖地。内窑烧制的金砖，坚硬如铁，平滑如镜。踩上去的感觉都和别ี处大不相同。也许这异乎寻常的感觉，只是因为这里集中ณ了赵国至高无上的权力吧。
果盘端上大殿，顿ู时引来一阵交口称赞。
秋清晨偷眼去看，武将一列最上方的席座果然是留给了新上任的兵马元帅李云庄。微胖的身躯包裹在铮亮的铠甲里面，正带着几分不屑的神情上下打量乔歆。视线慢慢上移，上御座端坐着身穿深色冕服的瑞帝ຓ，五官面目遮挡在长长的冕旒后面，一丝真颜色也看不到เ。在她的左右两侧，依照品级高低排序依次是一品贵侍火焰君、二品贵侍楚琴章，其余几个秋清晨就不认识了。
火焰君照ั例穿着深红色的长衫，头却都绾上了顶，露出了俊朗的五官来，顾盼之间颇有几分英风四流的飒爽。而另一侧的楚琴章则神情慵懒地摆弄着顶垂下来的珠珞。两个人的脸上虽然挂着应景的浅笑，但是看上去却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今年的寿果乔爱卿果然十分尽心，”瑞帝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名字起得也好。富贵花开——你以为如何？”后一句话问得却是身旁的火焰君。
火焰君瞥了一眼盛放在圆盘上小山也似的果品，淡淡应道：“陛下说好，那ว自然是好的。”
瑞帝笑道：“既然你也说好，那就借你这双手替朕给文武百官分了寿果吧。”
火焰君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
内侍们跟随在火焰君的身后，引着送来果盘的乔府下人们往偏殿行来。直到这时，圆盘下面的秋清晨、麻衣等人才暗中ณ松了一口气。
偏殿虽然与正殿相通，但到เ底隔着重重帘ຈ幕，正殿上的鼓乐่喧哗传到这里也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噪音。衬着一行人轻浅的脚๐步声，反而愈见空旷。
“你们把东西放下吧，”火焰君漫不经心地吩咐：“放这里就可以了。你带他们下去休息下，等乔๒大人退出的时候再跟着出去伺候。”
一旁的内侍连忙答应了。
秋清晨随着众人一起放下了圆盘，正在寻思要怎样才能悄悄告诉火焰君小心提防宫变。就听他“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秋清晨一抬头，正巧迎上了火焰君一双又惊又喜的眼睛。
五十六
“光头？”
“光头哥？”
“李光头！”
“你大爷的李光头！你再不过来，我扣你一年的薪水！”
“你……你还想不想娶福宝了？你再不过来解了少爷我的||穴道，我明天就提一麻袋核桃去追福宝……”
“……两麻袋……”
……
李光头忍无可忍，终于放开了捂在耳朵上的手，满面愁容地说：“少爷，你就省点力气吧。马车正在预备，咱们马上就离开这里了。等出了安京，我一定解开你的||穴道。我誓！”
“光头……”封绍语气哀切，因为不能扭头去看他，眼神和表情的魅力完全无法挥作用。只能将唯一的武器——声音挥到最大的功效：“光头哥，我多加你一年的薪水……还有……我送你两麻袋核桃去追福宝……”
李光头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抱着脑袋痛苦万分：“少爷……你再别逼我了……”
“光头，”封绍的声音越地楚楚可怜：“咱们俩一路北行，吃了不少的苦，总是你护着我。这一次……”
李光头终于嚎叫出声：“少爷你啥也别ี说了。我不是不救你，我是……不敢哪。秋帅说了，我若是暗中ณ捣鬼，她要取我的人头……”
“反了她了！”封绍恶狠狠地“呸”了一声：“还真以为她当家了？！连我的随从也敢策反——我非把她吊起来抽一顿鞭子不可！”
李光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少爷，欲言又止。
“好吧好吧，”封绍支楞着耳朵等了半天也不见李光头过来搭救。看来秋清晨对他的威慑力太过惊人……封绍装ณ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说道：“算了算了，她要当家就让她当家吧。她当家的话，咱们都得听她的是不是啊？”
这一次，李光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封绍看不见，但是李光头默认的姿ู态还是令他的唇角满意地弯了起来：“那既然这样，你最好把我放开，这样我才能配合她给你下的命令啊，对不对？”
李光头半信半疑ທ。
“其实我也有点怕她的，”封绍继续叹气：“家有悍妻，我也没办法。唉，就当咱们是好男不跟女斗吧。对不对？”
李光头犹犹豫豫地再点点头。
“那你还不过来解开我身上的||穴道？”封绍有点沉不住气了。
“少爷，”李光头很明显地陷入了自我挣扎的痛苦之中：“你说的都有理。可是……我答应过她要把你押回盛州ะ去。她要是知道我没出安京就放了你，那ว我……那我……”
“老子都没怕，你怕个ฐ屁呀！”封绍怒不可遏：“她是不是我老婆？你是不是我家人？既然都是一家人，她怎么เ会对你下手？你有没有脑子？啊？真是……白长那么大一个光头！”
“可是我答应过她，等过了界河要告诉你……”李光头猛然收住了话头，懊悔得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
“告诉我什么？”封绍果然问道：“你不说的话，从现在起就不用再跟着我了。天地之ใ大，以你老人家的身手，养活三五个福宝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李光头连死的心都有了：“你们这一对夫妻，哪一个ฐ是我能得罪得起的？！”
封绍立刻就接了他的话：“所以你才要紧紧ู攀住一头啊！两个ฐ都得罪的后果可是很严重很严重的哦……”
李光头哀嚎一声扑到了床边：“少爷，我跟着你！我坚决跟着你！”
“乖孩子，”封绍斜ฒ了他一眼，语气柔和无比：“你表现得很好！我一定加你一年的薪水！那ว……快说吧。”
李光头扳着指头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说道：“第一件事让你防着琪少爷。第二件事情是替她传一句话：啥啥摊子上的男人是李明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