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意思没有问题，语气却有些突兀。
“纾念姐，你最近来的都好早！”
赵淑芬今年不到六十岁，平日里做得最多的就是农活，两ä只胳膊要比同龄的老太太粗壮许多，她去外面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盆水，洗了把脸。
对方用生疏的普通话回了句“你等等。”
“喵呜～喵呜～”
“不然我来打。”
“你搬家了宝贝？”
这人是长了天眼？
沈渊兀自把剩下的的包装盒收好，打包进垃圾袋，不知从哪里变了一根遛狗绳出来，“去遛弯？”
“王强的案子结了。”
空荡荡的法务室里只有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王哥好久没回了？”宋纾念随口问一句。
她笑笑，不置可否。
似乎觉得自己้再站着有些不妥，沈渊转身，迈步走向厨房。
“同事？”
“不然呢？”
寂寞又可怜，这是宋纾念对大海的第二次记忆。
“谢谢您。”女孩那根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宋纾念觉得自己真是蠢到了家，非要和沈渊说衣服脏了要提前回家换衣服，害得自己还得大老远打个车回来，直接说声有事晚点到不就行了。
“老老板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沈渊的手指抚上空了的烟盒，这才发觉脚边的烟灰落了一地，他无法描述出此刻๑的心情，没有一丝被缺席的难过，反而多了几分庆幸。
“对不起，我不小心走神了。”
“照顾好自己。”他说。
“第一次见到？”
“因为听说昨天你和陆学长因为这件事还吵了一架。”
“吵架？”
宋纾念皱眉，后知后觉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愉快是真的，吵架也太夸张了。
“看法不一样倒是真的。”
“我今早也看了一遍文件，我的结论和陆学长的一样，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敲诈罢了。”
“连普通都不说上，这太弱智了。”
林阳摸了摸鼻子，偷偷看了眼宋纾念的神情。
“我的疑点不在于这个案子，而是当事人的态度。”
“换一种说法，这样林阳，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一个文化程度非常低下的农村妇女，你想用这件事情对医院进行敲诈，当你面对一名律师的时候，发现她问出的问题并没有你想象地那么เ简单，并不好对付，于是在长时间的问话里你的逻辑出现了巨เ大的错误，你这时候的第一个表现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心虚咯！”
“可是赵淑芬并没有，她的第一反应是恐惧。”
“恐惧也很正常啊，而且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也不大吧。”
“恐惧分成很多种类型，举ะ个例子，你最害怕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本科时论文答辩的教授了。”
“这是你最恐惧的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让你感到害怕的，就比如说那些陌生人，因为他们和你没有交集，还有一些你熟悉的人，你为什么不害怕他们，因为他们对你宽容含有善意，而这个教授，会让你感到恐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公认的坏蛋，而是因为ฦ他对你做了一些事，比如说十分严厉或者具有威แ慑力，这些在你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你对他恐惧。”
“这样说没错。”
“那ว回到刚ธ才那个问题，你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注意，是一样东西。”
“蛇吧，那玩意怪让人恶心的。”
“如你所说，你对教授和蛇之间的情感都归于恐惧，这两种恐惧一样吗？”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可是纾念姐，感觉这种东西在法庭上没有说服力。”
宋纾念不语，心里却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越了界，在与案子无关的情感里滞留太久。
“也可以算是我多管闲事，可是林阳，我的直觉告诉我赵淑芬受到了威แ胁。”
“我们可以帮助她报警。”
“林阳。”
宋纾念合上文件，话里有了咄咄逼人的意味：“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和报警一样简单。”
林阳耸耸肩，面上多了丝无奈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忍不住提醒：“纾念姐，我们只需要管这些官司就行了，如果什么事都要追究到底，连觉都不用睡了。”
“你和你的学长真是一模一样。”
“我和他可不一样。”
二人怔愣间，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插进来。
陆辰安指节上搭着车钥匙，眉眼带笑，他今天没有穿正统的西装，领口罕见地敞着，平添了几分随意。
“算你走运，宋纾念。”
“走吧。”
“去哪？”
男ç人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她一头雾水。
“去看清楚你向往的真相。”
男人一双桃花眼十分认真，出乎意料地没有想象之中的嘲讽，不屑。
“那学长我”
“你留下。”
林阳收拾东西的动作被硬生生打断，一脸委屈：“可是”
“古代出去打仗，总该有个ฐ得力干将留在驻扎地吧。”
林阳温顺地闭上嘴，陷入诡异的欣喜。
这两ä人……
北城的交通无论何时都是令人作呕的拥堵，成列排行的车子犹如孩童钟爱的玩具模型，在没有外力借助的时候一动不动。
前面那ว辆车总是试图在三条道上变来变去，看见空子就想往里钻，耐何技术不精，行动迟缓。
宋纾念不耐烦地按了两声喇叭。
她刚回国不久，还没有置办车辆，医院里的商务车又恰好都被人占用，索性就用了陆辰安上下班的代步工具。
糟糕的路况让她的心绪不自主地烦躁，却也对刚上车时的情形恍然。
“你开车。”
“你的车你不开？？？”
“宋纾念，你可是求我办事。”
她顿时噤了声，尽管她心里并不这么觉得，但是多余的口舌毫无意义。
陆辰安这人根本就是个成精的狐狸，生活在北城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这时候的交通堵成什么样？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悠哉悠哉地上网冲着浪ฐ，不时抬眼看一下路况，屈尊降贵地给她一个眼神。
“不要随便按喇叭。”
陆辰安皱眉，掏了掏耳朵，“前面的车想变道，就让他变好了，何必这么生气。”
女孩的细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唇角的弧度下滑不少，“我开还是你开？”
挡光板没有放下来，未过午的阳光铺在女孩的手指上，白地发光。
陆辰安眯了眯眼，视线重新回到เ屏幕上。
一路无言。
直到เ车子在村庄的坑坑洼洼的土地表面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