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庄的风流韵事作者：薄云残雪
第yi章惊闻婚事
毓秀跟二傻定婚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秀水村都轰动了。
最先探得消息的是李二姐。叫二姐只是村里人的习惯，其实二姐已经五十多岁了，干枯的脸上皱纹纵横，但那张利嘴yi如年轻时的二姐，针ฤ眼大的事也说得像无底洞似的，任你听上三天两夜也不带有重复的话。村里人说，李二姐生不逢时，不然也不会嫁给村里那根“老木头”，半天说不上yi句话，三脚๐拍不出yi个屁。也有人反驳，别看“老木头”不说话，心计多着呢，不然，也不会把当年风流俊俏的李二姐弄到手。
还别说，要是上推三十年，李二姐可是十里八乡的美人胚子，闹鬼子那会儿，跟着父母逃荒到了大西南。父亲客死异乡，母亲也在兵荒马乱ກ的年月不知所踪。等到李二姐返回秀水村，就只带着yi个ฐ女娃儿。丈夫呢？没人好意思打听，怕触痛了二姐的伤疤。yi年后，便与被称作“老木头”的老光棍李有根重建家园。还别说，自此后，李二姐天天笑迷迷的，前事也渐渐被人淡忘了。
没有能猜透李二姐急着出嫁的原因。表面上看，李二姐离乡多年，没有户口，孩子连上学也没有着落，家里没个男人，是有些难。但以李二姐的性子，操持家计，也决不在男人之下。实质上，内心的苦楚只有李二姐心里清楚。风韵犹存的李二姐尽管带着yi个孩子，但没少了上门提亲的人，甚至公社ุ里yi死了老婆的干部ຖ专门托人给李二姐捎话：如果李二姐肯入他的门，他保证她下半生吃穿不愁，女儿上学自然由他yi手搞定。秀水村最知名的媒婆明婶也凭其三寸不烂之舌三番五次登门造访。
“我说狗子他娘，”明婶先坐到炕沿上，拿起yi张小纸条，从自己带来的烟包里取出yi撮上好的关东烟，卷紧，然后用舌尖轻轻yi舔，掐断ษ顶端撮捻的细条，成喇叭花状，接过二姐递上来的洋火，擦了几下，冒了几星火花，熄灭了。又划yi根，只听“哧”的yi道磷光闪过，火柴棍的火苗渐渐大起来，将火凑到喇叭筒上，将烟点着。先是深深地咂yi口，狠劲吸下去，然后又喷出yi大口，登时屋子里烟雾弥漫。
“这可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亲事啊！”明婶扯起公鸭嗓，“你想，人家是公社大干部，多少姑娘都眼瞅着呢。咱求人家，人家还未必肯。如今，人家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千载难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明婶把从听书中得来的话照搬不误地放在这里，看李二姐依旧ງ无动于衷，便停下，静静观察她的脸色。只见李二姐纹丝不动，不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那么僵持着。
见不凑效，明婶便见风使舵，把屁股从炕下挪下来，随手将余火在炕沿上掐灭了，把烟蒂扔到灶旁。
“二姐，你可得想好喽。如果心里活动的话，给我话，我好回人家去。不过，晚了，可就错过这段好姻缘了。”临ภ走，明婶还忘不了扔下yi句话。迈出门槛ນ，想再说什么，却又咽下去了。
如此几番๘下来，见二姐还没有活口，就有些不耐烦，但也不能眼瞅着这十块钱cyi刀肉就这么飞走了呀！那时的人们提亲，事成媒人可得的奖赏而且，如果巴๒结上公社里那ว个张主ว任，自家的小子将来有什么เ事情也好有个后盾。
于是，明婶越法变得低眉顺眼起来。“狗子他娘，我也给人提过不少的亲了，像这么เ般配的这还是第yi桩。何况，你入了张家门，也就不用再跟土坷垃打交道啦。你想啊，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这回李二姐终于发话了。“明婶，你就不用多操心啦，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我想好了，我生在秀水村，父母不在了，又别无兄弟，我就不能再离开秀水村了。我要听爹的话，在秀水村续李家的香火。”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令明婶满意。会这么简单？这个破秀水有什么好的，我嫁到เ这里快四十年了，还不是受苦挨累็yi辈子？结果呢，除了熬下几个ฐ儿孙，别人什么เ也没有。没穿过yi件像样的衣服，没吃过yi口像样的饭。难道这个二姐看不出来，呆在这个村，就注定受yi辈子穷和累，永远也没有出头的日子？
然而几天后，明婶真就听到了李二姐与“木头”扯了结婚证的事。
没人悟出这里面的奥秘，连神通广大的明婶也yi直蒙在鼓里。她yi直想打听出点端倪，好四处撒播yi下，好进yi步提升自己在秀水的威望。甚至有yi次，她拉住有根，软硬兼施ๅ，想套出些有价值的话来。这可老木头软硬不吃，yi个劲儿直摇头，嘿嘿地笑个ฐ不住：“我也这不知这娘们图我个ฐ啥。”有根越是这样说，明婶的疑ທ惑也就越大。这事越明显，就越像yi个ฐ谜团，似乎答案就明摆着，可越摆弄越摆弄不清。
起先，人们也向明婶打听，结局往往令人大失所望。日子又如流水yi般开始了，白天上坡，晚上休息，李二姐和有根在人的眼里也慢慢像平常的夫妻yi样，不再像个谜，人们知道不会有结果，也再懒得打听什么เ。
如今，提亲的明婶已经作古，她是带着遗憾离开这个ฐ世界的。在她心里，至少，还没有弄清李二姐的来龙去脉，这不是白白活了这么多年吗？遗憾归遗憾，她还是在子女的目送下永远闭上了眼睛。
记不清从哪年哪月哪日开始，李二姐居然步了明婶的后尘，成了秀水村最著名的媒婆，而且，其名气之ใ大，连公社的大干部都知晓yi二。
不过，毓秀和二傻这事却与二姐毫无关系，所以，当二姐听到这事先是大吃yi惊，继而深感意外：“这秀水村巴๒掌大的地方แ，这就几百口子人，居然这么大的事情没有通过我李二姐？”那天到เ公社驻地赶集，二姐再也不是风风火火地跟随邻人哟喝，而是买了几样家常菜急匆匆地往家赶，连跟人打招呼也不再有了以往的热情。村里人不觉纳闷：这个李二姐，没吃错了什么吧？
第二章知青进村
毓秀不是货真价实的秀水人，甚至连个ฐ外来户也算不上。那年月，时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ณ农再教育。响应领袖的号召，毓秀从大上海ร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小村庄。跟她同来的三个男知青被安置在yi间闲置已久的破败房子里。
初到房间，把那三个ฐ大城市来的小伙子吓得直打激灵：第yi位知青刚迈进门，yi只硕大的老鼠从屋梁上跳下来，翻了个跟头，稍yi停顿，“嗖”yi下子从他的腿间穿过，冲向房屋yi角，立时不见了踪影。惊魂甫定再来看看新家，简直惨不忍睹：墙壁暗淡无光，蛛网密布，yi角堆着yi些乱七八糟的什物，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大床暗示ิ着这里曾住过人，yi张斑á驳的四方桌上摆着yi把带着花生镂空图案的铁皮暖水瓶，桌旁架着用油漆桶制作的炉子和yi些零星的饮具，表示可以开火做饭了。
yi股的气息直冲鼻孔，跟在后面的毓秀禁不住捂了yi下鼻子，连咳了几声。站在yi旁的生产队长“嘿嘿”地笑了笑，神态颇็不自然。“你们都是大城市来的，到เ我们这小村庄来，会有些不习惯。这里也没有更好的条件，也只能这样将就着啦。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给你们解决。”说完这句客套话，又对跟在后面的几个社ุ员说：“这些城里来的娃儿，干净的狠呢，先给他们打扫打扫，让他们安顿下来。”说完，又朝几个知青干笑着点了点头，侧身出去了。
好在，毓秀只有yi个ฐ人，被安置在李二姐家yi间不足八平米的小套房里。尽管地方狭窄，而且，二姐家的杂物大多堆积在这个房间里，只有yi张床可以容身，但毓秀还是很满意，至少比那三个同命鸟幸运yi些。再加上李二姐的热情，毓秀的生疏感很快消เ除了，偶尔，她也到เ男知青那ว里搭个伙，更多时候，就跟二姐同桌吃饭。再加上被称作“狗子”的女娃ใ儿已是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还有yi个ฐ好听的名字：春妮。这么大的女孩子，正好跟自己้是个ฐ伴儿。于是，在毓秀的yi再要求下，春妮便把铺盖卷也搬到เ小套间。每到เ夜晚，煤油灯下，两ä个女孩子就嘀ถ咕到เ半夜。
其实，毓秀也只不过比春妮大两三岁，但城里人生活好，养得也便白白嫩嫩，让春妮好生羡慕。毓秀说的哪怕yi句非常简单的话，春妮也会用心听着，生怕漏掉yi个字。特别到เ了晚上，毓秀的新鲜感yi过，也不爱跟自己้絮叨，而是喜欢yi个人靠在油灯前看闲书，也就知趣地躺在靠墙的位置，脸朝里yi个人想心事。慢慢地，这成了习惯。春妮想，毓秀姐知道的这么多，yi定是从书上看来的。
二姐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回到秀水村也十多年没再外出过，但那段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长了不少见识。昆明cນ成都那ว些大城市的名字她yi辈子也忘不了。现在年月不同了，她明白，城里人跟农村人的活法就不yi样。村里人喜欢直来直去，城里人往往拐弯抹角。于是，毓秀的事只要不是她说出来，自己是绝不会问的。
不过，时间久了，毓秀见二姐不把自己当外人，也就yi点yi滴将自己的家世吐露出来。二姐归纳了yi下：这个毓秀祖上是大户人家，祖父去了台湾，父亲也犯了什么错误，自己不能在城里呆下去了，只得随知青大军告别父母，来到这名字听上去还不错的秀水村。至于有无兄弟姐妹，毓秀不提，二姐也不便打听。
除了随二姐上坡干活，闲下来，毓秀也会到知青点去。在那里，她才可以找到更多的共同语言。人说来也是奇怪的动物，长期生活在城里，能谈得来的人其实并不多。可yi到这穷乡僻壤，每yi个ฐ城里来的人都会成为知音。毓秀几次想问几个为ฦ什么，都找不到满意的答案。这几个ฐ人，原本yi个都不认识，可当相同的命运把这几个圈在yi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可以看出毓秀露出的笑脸。拿村里yi个刚嫁到เ这里不久ื的小媳妇的话来说，就是：“城里人就是漂亮。你看，平时少言寡语的毓秀，笑起来那个美。”
自从村里来了几位知青，村里也并没有什么大异样。但也还是有yi些区别，就是知青点那边每到傍晚便传出悠扬的笛声。后来村人得知，是那ว个被人看作英俊小生的林瑶吹出来的。村里人不敢相信，就yi支只有几个小孔的竹管，居然冒出这么奇妙的声音来？不久ื，村里的姑娘c小伙也喜欢围在知青点听林瑶吹奏。
这事惊动了楚爷。楚父其实不姓楚，只是不知从哪年起，人们就这么เ叫着，也便流传下来了。先年干过村里的主任，如今年龄大了，也就跟无事人yi样，这地走走，那家串串，颇有些威望。村里有什么大事小事，不找村主任，也来找楚爷断个公道。自从村里来了yi帮被称作知青的人，楚爷心里便打鼓：这世道要变。而这笛声，也勾起了楚爷心里的陈年旧ງ事。
楚爷倒背着手，旱烟管紧ู紧攥在手里，盛烟的皮布袋在屁股后面悠来荡去。眼前yi块碎砖头，在农村本是极平常的，楚爷也从不拿这当回事。而这次，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楚爷走过，那块断砖却yi个跟头接yi个跟头地在他前面老远才停下。
“这个林瑶，有yi些当年自己的影子呢。”身边明明没有人，楚爷还是把声音放的很高，仿佛是跟谁说话，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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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楚爷的往事
楚爷在村子里转了yi圈，甚觉无聊。脚步也便不由á自主ว地随便移动着。他正低头想着什么，yi块碾盘横在他眼前，yi头蒙着眼的小驴儿正起劲地绕着碾盘转。跟在驴后面走动的柱子娘yi边将碾细的面粉往簸箕里扫，yi边跟楚爷搭讪：“楚爷，没跟桂爷yi块侃儿去呀？”楚爷方才回过神来，在yi旁的三楞石边蹲下来。“这不正要去嘛，”他抽出长烟管装上yi锅烟，拿出yi根秫秸穰，用火燫打着了，yi股青烟袅袅升起。鼓起腮帮吹两下，便见清晰的红火光。点上烟，将火使劲在地上摁灭了。收起火燫和秫秸穰，把烟管含住烟嘴，“叭嗒”“叭嗒”急抽两下，yi股呛人的味道弥散开来。
拉了yi会子闲话，楚爷起身走进yi条幽深的巷子。这条巷๕子楚爷最熟悉不过了：土坯泥墙，有的地方已经坍塌了大半，裸露出暗藏的碎砖乱瓦，几蓬杂草胡乱地从墙缝冒出来，显示着强大的生存威力。余下的部ຖ分年深月久已๐经生了青苔，几只老母鸡悠闲自得地“咕咕”着，或眯上眼打盹，或懒洋洋地扑扇着翅膀。
巷子尽头，是yi道篱笆门，左右两边，分别ี有yi个带小门楼的大门，两家大门紧锁，唯有篱笆门虚掩着。楚爷把篱笆门推向yi边，那条正懒懒โ地晒着太阳的老狗有气无力地睁开眼，见是熟人，动也不动yi下，就又躺倒了。
“没人？”楚爷正疑惑，风门开了yi道缝。风门也算是古人的创น举了吧？屋子除了正式的门之外，还再加yi道门，不过，只是用几根树条编起来，然后钉ล上纱网或塑料布之类，为了夏秋天里挡风雨和遮苍蝇c蚁子之类。开门的正是那位桂爷。其实桂爷也不姓桂，只是像楚爷yi样，不管大人小孩，都这么桂爷桂爷地叫。
“今天楚爷来的晚啊。”桂爷掇过yi条小凳，让楚爷坐了，见楚爷不似先前开朗，便问：“楚爷不是有什么เ事吧？”
楚爷先是喝了yi口桂爷新า下的茶水，又装上yi锅烟点上，才若有所思地说：“老三，那ว些城里娃都到咱这儿来啦，怕是有什么事的吧？”
被称作“老三”的桂爷咧开嘴乐了。“就这事啊？那与咱百姓有什么关系？怕是那ว个吹笛子的惹起你的念想来了吧？”
楚爷没有正面回答。桂爷说的没错，自己那个ฐ年龄的时候也是吹笛子的yi把好手，而且，还是美妙的笛声让自己้娶到了yi位漂亮的媳妇。可媳妇就在生第yi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从此，楚爷就再也没有动过笛子，而且，也从来没讨过女人。等到儿子稍微懂ฦ点事了，把他托付给桂爷，yi个ฐ人闯关东去了。
楚爷的心事，桂爷心里最清楚；楚爷离家的那十多年在外的际遇，也只有桂爷隐约知道些。待他返回秀水村，yi切似乎都还是原先的样子，只是儿子大了，该娶媳妇了。他用带回的钱，盖了三间简陋的房子，儿子c媳妇住两间，自己住yi间。凭着自己้闯荡在外的经验，取得了村人的信任，干了几年村干部。
那天，他在二姐家的门口见了毓秀，不知怎么的，yi下子想到死去多年的媳妇。那身条，那ว声音，那长长的大辫子，活脱脱就是当年自己的心上人啊！不同的只是，城里来的女孩子穿的时髦些，也更白净，说话又娇嫩。可单论脸蛋，自己的那ว个还更漂亮些呢。
这也就罢了，又出了yi个吹笛子的，跟自己当年吹得yi样娴熟ງ。这个ฐ毓秀，会不会也像当年自己้的媳妇yi样被这笛声勾引了去？他并不是担心什么，而是这些事太巧合了，让几十年前的那yi幕又在眼前翻腾起来。
很快，楚爷心里又平静下来了。即使桂爷，也未必清楚当年那ว些事，自己外出做刀客的事村里更是没有yi个人知晓。他自己清楚，这事yi旦ຆ传到外人耳朵里，他就会变成|人眼中的匪徒。也只有他yi个ฐ人清楚，那时，这只是混饭吃的手段，不然，早就饿死他乡，更不用说回来掌管秀水村的大印。
当然，更不会有人知道，在外的十几年，楚爷先后跟三个女人有染，但都无果而终。不是女人不喜欢他，而是他自己觉得也只是漂泊之人，不想更多连累人家。没准哪yi天，自己就会暴尸荒野，不能ม让喜欢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
喝过三杯茶水，yi锅烟不知啥时已没了烟气，只“滋滋”地听得烟油抽动的声音。他将烟锅在鞋底用劲嗑了几下，又装ณ上yi锅，就灶前的明火点上。
又yi袋烟的功夫，桂爷看出楚爷不爱说话的样子，也便不好多插嘴，便撇开话题。
“那些城里来的娃子苦啊！”桂爷接过楚爷的烟袋吸了yi口，轻轻吐出几个ฐ烟圈。“yi个ฐ个细皮嫩肉的，哪里是吃苦的材料？可又什么เ法子呢，像咱们当年yi样，自己个ฐ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了啊。”他看看楚爷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喝了yi大口，特意在喉间停了yi下，慢慢吞咽下去。
楚爷接过话茬。“是啊，咱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不明白这个理？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斗ç不过天去。闹鬼子那会儿，有本事往哪儿使去？看看现在，哪个有本事？还不都是围着几根庄稼转？咱是不中用了，趁着还有几口气，过个ฐ平安日子也就完了。”桂爷赞同地点点头：“不叫鬼子撵了，也不用抓夫了，能ม过上这安生日子，也就值得了。”他话锋yi转：“只怕这几个城里娃也不会呆太久ื。这样下去，人家的父母还不乐意呢。”
话音刚落，李二姐风风火火闯进来，连打盹的老狗也惊动了，爬起来象征性地“汪汪”叫了几声。
“楚爷，你怎么เ还在这儿呀，出事啦！”
楚爷“嚯”地站起来，还没等二姐往下说，自己先咕浓起来：“我早就知道会这样，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你早知道？”二姐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你知道什么？这事可是刚刚才传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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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批斗会
秋日，依然骄阳似火。
毓秀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可还是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整个胸部及脊背都湿透了，yi张薄薄的手绢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而且，腰也酸痛得厉害，不时直起身，抡开双臂浑身敲打敲打，略๓微舒服yi些。
记得小时候猴在妈妈身上，撒着欢地听从妈妈的安排，背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那ว是怎样快乐的情景啊！不过，现在才明白诗的确切含义。农民真是不易，而自己呢？现在，不也跟的的道道的农民没什么区别了吗？还好，那ว个见了知青便有些羞涩的叫柱子的小队长对知青挺照顾ุ的，尽给他们安排轻松的活儿。这不，自己不就只是带着yi大帮放了秋假的半大孩子来拾稻穗的吗？
她再次起身，望着不远处仍在收割水稻的农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为他们还是为ฦ自己้？连她也说不清了。反正，到秀水村还不到yi个ฐ月，农人的酸甜苦辣算是yi次尝了个ฐ遍。可是，自己้难道真的就这样yi辈子守在这里吗？
她不会忘记临行前在学校发过的誓言，要扎根农村yi辈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啦。何况，过去也见过农人劳作的状况，可真的轮到自己，还真有些吃不消。
看看周围嬉笑着的孩子们，她也受到เ了yi丝感染，仿佛yi道凉风从身上穿过，不似刚才那般燥热难耐了。她绺了绺紧贴额角处的头发，看到春妮正朝自己笑呢。她走近前，细细端详这孩子。不，在毓秀眼里，春妮已不再是孩子了。虽然两ä条小辫在头顶ะ活泼地跳跃着，但那ว晒得透红的脸蛋和高耸的胸ถ部，足以见出她已经是yi个成熟ງ的女孩子了。
“我这是在想什么啊？”她禁不住笑起来。春妮疑ທ惑不解地歪着脑袋：“毓秀姐，你笑什么啊？”
笑什么？啊，还真说不出来。她抚弄着春妮的发辫，用手指前后梳理了yi遍，再用橡皮筋勒紧了yi些。
“笑你呢，已๐经是大姑娘了，还这么เ嗲声嗲气的。”
“才不是呢，”春妮扮了yi个鬼脸，“姐姐才是大姑娘。”
两人同时“噗斥”笑起来。
日渐西斜ฒ，毓秀心里盼着太阳快yi点落山。她感到有些虚脱，再也承受不了太阳的曝晒了。这yi个月，她跟秀水村的人们yi样，早早起床，天黑才回家，在昏晕的煤油灯下帮着二姐做饭。很多时候，连饭也不想吃，回到二姐家，恨不得立马四肢瘫软躺到床上，最好昏死过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不知为何，远处的农人们都向这边聚拢来。按理说，还不到เ收工的时间呀。yi会，所有的人都站到เ路边的几棵歪脖子榆树下。有的用苇篱不断地扇着，有的干脆把搭在肩上的破毛巾塞到เ汗衫里前胸后背地擦着。
她看到小队长柱子将镰刀插在腰间，用草绳胡乱ກ地扎着，不觉暗自好笑。进村的第yi天，就是由á他接待的自己，可到现在，还是很少与知青搭话。不过，毓秀看得明白，这个柱子威望颇高，农人们都听从他的调遣，从没人含糊过。
“接上级通知，提早收工ื。”小队长柱子抹了yi把眼角的汗，“先开批斗会，然后吃忆苦思甜饭。”
批斗ç会？听到这三个字，毓秀脑แ袋“嗡”的yi声，下面的话再也听不进去了。她想起了父亲被批斗ç时狼狈的神态：头上戴顶纸糊的高帽子，脖子上挂yi块白牌子，战战惊惊说着低头认罪的话。而自己，不得不在台下跟人yi起喊着打倒父亲的口号。也就是为了躲避这些不堪回首的场景，她主动要求下乡，名义是为ฦ了接受再教育，实际上是不忍再看父亲可怜的样子。
初来秀水村，几个ฐ夜晚都没有睡好，不是想家，而是想象着父亲可怜巴๒巴的神情，想象着母亲犯病时的无奈，想象着大哥也因为ฦ父亲的原因在部ຖ队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但这些，又怎是yi个弱女子改变得了的？更何况，现在连自己都身不由己้，还怎么管得了其它？
不知何时，她已随人们走在回村的路上。让她吃惊的是，人群中ณ多了两个持枪的民兵，押着yi个头戴高纸帽，脖ๆ子上挂着纸牌的人。这不是那个叫支圣的吗？刚ธ刚还跟人们yi起收割水稻呢，这会怎么เ变了另yi种身份？
农人们仿佛早ຉ已司空见惯，没事人yi样谈天说地；孩子们则欢快地跟在押解支圣的民兵后面，嘻嘻哈哈地闹腾。还有的孩子跑到前面掀掀挂在支圣脖子上的纸牌，立即引来yi阵哄笑。
秀水村其实谈不上秀水，可不知为何起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不过，四围的河沟里还是常常积聚下不少雨水，杂草滋意地疯长。每到เ傍晚收工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小咬”围着回家的农人穷追不舍，“嗡嗡嗡嗡”地yi直陪伴到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