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楚艺赶紧蹲下来，看看老人的瞳孔，并急忙拆下鞋带帮助她的上臂弯。
没想到的是，一向嘴坏不饶人的徐老太竟当场就痛哭流涕。她撩起床单，一通砸杯子砸碗耍无赖。也不顾下身动弹不得，连滚带爬得扑到地上就要打舒冉。一直闹到隔壁邻居报了警。
老太太大约七十四五岁，头发白了，面孔瘪了。但一双眼睛却是有神得很，她看人的时候喜欢直视。耸拉着得左眼皮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肉瘤，使她的目光看起来有点斜。她性情有些古怪，早年守寡又无儿女，便成了居委会的重点照顾对象。
“大夫我能看看她么？让我看看她好不好？”舒冉说着就要往里闯，被楚艺拦腰抱住：“冉冉，里面都是无菌的，你乖乖等一下。小莫很快就会送到เ观察室的。”
但舒冉可不敢留แ下火灾隐患，感觉差不多暖和了就灭了炉子然后把门窗关严。自己้则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又跑去了一趟轻纺市场。
行动不便却守着空房子的孤独老人，和带着孩子无处安身的年轻妈妈。如果社会上的资源都能够如此有效的配比，该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安之威把舒冉从警察局一路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两个强奸未遂的歹徒已经被刑事拘留。舒冉的右手和脸颊๐被烫了几个水泡，肋骨下面有几块乌ไ青，还好没有伤到เ筋骨。
前一天舒冉已๐经来踩过点了，这里尚未开工，只有零星几个值班的人窝在临时搭起的平房中。
“放心啦，跟爸妈说过了，我先过来陪你吃一顿，晚上再回去吃。”
就在这时，舒冉沉默已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原来是盛郝菲，在这样的大年之夜最好的姐妹怎么会想不到自己呢。
舒冉沉默了，回来的路上的确感觉到空气比前几天冷。小莫还在襁褓中，经得起自己这么折腾么？
像舒冉这样看起来彬彬有礼老实大方的女孩，是金太娘最喜欢的房客了。一来她们人生地不熟的没有背景不怕得罪，二来这样女子大多谨慎随和不敢经常给她惹麻烦。
她笑得几乎ๆ断了气，直到舒冉一拳砸在她本就不算挺拔的鼻梁上。
“嫂子，白天就让小莫在你那屋待一会吧，只要我在家就不会给你添麻烦。”舒冉道：“晚上我自己带，没关系的，我充热水袋就行。”
“你是要我给你租金对么？”舒冉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ฐ只认钱不认人的女人真的不值得自己้把她往任何稍微良善点的方面去想。
半年前要去澳大利ำ亚的时候，赵莫芬还说过舍不得这一季的梅花。却没想到梅花的生命力如此之强，倒是人之ใ脆弱无法想象。
舒冉示意盛郝菲在别墅小区门口停车，她带着小莫要走进去。
“舒冉！住手——”杨起桢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不关欣欣的事！”
舒冉咬着嘴唇，疑惑到了极点：“你跟他说话了？”
“没事的舒冉姐！”毛欣欣笑着往外走：“楚大夫可是我们科的大好人呢，动不动就帮助这个接济那个。吃过他奶粉的宝宝能从妇科排队到男ç科呢！”
“唉，也真是可怜，我听小美说，她婆婆一看是个ฐ女孩当场脸色就变了。老半天不说一句话，连抱都没抱一下呢。”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南方的十月雨，一场接着一场的寒。
冯姐是热心肠，抱怨了几句便答应赶快拿钥๓匙过来。可就在舒冉跑出楼道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群仰望着上方指指点点。
舒冉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她抬头循着方向望去。七楼ä阳台上正坐窗棱上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女儿小莫啊！
“小莫！”舒冉吓得魂飞魄散。
“妈妈——”女儿完全不知道这是危险的行为，她只是好奇扶着床边慢慢站在椅子上。从未有过的视角让她新鲜感蓬发，于是一条小腿慢慢骑跨了上来。
七楼的窗子是没有护栏的！
舒冉哭了，她高呼着：“小莫！回去！快回去啊！”
旁边有民众指点道：“你快别喊了，孩子以为妈妈在叫，反倒容易下来！快上去开门啊——”
舒冉无力去解释现状，她只能张开这双手随时准备去接。高速坠下的物体拥有着致命的冲击力，但对于舒冉来说就是一枚炸弹她也不能放弃。
已经有人报警了，赶来的人正是附近巡逻的安之威แ。一看到此情此景，安之威แ立刻从小区树上扯下了一个ฐ床单，让旁้边的一位男子帮忙拉着：“冉冉，你别着急，我们守着你快去找钥匙开门！”
床单的力量能ม否承接这样的速度还是未知，舒冉一下也不敢眨眼得盯着楼上。小莫已经看到她了，她挥舞着两ä只小手，兴奋得大喊：“妈妈！妈妈！”
所有人的心都悬一线，八个月的婴儿下身支撑力近似于没有，失去了双手的扶靠，她已经摇摇欲坠了！
舒冉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冯姐呼哧呼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区门口
，一秒十秒半分钟，女儿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是，一只手掌伸出窗外，拦腰搂住小莫的身子把她拖了回去。
楼下一片唏嘘，一片掌声。舒冉还没回过神来，安之ใ威就接过钥匙扯着她上楼去了。
小莫在阳台的地上若无其事得摆弄着一团菜叶，徐老太脸色苍白得伏在水泥地上，她的双腿瘫软在身侧，手掌似乎莫磨破了皮。她歪着头喘着气，显出极致狼狈的疲态。天知道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是怎样从卧室一步步爬到阳台的！
舒冉冲进家门，哭着抱起地上的小莫。安之威关掉煤气，将老人抱回到เ卧室。
徐老太看看舒冉，还免不了揶揄她一句：“像你这么เ粗心的妈，真是作孽。”
“徐阿姨，谢谢你救了小莫…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舒冉百感交集，想起那些斗天斗地的日子，她越发觉得无地自容。这个看起来嘴不饶人的倔老太，却有着一颗无比善念的心。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听着烦。赶紧把饭给我做好——”徐老太还是不肯低姿态。舒冉还不知道她的一生经历过些什么，也许…她就是这样骄傲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