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峻偏过头去看他，目光闪亮。
这是个混乱的夜晚，而这个晚上的意义是过了很久之后陶锐才慢慢体验出来的。
侯宇辰细看谈峻的眼睛：“你已经不爱他了。”
“少松，过来。”侯宇辰张开手臂。
陶锐看着房门被关起，转头回来看段明轩，看了会儿，总觉得那双眼睛里越是浓黑越是深沉，心里越发觉得虚，慢慢把头低下去。
而当侯宇辰拉下他的内裤，用嘴含住他那ว里，谈峻才明白过来侯宇辰刚才喝水的目的。温和的清水让侯宇辰的口腔显得无比湿润而温热，谈峻的迅速坚挺，血流在加速，像潮水样奔流过去。
清晨，很美丽的清晨，玻璃似的阳光，透明的风，段明轩大字形躺在床上，呼吸时气流经过肺部，带着心脏起颤动。
陶锐本想尽量平静的问出这句话，可是被水流呛到，还是顿了下。
“薪水好商量，底薪20万个月，食宿全包，如果做得好，我这个人是很慷慨的。”
在侯宇辰驱车离开谈宅的路上，他打开蓝牙耳机拨出个ฐ号码：“少松，帮我查下今天是什么日子？”
街灯下昏黄的闪，两个男ç人的身影映在其中。
5๓5当你看着我
那年最初的比赛陶锐都打得很顺利，官方在力捧他，给他最好的赛程，偏心的让他可以得到最充分的休息。
格斗手的赛季就是宣传季，各式各样的代言都找上门来，谈峻已经帮他请了专门的助手去研究那些合约，而更多的工作是周刊和电视台的采访和棚拍，编辑们捧着最潮流的衣服上门来，在镁光灯下由职业的摄影是录他在众人眼中最动人的瞬间。
最初陶锐还有好奇心，各样各样的照片都会弄回来看看，后来很快的就不耐烦了起来，模样的问题，相似的角度，到最后看着封面上戴着黑色墨镜沉默冰冷的面孔，他甚至会觉得迷惑，这人是谁？
不是他，不是他
变成了这个样子，段明轩还能认出来他吗？
“在看什么？”谈峻的脑袋从背后探过来，手指抚过杂志封面上用软件过分修饰过的完美皮肤。
“我！”陶锐简短的回答。
“不像啊！”谈峻扳过他的脸来看。
“连你都觉得不像。”
谈峻严肃的盯着他看了会儿：“真人比照片更好看点。”
陶锐嗤笑了下。
“明天，半决赛。”谈峻道。
“嗯。”陶锐神色郑重了些。
“价钱没谈好，魔鲨那老家伙不肯退，所以要真打，输了赢了都无所谓，重点是别受伤，输了明年还可以再来，废了就切归零。”谈峻冷冷静静的交待，媒体上渲染火爆的新老之ใ交的巅峰对决，在他看来也不过个漫长岁月里的小小环。
当然，其实事实也本来就是如此。
曾经再关键再重要的，回头去看，也不过是模糊的片断。
世纪之战，声势自然不比寻常，场地安排在东京巨蛋，现场甚至请来的整个交响乐团做伴奏，如此的华美，灯光，烟火，乐章，切都精益求精，好像大型演唱会那样的布置，都只是为了能给观众们最完美的享受。
陶锐出场的时候照例都是欢声雷动，他最初第年出战的时候很喜欢挥手，向全场的观众打招呼，笑嘻嘻的跟对手说着类似于：我很弱小，我很好欺负之类的无厘头话。
女孩子们捧着星星眼高声尖叫：卡哇伊！
然后到เ第二年，他用狂傲代替了曾经的青涩可人，那个嚣张肆意的少年在拳台上破坏切，眼神凶狠而锐利，连胜利都不能让他变得柔软，只有很少很少的时候，嘴角和眉眼都会弯起来，笑容纯真如昔，于是那ว笑容因为珍贵而被更被人们津津乐道。
现在，他是王权的挑战者，冰冷的威仪像盔甲â那样包裹着他，锐利如剑的少年，但已经不再单薄。杂志上用“蜕变”做他专访的标题，说他的转变让人目不暇接，对于他无力分析，无法期待，唯有崇拜。
陶锐让人帮他把那ว个专访翻成中文，好不容易忍耐着看完了那些华丽丽的形容词，笑得不可抑止。
不，他很想说：我从来没变过，只是你们没机会看清楚，你们看到的，只是他们希望你们能看到的，我只是个玩偶。
上台之前，陶锐站在门后把手机翻来翻去的看，谈峻其实最不喜欢看肉搏，所以永远在休息室里等，前场的工作人员已经来催过遍，穿过长长的走廊可以听到เ外面雷动的欢呼声。
“没消息？”谈峻看了看表，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
“啊！”陶锐点头，忽然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段明轩断了联络的，他也记不清了，似乎是某天，不再有消息发过来，于是陶锐直等待着，好像觉得过了今天就是明天，明天，到了明天就定会有新า的消เ息到的，可是明天之后还有明天。
终于，到陶锐绝望了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由á他主动的提下话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เ需要个特别的事才能让两个ฐ人觉得需要重新联络下的地步。于是陶锐开始等待，从自己的生日等到段明轩的生日，从圣诞节等到เ过年，每次都是从0点开始等待，在11点50多分的时候开始犹豫，犹犹豫豫的拖过十分钟，忽然心里松了口气，把手机扔下，很拖拉很娘的心理，像个丫头似的，陶锐自己้也知道别扭，可是没办法。
“出去吧，手机我帮你看着，有消เ息保证不偷看。”
陶锐笑得很浅：“你想看就看吧，也没什么。”
“哎，”谈峻摇了摇手里的东西：“你想等他到什么时候？”
“啊，我没等他，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在等。”陶锐摇头，那眼神是陶锐的，柔软而明亮：“晚了，嗨，早就错过了，我爹常说有这么个大哥是我上辈子积了德。可我就是不想叫他哥，叫什么都不想叫他哥，没用了，其实现在这样才好，那么好的人，怎么เ可能是我的，我怎么配得上他。”
场外的喧嚣忽然变得大声了起来，器乐่与人声合鸣，声浪像有形的实质那样撞开门，冲过长长的走廊。
“去吧！”谈峻推他把：“回来再聊。”
“好的！”陶锐把上衣脱掉，斗蓬的帽子遮上头。
谈峻看着陶锐缓缓而行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滑稽，相处日久，居然也能成为好友，恩仇尽泯，偶尔也能说些心事。
那是怎样的个疯狂而混乱的世界？
东京巨蛋，七万名观众，团团圈簇着中间小小的方寸拳台。
陶锐从暗色的通道里走出门的时候，金色烟花接连腾空，交错的金光划在他的脸上，更映出那张脸，静寂的，寒光照水。
上台，开场，试探，对搏。
大屏幕上闪动着不同的画面，停格的近镜头，流畅的长动作。
拳台上的两个人实力不相伯仲，于是彼此之间都很谨慎，不约而同使用腿技在做试探，双臂都收在身前，而对于这种级别的选手来说，他们的腿部攻击力量惊人，只有躲闪才是最合理的，否则即使是成功的格挡也会使得肢体受伤。
陶锐很冷静，毕竟相比较而言他更不需要急躁，作为新人他正上升的势头中，如果今年不行，他还有明年，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切都在正轨。而对方却是让公众疑问着安能饭否的老将廉颇，错过了今年，明年只会更糟。陶锐自然不会意识到他在终结个男人的事业和梦想，当然即使他意识到了也不会手下留แ情，时间本来就是最残忍的魔鬼，每个人都在长大，都在变老，没有人可以逃开。
第回合的搏杀各有攻守，陶锐的胸口被砸到拳，闷闷的有点痛，中场休息时含了口水吐出，还好没有见血，脸上没有挨到什么เ，他的状态正猛。
第回合是是试探，第二四合是厮杀，魔鲨是扫腿王，两条腿可以左右开弓从各种不同的角度里扫过来，像是钢铁制的剪刀利斧，只要被扫到เ点点，剧痛会从骨骼的震颤中直接传入神经中枢。
陶锐的绝对力量和腿法都相比不及，然而靠着灵活的反应躲闪，场面并不落于下风。年轻人的体能好，只要把比赛拖进第四回合，陶锐的赢面就能ม占优，他稳扎稳打策略控制得很出色，比赛却显得相对沉闷。于是当结束的铃声响起，观众们明显有些失落的不满，个ฐ个重重的坐回到座位上，
陶锐坐在拳台的角，由助手们帮忙按摩放松四肢，他的眼睛纯黑透明，缓缓的划过这繁华的盛景，却没有什么东西能ม在他的瞳孔中留下影子。
眼神太干净了，像假的，谈峻偶尔会这样说他，陶锐觉得这挺无聊，谈峻的眼神太花哨，其实也像假的。
都是无机质的东西。
叮得声铃响，陶锐无意识的最后扫过眼，准备要上台，可是视线却蓦然间被冻住了。
是段明轩！
陶锐几乎有点仓惶的别过头，当所有的人都坐下了，只有他个人站在台下，眼神专注，仿佛近在咫尺，陶锐恍惚间错觉他可以看清段明轩的瞳孔，那里面定清清楚楚的映着自己的脸。
那是双有内容的眼睛，有生命的。
完了，完了！陶锐有些惊恐的看了魔鲨眼，至此，这仗，他已๐不能输。
魔鲨觉得莫名其妙，好像忽然间改天换了地，原先那个冷静的陶锐现在势若疯虎，连番的进攻，腿膝拳，甚至不怕死的做贴身的缠斗。魔鲨起初猝不及防被他的节奏打乱了脚๐步，可是后来稳住了阵脚之后却是心下暗喜，他本来就是对攻型的格斗手，杀势凛利ำ却体能不足，陶锐要跟他速战速决那ว真是再好也没有。
那边拳台上打得热闹，陶锐的教练在场边却是急得跳脚，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陶锐会忽然放弃已๐经运用成熟的战术，以短搏长，如此的冲动，根本不像是陶锐。
贴得太近，躲闪之间就没了余地，魔鲨记招牌的横扫袭过来，陶锐疾退着躲开步，还是不行，万般无奈之ใ下只能用手去格。在鼎沸的欢呼声和音浪之中ณ，那ว下轻微的爆响只有个人能ม听得到，力量太大，即使只是被扫到半的尾势，仍然足够让骨骼折断。陶锐在刹时间疼得变了脸色，整个人横飞出去摔到拳台的横栏上，观众席上阵惊呼，胆小的女孩子们甚至用手捂住了脸。
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人清醒，陶锐趴在绳索上往台下看，有人在欢呼，有人在惊呼，只有段明轩动不动，在喧闹的人群中眼可辨。
他真的没看错，他在，于是怎么办？
他不能输！
陶锐咬紧了牙，裁é判过来询问他是不是放弃，陶锐手握住手臂，摇了摇头。魔鲨眼中闪过不解之色，他自己下的手，知道伤害有多大，这毕竟不是个需要拼命的比赛。
于是，比赛继续。
断了只手还打什么เ打？
是啊，所有人都会这么想，陶锐其实也是如此，他秒钟都没有迟疑，直接抢攻，拼着挨上拳，高高腾跃而起，飞膝砸到เ对方的胸口。魔鲨像块石碑那样被这下重击撞得仰面倒地，裁é判ศ员在他的耳边数完十个数字，随即，是繁华灿烂的乐章在瞬间爆发出来，像烟花那ว样渲染出最激昂的气氛。
陶锐只觉得惶恐，他甚至不敢再回头去看段明轩眼，就用还未受伤的左手拔开所有拥上来庆祝的人群和花束，像逃命样，躲回休息室。
推门，谈峻手上的香槟就喷了他身：“恭喜恭喜！”
谈峻大笑着过来拥抱他。
“我看到他了，他来了。”陶锐紧张的连声音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