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赵高的一张大脸赫然入眼,这般突如其来,着实下了梁儿一跳。
虽然太医回报蒙武所染只是小病,只需修养几日便可,但见蒙武已病了三日还未痊愈,赵政便还是有些忧虑起来。
梨园附近设有沐梨汤,有“不离汤”之意;
这些日子她总是在想,人命对于赵政究竟算什么?
赵政一顿,反问:
李牧此次所率的赵军分有两部ຖ。
存韩……存韩……
闻言,赵政不禁摇头,轻笑出声。
“这个韩非十分精通刑é名法术之学。寻常法家著书,或重法、或重术、或重势,而韩非则揉合三派之长,自创น了法、术、势相结合的一番理论。可谓是法家学派的集大成者。读他的书,时常会令寡人有茅塞顿ู开之感。若能有机会与此人促膝而谈,寡人此生便无憾了。”
闻言,殿中众臣皆面目含笑、颔首称赞,对于此事,他们也都早有耳闻。
内侍躬身上前。
像李园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能人,于秦而言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赵政温热的气息铺散在耳畔,随后,低沉迷人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她抱着“绕梁”缓步走向凤凰池,一路上独自伤怀,自哀自怜。
如今,哪怕秦想要由太行一路东出,途径赵、燕,马不停蹄打至最东边的齐国,想必都不会缺少粮草。
可这次,他却已安安分分的坐在这里三天三夜。
他紧ู闭双眼,面无血色,紧ู攥的手心之中尽是汗水。
赵政不是她的良人……
自从收回了吕不韦之权,赵政每日需要看的奏章已经较从前多了近三倍。
“你!……”
赵政唇角一挑。
这让吕不韦更加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母后应是刚刚产下一双男婴不久,身子未能恢复,不便长途跋涉赶赴雍城。”
“梁儿姑娘说的也确有道理。想来姑娘是大王身边最受信赖之人,此事说与姑娘应也是无妨的……”
但很快,赵政又努力敛了怒气,他声音压得极低:
恍若天籁的箫声,隔世出尘的气度。
梁儿也只是在猜想他不想立后的原因,就不自觉的看过去了……
“那琴怎会……?”
这个心比天高的男人,她定会助他如愿。等他被野心吞噬之日,便是吕不韦失权之时。
“请问,方才可有一位荷香姑娘端了安胎药给你家夫人?”
“那还不速速将他请进来!难道还要他老人家在外面等着不成?”
梁儿胸中万般愁苦,伴着声声弦音一波一波散播开去,随着初夏的晚风,缭拨着凤凰池中朵朵艳香迷人的并蒂红莲。
思及成蛟……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成蛟执箫,梁儿吹奏。
这是秦国的大将军,更是他赵政的大将军。无论他的势力有多么微弱,蒙獒都始终站在他的身后,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成蛟顾不得多想,径自从一人手中ณ抢过一张,一看之ใ下,便被那寥寥几字惊得勃然变色、两ä眼圆睁、仰身倒退了几步,被梁儿及时出手扶住。
“你在说什么?他只是来通报……”
“哈哈哈,你这懒丫头,本公子平白将你养在军中这么久,如今只是让你随手熬些浆汁来喝,你就不乐่意了?”
说罢,他奉上了一个嘴角险些咧至耳根的大大的微笑,将腰间赤玉箫递给了梁儿。
赵政也是睁大了双眼,被吕不韦之言小小的吓了一跳。
个子不高,小眼,短须ี,厚唇。目光游离不定,还略有些驼背。
华阳太后是日日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十二个ฐ时辰派人保护芈琪,就连芈琪的膳食,也要派专人验过才行。
成蛟与梁儿眸光相对,相视而笑。
李斯ั感觉到赵政对自己้疑心浓重,怕是如此僵持下去,他很难被准许近前,便大着胆子打算赌上一赌。
“呵呵,这么神奇。”
“不……不需要了……大王已经……很好了……”
“是吗?寡人现在的样子,你喜欢?”
赵政越凑越近,他声音低哑,极富磁性。
“喜……呃……”
梁儿自觉面上滚烫,似是连脑子也一并烧坏了,竟不自觉险些说出了心里的实话,好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及时顿住。
可赵政却紧追不舍。
“怎么不说下去?”
“大王……”
“快说,寡人想听。”
“奴婢……”
梁儿被逼得连连退后,直至靠在一棵漆柱上,无路可退。
赵政双臂撑柱,将她紧紧扣在身前。
那副邪魅如琢的五官更是在梁儿的眼前不住放大,近在毫厘。
“你若不说,就休怪寡人……”
“喜欢……”
梁儿再也受不住赵政的胁迫,头脑一热,口中便真的迸出了这两个ฐ字来。
“喜欢什么?”
赵政的眸深邃无底、柔光幽然。
梁儿如羽的睫毛轻轻抖动着,仿若初生的小鹿,胆小又惹人怜爱。
“喜欢……大王……唔……”
话音还未落,她稚嫩的唇瓣就已被赵政紧紧压住,再难挣脱……
一个月后,赵政听闻尉缭依旧滞留在蒙府,不肯返回他的国尉府邸,便决定亲自去蒙府会他一会。
此番,尉缭亦成为驳了秦王政颜面的第一政客。
任赵政在蒙府的厅堂坐了足足一个时辰,蒙家父子轮流去劝,尉缭就是不肯出来。
十日后,赵政又至,尉缭依旧不见。
十五日后,赵政再至,尉缭还是不见。
就连在一边旁观的梁儿也已经暗自唏嘘เ:
刘备三顾茅庐都能见得到เ诸葛亮了,可赵政三次登临蒙府,却始终连尉缭的影子都见不到เ。
若是寻常君主,恐怕早就爆跳如雷,杀之后快了。
而赵政被后世喻为千古暴君,却在此时仍能耐得住性子,忍得下欺辱。
这样的君王,天下理应归于他的麾下。
“来人,去问问尉缭,究竟是何缘由,令他一直对寡人避而不见。”
没过多久便有人回报,但见那ว人莫名冒了一脸的冷汗,眼神多有闪烁,又支支吾吾半天未能启齿,赵政便不觉微蹙了眉头。
“究竟为何?”
“回大王……这……这实在是……国尉大人他……他说……”
“快说。”
赵政声音不高,语气平缓,却明显带了一丝不耐烦。
“国尉大人说……说……秦王面相阴险尖刻……此类人缺少恩德,心似虎狼……在困境中可以谦卑待人,得志后便会轻易食人血肉……假……假使秦王得志于天下,那ว么天下之人都会变为他的奴隶,故而绝不可与之相处过久……”
那传话之人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变得极小,头低得恨不得扎进土里。
蒙家父子和李斯也是听得脊背发凉,早就知道尉缭与众不同,可也不用这么เ“与众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