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杨丰旭扭头听着,无比愕然的跟桑宁对视了一眼。
所以他其实是想去的，去了固然是有危险，但是华玉盏这个带队老师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让他相信以后谨慎一些,ไ服从安排的话危险是可以降低许多的。登山探险那一类活动的危险也不见得比这个低，而为了这种奇遇,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桑宁尽管很奇怪华玉盏会有什么用得着她帮忙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ม拒绝导师的请求，立刻乖乖๔坐上车——
只是桑宁确定，如果她是个演戏的演员，那她是完全没有办法把此时此刻的恐惧在镜头前表现出来的。
牧文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白乐枝和孟思敏惊得一回头就看到房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我们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呀，本来应该在中ณ途停站的时候下的，结果坐到总站来了！快起来下车了！睡糊涂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认清现实不抱期望了。
桑小豪跟他是说不清了，他跟谁都说不清，没有人会相信他发现的事。
脑海深处瞬间有一个意识告诉她，这不是饿的那个聚合体，而是另一个——一个ฐ她曾经见过的，对她来说比饿的聚合体还要恐怖许多的东西！
孟思敏一路揪着高学夫拼命的晃，几次差点把他背上的蔡ກ媛美给晃下来。高学夫衣服都被扯歪了也一声不吭。
因为他在这里，学生们都不怎么交谈，像是怕吵到他休息似的。
“放开别碰我！”
桑宁抬起头看着激动地议论着的四个人，孟思敏和杨丰旭ຓ激动的站在屋里连坐下休息都顾不得，白乐枝则是坐在凳子上帮李泽俊清理伤口。
几个人都停下了脚回头看着白乐枝，她嘴唇动了动，慢慢抬起一只手指向桑宁——“她……没有影子！”
他的原意是往外一滚然后顺手扯一条搭棚子用的木棍，爬起来冲向棺材塔赶走那些啃食尸体的东西。然而理想是美好的，平日缺少运动的他滚出去刚要爬起来，却一下没扯得动木棍脚底下没站稳往那一摔，脑袋正磕在一块石头上。
于是两ä个人合力把高学夫给架了回去，一路他都还在喊着：屠杀！没人性！阻止他们！
两种思想天人交战，但不管她怎么说服自己都依然止不住不断ษ增长的失落和惊惶，快步跑回村子一路往寄宿的人家跑去。
可是不能不打开，因为这次体验出门之前，她有翻过几页这本书。
突然冒出来的话，还有她呆滞的目光憔悴的脸色都让屋里的人隐隐觉得发瘆。
杨丰旭对两ä人说：“我也得回我那ว边去了，高学夫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总得告诉他一下。”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他们除了逃并没有其他选择，在这唯一的一条路上向着目的地的相反方แ向拼命的跑不停的跑，跑得心如擂鼓两眼发黑。
这里没有风，一丝风也没有。
她坚决相信就算他们全都被鬼拖走了，华老师也不会。
倪倩扯着孟思敏带着惊恐的哭腔嚷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也不知她是问蔡媛美怎么เ办还是拿窗外那些怪物怎么办。
一些不容易向大人打听的话，说不定能从小孩嘴里听到点什么——白乐่枝是这样想的，但是这里的人都一样的干枯蜡黄，从那ว一张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实在看不出年龄。
桑宁左右看看……说是随便坐，可是只有这一张木板床啊……
“那个，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去乡下爷爷家的时候，真的不是这样的……”
他就像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老鹰，而他们则ท都是些养在鸽子房里的小白鸽，气场上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
尽管她很不确定别人家叛逆期的弟弟会不会喊自己的姐姐怪物……自认应该没有惹到过小豪，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恶劣的呢？
“不然我们还是给华老师加油助威吧……”
比起桑宁加油助威这么不靠谱的提议，高学夫还是更关心华老师的胜算问题，他又问老船家：“水底下究竟是什么？”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在他看来，如果水底下只是一条普通的大鱼，那么华老师的成功率是很高的。但如果是能吃人的鱼，他们还是考虑一下怎么เ在船上生存吧。
只是老船家给他的答案显然跟他的想法有出入：“下面是抱船尸，跟那ว些成群出现的哭船鬼不一样，它凶得很，连那ว些哭船鬼也怕它！一旦ຆ出现它就紧贴在船底下四肢牢牢扒着船底，所以叫它抱船尸。船一旦ຆ被抱上，不满足它的要求它是不会轻易走的，就是最厉害的行船人也只能跟它耗着，耗到它自己离开——耗不耗得过去也都是命！”
高学夫拧着眉头，一半是因为晕船的难受一半是对这种说话的不耻，但还是把这一条记在了他的本子上。
而杨丰旭ຓ对老船家的话则是信的，他问：“它想要什么？怎么能ม满足它的要求？”
老船家摇头叹气，“还能要什么เ？人啊！它要的是活生生的人！”
他也不掌船了，直接坐下来掏出根烟杆子点上，吧嗒吧嗒抽两口，沉重地说：“——以前人命不值钱的时候，如果是大船遇上的抱船尸，多半就直接丢个ฐ活人下去，丢â了一个船还不动就丢两ä个，三个，一直丢到船可以动为ฦ止——那也是没办法，总好过一船人一起死。”
老船家的话说得他们心里隐隐发毛，生怕老船家奉行古法把他们也丢下去。
不过老船家却只是抽着烟，呛人的土制烟草味开始飘散，似乎索ิ性做什么เ也没有用只能ม坐下来等，他也就慢慢跟学生讲着这些事权当打法时间：
“当然那是以前了，以前穷人的命都不值钱。那时候隐晦地管这个叫填河，不管是遇上抱船尸还是别ี的龙王，水怪，总之ใ要拿人命去换的，就都叫填河。
这抱船尸似乎也懂得衡量船的大小，如果是小船一般一个人就够了，最糟的情况也就是五六条人命换一船人。我小时候就见过一回……”
老船家似乎陷入了回忆，这里阴沉沉的天，浑浊的河，呛人的烟草气，老人低沉而有些绝望的声音都让四人忍不住屏住呼吸静静倾听，谁也不敢打断。
“我家世代是行船的，倒也不局在这一带。我爷爷那一辈上掌的还是大船，是给大老板做事的，船大，载货也载人。我那时候七八岁，刚开始学着在船上帮忙，虽然从小就听过很多河上的故事，但还真没亲眼见过这些东西。
可是那一年水灾刚过，不管是抱船尸还是水鬼之类的东西，遇上水灾年水里死的人多了它们也就格外凶戾，最凶的甚至能把船掀翻。
我爷爷掌的船就遇上了那么一只，能ม拉百人的船就生生被一只抱船尸拖住，而且随时都有被掀翻的趋势。
船老板下令开始填河，船上那真是哭声一片，基本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被抓去填了，发现生病的也填了。因为那时候认为即使不填河，这样的人也耗不过去——大概这样想，活下来的人良心上就能ม蒙混过去吧。
可是那一次的抱船尸真的很凶，扔下去五个人也还是没有松动的迹象。按说客船不比私船，填河是有默认的规矩的，老弱病填完之后就不能再丢人下去了，否则坏了名声以后这船就没有办法再跑了。剩下的也就该生死由á命，何况已经收了五条人命，抱船尸就算是要困，也不会再困得太久ื了。
但是那时候船上偏偏有个老财主ว，他之前就塞了钱给船老板所以没有被填河，到了这时候他就更害怕了。又怕自己被填下去，又怕不继续填自己这把老骨头会熬不过去，所以给了船老板一大笔钱让他继续找别人填——也许再填一两个ฐ人，船就可以走了。
船老板看着钱心动了，可是当时船上除了那ว个老财主已经没有老弱病，这时候有个女人怀里的奶娃咳了两声，老财主和船老板就盯住了他……”
老船夫像是被烟呛了，也咳了两ä声，似乎对当年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当时那样的船，船上一般分四种人——一是船老板和掌船的还有船员，二是船上货物的老板和手下，三是正经花了船钱坐穿的船客，还有一种只是因为ฦ船上还有空位，空着也是空着就给点便利ำ，只交了很少一点钱来搭船的穷人。
那时候被填河的即使是老弱病也多半是第四种人，像当时那么凶的情形逼急了也会填船客，船员都是身强体壮，他们反抗也没有办法。
人心真可怕啊……那女人也是搭船的，独自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即使谁都知道那孩子也许只是呛了，咳了两声，也许根本就没生病……可是那种情况下人心惶惶，又有许多人刚被填了自己้亲人好像巴不得别人也跟自己一样悲惨，所以那样一个ฐ奶娃ใ，愣是生生被扔进了河里。
那女人凄厉的哭声我一辈子也忘不掉啊……
我想我爷爷也是忘不掉，当时他反对过，可是抵不过那么多人，身边又带着我生怕惹怒了众人连累็我，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之后他就没再替别人掌过船了，就在渡口守着自己的小船打打渔，偶尔渡渡船客。至少是生是死哪怕由天不由á己，也好过由别人来掌握。
他到死都在嘱咐我，这辈子绝对不要拿人去填河，遇上了，就熬着。熬得过去熬不过去，都是命……”
……
听着老人的话半天没有人吭声，他们似乎可以放下心来不必担心自己้被扔下船去跟抱船尸亲密接触了，但这个ฐ故事却让人心思沉重而又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老船夫讲完之后就沉默地抽烟，狠狠抽了几口，抽完在船沿磕磕烟斗锅子里的灰，突然抬头对他们说：“学生娃，你们那个老师……你们也就别再等了，他回不来了。我虽然不清楚他是知道不知道这抱船尸的事，是有意去填河还是太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对付得了抱船尸，但是只要一旦下了水，人就回不来了。”
“不会的，老人家。我们老师他……很厉害的。”
大家既不相信华玉盏会英勇大义主ว动跑去填河，也不相信他会对付不了抱船尸而被灭掉——就算真的对付不了，相信凭他的本事也能逃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