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顾问走之后，许南征才走进来：“让我看看你写的稿子。”萧余把纸递给他：“这是新า闻发布会的，之后还有两家媒体专访，你自由发挥吧。”
一桌子的菜，足够七八人的量，汤汤水水，色泽亦是诱人。
在碰到的一霎那，她就知道这件事有多错。
“我们送了几次，本人都不在，”小钟老实交待，“位高权重的，又要不到手机。”
正是心不在焉时，就被人抽走了手机：“两三年见你一次，竟还摆手机的pose，”表姐叹了口气，“你妈说了，让你去找她。”说完，又把手机老老实实递给她。
公司是九点半上班时间，现在才九点十分，基本还没什么人。
“还在睡觉？”
许南征接过时，萧余恰看到เ牌面，手气太好了。
许南征回头，正对着他的眼睛水朦朦的，明显有了些醉意。他很隐晦地笑了笑，打着方แ向盘换道：“想买什么？”
许南征也看了她一眼，她才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匆匆扫了眼墙上的内容，一本正经地说了句：“有机会约他们的负责人和市场部的人一起开会吧，启动仪式的主题，我再回去想想。”
因为大病初癒，她仍旧是嗜睡，再醒来他还在身边，翻看着她的床头的书。
要她去整理他穿过的内衣，想起来就有些心虚，还不如去直接买新的。
很凉的水，一粒粒白米从指缝中来来回回，一遍遍冲洗着。小助理汇报着这周的工作，那边儿的声音已临近崩溃状态，她却想着昨天他匆匆离去，有些分神。
十几个人本是困得不行，听到这句话马上就是一阵欢呼，倒是把她吓了一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别吵到别的部门。
“以前都是为了和人谈生意，没办法，他们进小黑屋的时候，我都在喝酒，你哪次见我不都喝的烂醉？”他要了杯冰水，继续道，“太不合群不好，只能喝。”
很热的天气，两人都出了很多汗，偏最后上来的还是热腾腾的骨茶。
话刚ธ说完，正有三四个年轻女同事走过来，推搡出了一个皮肤雪白的走来，轻声问方言，是不是能ม在她们游泳时看着衣物。方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远处几个凑在一处笑了半天，他才装作很淡定地问了句：“游泳还带贵重东西干什么？”
如果不是裙子脱落的狼狈，她甚至猜不到เ他会说什么，而自己会答什么。
可问题是，路两ä侧都坐满了同事，她被如此招待，颇็有些不自在。到最后，连凑在一边儿的小助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努力仰头，细看着鸟窝。
助理依言关上，她才说：“这次许总出血了，人均900่0的预ไ算，全公司去马来珍拉丁湾。”小助理刚毕业两ä年，还没享受过真正的公费outing，立刻啊啊两ä声：“好玩吗？！”萧余点头：“挺，关键是放松，是彻底的放松，把你扔到那里你每天只想着吃喝玩乐就行。”
萧余很温柔地笑了笑，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萧余笑了笑，听着倒像是在安抚她：“其实选项挺丰富的，A，他爱上我，B，我脑子一热爱别人了，c，”她换了个文件夹，继续看，“他结婚了，凭我的道德洁癖，只能彻底死心。”
直到周末接到许诺电话，她才想起来早定好的小学同学聚会。
他报了具体位置，就挂了电å话。
“可能到北京后，反倒水土不服了。”
“谢谢。”她放下手中的啤酒，走到เ钢琴前坐下，很轻快地试了几个音。然后很慢地弹了首曲子，很舒缓，也很简单。韩宁也学过钢琴，只不过父母不是很紧张考级什么的，到最后也只是弹些自己喜欢的曲子，现在的这个，却很少有人会去可以练。
飞机上匆匆一眼尚且感叹，如今身处其间，更显得不真切。
连绵的雪山，没有尽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国内看到这种风景。
话说完，里边依旧没动静。
换了电å池开机，转瞬收了数十条短信。
今天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看短信，屏幕就忽然震动起来，不停闪着许南征的名字。从上次飞机的电话，两个ฐ人已经有二十几天没有联系，为ฦ什么忽然打破了沉默？
她想不出任何缘由，却还是接了起来。
“笑笑？”许南征的声音很沉，有些急怒，“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组织的寒暄，都让他问得吞了回去。
发生什么了？这么生气？
“我手机没电了，”她想起下午给他打电话的念头，“有急事吗？”
他听到她语气轻松，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接着问她：“还在柬埔寨？”
她嗯了声，听见他又说：“四川地震了，我怕你出事。”
她这才反应过来：“我这里有些反应，但不严å重。”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像是忽然没了话。
“四川，很严å重吗？”她想起自己的很多朋友，边打开电脑แ，边打破了沉默。
网页很快打开，很惊人的震级，死伤数据始终攀升。
“很严重，”他顿了下，接着道，“我准备去震区。”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许南征一向如此，认为和平年代大好青年毫无用处，总想满腔报国不想只做铜臭商人……她随手点击刷新，又是一条余震的报道。
“自己去？”
“已经让人事安排救援必需品了，”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是习惯地咬着烟，可是迟迟听不到打火机的声音，“都是自愿报名，以前3gr的，现在公司的，大概有四十几个人。”
一条条新闻点开，密密麻麻开了一片窗口。
到底有多少朋友在四川ษ？即便是一百余字的即时报道，也是心惊跳。
她的食指滑动着，盯着显示屏。
余震不断，移动信号瘫痪。有可能的人都逃离震区，可还有无数的人，等着人救援……
她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坐回远处，脑子里飞速略๓过的，都是他或笑或沉默的脸。
许南征只在电话那ว头，抽着烟，过了很久，才似乎接了另一个电话，安排着明天的事情。
“注意安全。”她想了很久，也不过说了四个ฐ字。
后来在当天晚上，她做了不再继续旅行的决定。
回到小时候住的法国，开始新的生活。生命无常，只有经过天灾人祸，才有了这种感觉。
那一场地震，远比一开始报道的要严å重。
到法国分公司时，不少曾合作过跨国项目的同事都跑来嘘เ寒问暖，虽大多搞不清四川距离北京的位置，却仍明白中ณ国在大地震，不停问她家人朋友是否安好？
她虽是礼ึ貌回应，心却始终浮着的。
直到一星期后，她才敢和电话簿上的每个好友联系，一一确认是否安好。
关于他，其实只要时不时浏览下新闻网页，总会有报道，捐钱的企业数千个ฐ，捐钱又捐人，还把自己捐过去的毕竟少。
她最后只是给母亲挂了电话，捐了过去两年的工资和分红。
一百多万够买多少物资？可终究是远隔万里的一个数字，比起他在现场，算不了什么。
网页上有他的新闻，她看了眼，关上窗口继续看文件。
这里远比国内悠闲，没有需要加班的工作，她索养了只狗。
在这里没人叫她笑笑，她不习惯，就管它叫笑笑。因为这只狗，她没有住在酒店，房子是小阿姨拜托前男友找的，没想到兜兜转转下来，竟是小时候住的地方。
在这间房子里，她闭著眼都能到所有开关，所有门的位置。
到笑笑可以断的时候，已经迎来了圣诞节假期。
其实是她太宠着它了，哪里有快周岁的狗，还要每天喝三次的？
今年法国迎来了一个多雪的冬天，上周大雪已经让很多地方的交通陷入混乱。中国分公司的老板恰好这时候来渡假，真挑的不是时候，他一听说萧余已经在法国呆了半年多，死活都要邀她和法国的总经理见面。
结果因为大雪，午饭变成了下午茶。
她坐在窗边，听两个高层说话，眼睛却飘忽着看窗外，算计着要买多少储备食物回去，才能在这么长的圣诞假期里，不用出门。
路上有路人被拦住接受采访，她随便看了眼，却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熟悉。
到那人露出脸，才看出来竟然是他。
明明是大雪天，眼中的笑还是那么温暖。她怕他走远了，忙起身说抱歉，推门叫了声韩宁。韩宁转过身，看到她有些怔住，过了会儿，才忽然一笑：“笑笑？”
这句话问得，像是满身风雨归来的人，带了些淡淡的沧桑和期盼。
萧余笑着看他，也静了好一会儿，有意装ณ作惊讶：“韩宁？”
他失声而笑：“没错，是我，”他双手在大衣口袋里，走到她身边，“今天一早飞机延误，下了飞机就是大雪，被堵在路上几个小时，一切都很糟。唯一好的是，竟又偶遇你。”
她笑了声：“为什么เ是‘又’？”
他无声笑著：“开始还在抱怨圣诞节独自过，老天这就送了我礼物。这么เ久，你一直在巴黎？”
她点头：“其实小时候我在这里住了几年，”难得在异域碰到老朋友，话说起来肯定收不住，她看他，“你是公差，还是旅游？是想和我长聊，还是短叙？”
韩宁立刻笑了：“公差，巴黎只是中转站，不过我现在已经决定打个报告，巴黎大雪，很有圣诞气氛，索休个年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