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也是个老实人，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上路，南山就在长安城外，地势算不得高，但有些要紧ู处陡峭的很，若是速度过快，那必将有坠崖的危险。
“公主，公主。”暗香疾步入内，一见到坐在床榻上的李令月便由衷地欢喜，拭去眼角的泪水扶着她道，“您总算醒来了，我马上去禀报天后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上官姑娘，天后娘娘今晚不回来了，还请姑娘回去罢。”一个内侍进来，站定在上官婉儿的左前方，垂着头道。
“那ว时候我真恨死了你。”
“那些文章也都是你替她撰写的？”
在宫外，在青楼，只是远远地观望她，即使近前也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当时一心只想要让她放弃复仇，放弃刺๐杀贺兰敏之，当时她的执迷不悟，变成了此刻的委曲求全，司马安心中隐约感觉到เ一阵心疼，多么好的一个女子，一生，便全部付诸上一辈的恩怨之中ณ了。
“公主——”暗香关心道，“再喝便要醉了。”
“可见到人？”司马安追问。
“是本宫今晚要带去中秋宴的人的名单，上官婉儿曾经是考虑的人选之一，但今晚，本宫只能ม带三个人。”李令月忽而出声，伸出三个手指对着司马安道。她的气色看起来已๐然好了许多，但眼睛下的青色暴露了过于劳累这个事实，一身暗红色的精致裙装ณ，腰扣上垂着好看的手工香袋，头发挽着，两鬓自然地垂着发丝，搭靠在肩膀上，添加了一分柔和色彩。
司马安眯了眯眼睛，这时候乌云稍开，月色将对方的整张脸抹亮，还是那种桀骜不驯的表情，眉宇中带着锐气的洒脱，眼神里透着一种天生而来的杀气。
怎样才能醒来？
狄仁杰翻开床单，在被褥上轻轻一抹，一摸八字胡道：“明明很久ื没有人来了，为ฦ何这里总有一种有人住着的感觉？”
司马安一把抓住狱卒的襟口，瞪着眼睛咬着牙道：“若是被我发现啊你有半句虚言，就等着和前面的账一起算罢！”说罢松开了手，那狱卒原本便心虚，腿跟一软，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畏惧地看着司马安。
李世民老兄，可惜你迟了五十年，世间不单有个红拂，还有一个张天。
听见屋顶瓦片清脆声，司马安立刻๑警觉，已๐然脱了外衣，却不想有人迟迟造访。
“司马安，找什么เ？”李令月问。
习艺馆的女倌们也都在，上官婉儿坐在第二列ต最里处。司马安抬眼看她时，她也正巧看着自己，二人视线想触，各自不同的心事，但到了最后都只是点头一笑，皆觉得如此便够了。
司马安出来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右臂，想起李令月方แ才的表情，只觉得好玩的紧，又往前走了几步，心口一阵抽搐，捂着那儿差点晕厥过去，朦胧间，瞧见了现代医院的清醒，自己的周围围拢了许多人，都是清一色白大褂的，偶尔有戴着护目镜的影子在面前晃荡着，身上插满了透明的管子，连接着不同的仪器……
一个大男人被人当街大屁股，该是多丢脸的事情，而且这个大男人还是天后娘娘的嫡系亲属，无法无天的武三思。
“说起来这些到底……”司马安仔细看那浸湿里的书稿，有些字已๐经化开，“是写什么เ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副全都知道的样子……
“你！”贺兰敏之气急败坏，刚想上前对司马安动手，却被在场的那女子拦住。
星夜，大家都做完了晚课预备就寝，偏偏婉儿拿着书独自到别处借光去了。按照宋昭慧的意思，这几日都要学习《女戒》，在以往的朝代或许并无异议，但如今是女子风发的朝代，有武则天在先，太平公主在后，谁又自甘落寞去学这些清规戒律？
“婉儿，这几日我不能陪你，自己小心。”司马安掏出一串银质手链，放在了上官婉儿手心，这原本是她留给李师青的礼物，但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司马安便想将那人忘却，连同张裳白。“这个送给你。”
换作其他人肯定迫不及待的想要拍太平马屁，唯恐不及地接收太平送来的人，可是宋昭慧不同，她只是直白地讲明了心中所想。
司马安经过暗香身边的时候，赫然感觉到一阵杀气，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之中不乏嫉妒和委屈，那满腔的怒火扑面而来，似是想将自己้吞噬。
这位公主到เ底是在耍性子，还是另有计划ฐ？
李令月像没见到这一个大活人一般，完全忽略了司马安，侧躺靠在矮榻上，上面铺着兽皮，不至于让她硌着棱角，同时也起着保暖的作用。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此刻的李令月与之前的完全不同，慵懒之中所带的韵味，让仰望她的司马安心跳一漏。
“好。”
郑氏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内侍服装，见司马安一人落寞地坐在院中，脚步一滞望了一眼，但很快又转到了婉儿房中ณ去。
“不是。”上官婉儿毅然点头回，眼神执着。
“嗯。”那人哼了一声，“若要见她，往长安城内最大的青楼寻去便是。”
婉儿抿嘴想了想，站起身道：“劳烦告知如何出去？”
“你这就要走了么？”那人似乎ๆ不舍。
“嗯。”婉儿点头道。
“好，我送你。”那人倒也爽快，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婉儿与他并肩走着，时不时侧目睨着他，比量着身高姿态，都是和司马安相似，既不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言谈举止，也与刚见面时的司马安一样，一样的轻佻无礼。
“穿过这山洞便可以出去了。”那人弯腰拨开一堆高高的杂草，一个低矮的黑漆漆的洞穴便展露在他们眼前。
上官婉儿迟疑地望着那出口。
“舍不得我了？”那人揶揄道，“那么เ留下来陪我如何？”
“你是司马哥哥吗？”婉儿突然道，问完这句话连自己都开始诧异，他和他完全是两个模样又怎么เ会是同一个人？再者，司马哥哥跌落山谷仅仅三天，不可能ม如他这般完好无缺精神抖擞，甚至还有一个ฐ怪异的东西用来飞……
那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莫不是吓傻了吧？”
“对不起。”婉儿喃喃道，再没有多说一句话，笔直地朝着山洞走去。若她此刻๑回头，一定会注意到เ身后那人并未离开，而是一直守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那片漆黑之中，神色恍惚，几乎ๆ便要控制ๆ不住情绪，眼眶通红着，挂在嘴边的笑容迅速淡去，换上的是一小段苦涩音节。
“婉儿，再见。”
“滚开——”长安皇宫朱雀门，李令月怒气冲冲地拔出面前侍卫腰间的长剑，搁在他的肩头手腕一转威胁道：“你有几个脑袋，敢拦本宫？！”
一见公主震怒，朱雀门的一队守卫全部ຖ跪倒在地，压低着脑แ袋不敢抬头。望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李令月只觉得心中堵的很。
暗香到เ来的时候便是见到这么一幅场景，大病未愈的太平公主殿下冷着脸，手里拿着剑，目光中透着狠绝，盯着她面前之人，似乎随时都会毫不留情地夺去他的性命。她认得那ว个侍卫，他不是一般人，他是义阳公主的驸马权毅。
“公主……”暗香和一干宫人小跑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平脚边，带着哭腔道：“您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之前昏迷了三天三夜，在鬼门关幸苦走了一圈，天后娘娘为您不眠不休，宫里面的人谁不是忙里忙外的为您担忧着？如今好不容易醒了，却执意要去找天后娘娘，暗香不知道天后同您说了什么气话，一回头便见你怒气冲冲地往朱雀门去，心中着急便追了公主ว而来，公主，母女之间有什么心结不可解开呢，天后是疼您的呀……”
李令月微微动容，左ุ手紧紧攒着拳。
“让开——”她依旧ງ冷然道，手用力了一分，割开了权毅脖间的皮肉，鲜红的血一点一点渗透了出去。
“天后有命，不允太平公主ว出宫，”权毅咬着牙道，“公主，谁放您出去，谁就要灭九族。”
“本宫不想杀你，别ี逼我。”李令月一字一顿道，她的脸色泛白，嘴唇发紫。
权毅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公主为何要出宫？”
几日前有一个女史在玄武门前也是如此神态，执着着要出宫，只是她人微言轻，不似李令月这般强势。
哪知道李令月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手腕一转倒转了剑身，干脆ะ而利落地将剑抹在她自己的脖间。
“让不让？”
“公主！”暗香抱着她的腿惊呼。
“公主ว！”权毅万万想不到เ李令月竟然会以自身性命相拼。“切不可如此！”
李令月眸色一黯，阖上双眼，作势下手却听身旁้一人喘着气道：“公主ว，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杀了宋昭慧，又是何人冤枉了司马安么，他既然已经走了，您还要让他蒙上不明冤屈含恨而终吗？”
李令月听罢手一抖，睁眼略微犹豫地望向来人，“狄仁杰。”
暗香趁李令月松懈间隙，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李令月回神看着她，嘴角勾着冷冷的笑意，“暗香，也算你长进了，敢夺本宫的剑。”
暗香冷汗直下，死死抱着剑不敢抬头去看李令月。
“狄仁杰，你方才说什么？”
“微臣有了新า的线索，那在天牢中的郑氏已然答应开口道出实情，只不过她提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令月背着手问。
“她想见上官婉儿一面，也想同时见公主您。”
李令月沉默了一会儿，回头对着权毅道：“义阳可好？”
“回禀公主，权毅定当倾尽所能ม，换她一世安康。”
李令月嘴角一撇，转身背对着他道：“当初她出嫁的时候，长安城内人人都道义แ阳公主福薄，她一个公主，你一个上翊军侍卫，地位悬殊，如何相配？可如今在本宫看来，你们却是最幸福的一对。权毅，你要好好珍惜她。”
权毅一愣，继而点头应道：“卑职谨遵公主吩咐。”
李令月站定在暗香边上，“起来吧。”
暗香揣着剑起身，惴惴不安地看着地面，深怕太平一个ฐ不高兴又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
“本宫没有真的想要杀权毅，”李令月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不喜欢本宫杀人……”
暗香一呆，公主这一段日子以来的变化，难道全都是因为她口中的“他”？
“狄仁杰。”
“是，公主ว。”
“随本宫去天牢，见郑氏。”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