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思索了一会儿，握紧了手道：“是你告知她真实的身份的？”
司马安凭着天生的艺术细胞睨着身边的人学她们摆着别扭的动作，余光一扫，无意中瞥见张娃的悠然的侧脸，眼睛便定在了上面再也无法挪开了。
李令月独酌着小酒，拒绝了暗香温酒的请求，让一股清凉入了喉咙，清醒着不算清醒的脑子。那ว个ฐ人的脸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聪慧如李令月，自然明白利弊权衡的道理，于是早上才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不再想，不再记挂，不再惦记，但偏此刻最热闹的时候，一杯酒水下肚，便再也忍不住不去想她了。
“狄仁杰，好些了吗？”司马安问候道，瞥见狄仁杰的脑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灰布，额前像是有个大包，样子颇为滑稽，遂噗哧一声笑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เ事，是谁击伤你的？”
“本姑娘没空回答你，要问便问公主去。”暗香不客气道。
司马安忽然推开门，屋外的影子立即回转，黑暗之下并不能一眼看清楚他的脸，只瞧得见鼻子以下略๓微薄的樱桃色的唇。司马安迅速动手，当机立断地掐住对方脖子，声色俱厉道：“为何要伤害公主？”
需要找个ฐ时间去一趟太医院才可。
狄仁杰不再理会她，低下头入了宋昭慧房中。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或许是古板严厉的宋昭慧给人造成的错觉，连带着她住着的地方也蕴含了一种规则束缚的不自由。
当郑氏瘦小的背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司马安简直不敢将眼前之人和初来到唐代时候的气质很好的那位妇女相提并论。司马安双手抓着栏杆，侧头问狱卒道：“公主不是吩咐好生照看吗，为ฦ何人瘦成了这个样子？！”
“安拉。”司马安回头拍了拍女史的手，表示安慰，女史一愣，不明白他那ว话的意思，但自方才见他表现，行事虽然吊儿郎当，但好似有几分智谋，又是李令月推荐的人，算是能文能武，故而有刮目相看之意。
袁叔娇一跺脚，冲了出去。
“第一，尸体何处；第二，为ฦ何运走尸体；第三，如何杀人只余下完整血迹？”狄仁杰回。
司马安掏了掏耳朵，往习艺馆的路而去，昨夜上官婉儿已๐然回到宫中ณ，这让她稍微放心一些，只是那忽然出现的李显，隐约让司马安觉得不对劲。为ฦ何李显一出现，宋昭慧就出事了，难道这两者之间会有联系不成？
司马安抹掉脸上的茶水，无比认真道，“我就知道，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免得被人看见明天就说三道四，一个ฐ公主整日和太监黏糊在一处，传到เ你母后的耳中不知道该成了什么样子。”偷眼瞄向李令月，她的脸色果然变得非常非常不好看，司马安趁她还未发飙之前，立即起身，转到了门口。
武三思走到เ司马安近前，低声道：“小子，看在英王面子上暂且饶你一马，但日后遇见，定然要你死无全尸，以报辱我之ใ仇。”
“婉儿……”司马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缓缓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身上湿，你离远一点。”
“你真的想报仇吗？”耳边忽然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司马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摊手道：“信不信由á你，夫人既已知道你在此，若不放我归去，只怕公子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就是就是，还是罪臣之女，天后娘娘天威难测，留在这里也未必是善待她，到เ时候等着瞧吧。”
被喝退的女子扯了扯前面的女子低声道：“我看此人面生，而且能在这宫内出入自由á，再加上这身打扮倒也不像寻常人，常听说宫内的皇族常有微服的，小心为上，切勿得罪。”
“宋师傅，本宫今日带来一人，让师傅看看如何？”李令月并不直讲来意，从容地靠在他们搬过来的藤椅上，悠然地坐着。司马安自然得跟在一边，和上官婉儿一左ุ一右地围着公主站。
司马安瞥一眼李令月，她竟然让人惧怕到这种地步，究竟从前做了什么，难道她真的下令杀了那么เ多的人，那么自己呢，自己究竟算是一个怎样的例外？
李令月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如此不服，调转了指向，“凭她。”
“你演盗墓笔记啊。”司马安仅回了一句，昂首挺胸地跟了那几个宫女走，“你又不是南派三叔，搞什么灵异盗墓嘛。”
郑母听罢，将信将疑问：“我既可以脱身，那ว你呢？”
叹了一口气，或许便是这皇宫，逼的人都疯了吧。这里是一座巨大的疯人院，里面关着的都是疯子。
“母亲，真的不是婉儿杀的，是这厮平日作威作福惯了才有此下场！”上官婉儿辩驳道。
李令月不答。
司马安以额抵额，鼻尖轻轻地蹭着她的，阖上双眼。
“是我想错了吗？”
话还未完，便察觉到一丝温润轻轻地滑过自己้的唇，司马安明白那ว是什么，立即捧住了她的脸，自己้则将头侧着，重重地吻上了对方。贪婪地尝着属于她的味道，原来那ว么冰冷高傲的她还会有如此柔和的一面，像是一团火要将自己้燃尽，像是一川水快要将自己淹没。
舍不得睁开眼，舍不得忘记她的味道，司马安一吻毕，只觉得一股酒味入心。
“李令月，究竟喝了多少酒，惹得我也快醉了。”
原本以为她会羞怯，却不想对上的依旧是那一副冷静非常的眸子，司马安只觉得心中有根绷紧的弦咔嚓一声清脆地断了。
“这样，够了么？”李令月道。
司马安不敢置信地退后一步，“什么？”
“本宫问，这样的恩赐够了么เ，这样的吻，你可满意？”李令月背过身压低声音道，“本宫欠你的都已经清了，往后互不相欠，若错过了今晚出宫，明日必将打入天牢，别妄想本宫会再救你一次。”
司马安的心瞬间从天堂落入地狱，过大的冲击令她停止了思考，无法思考。
“这是你心里的话吗？”
李令月勾了勾嘴角不屑道：“难道你还妄想本宫真的对你动情了？你别忘了，纵然本宫肯不顾身份，但你我皆是女子，如何能够在一起？本宫对你只是新奇好玩，再多也是你有为本宫所用的价值，现在你惹上了麻烦，让你一走了之也算本宫对你仁至义尽了，你还想如何？”
司马安似笑非笑道：“你骗我。”
李令月被她这种眼神看得一呆，捏紧了手，毅然转身朝着暗香等人处走去，对独自留แ下的司马安再无一语，不管不顾。
“李令月！”司马安忽然大喊。
李令月顿下了脚๐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我在这里等到天明，如果你回心转意，如果你肯接受我，便来找我！”司马安喊出了内心最后一点勇气，呆呆地看着李令月的背影，在心中呐喊道：求你快回头，求你快回来，我怕我余下的勇气，受不住你过于冰冷的心……
李令月听罢，吸了一口气，望着朝着自己跑来的暗香，眯了眯眼睛。轻轻扶住自己的头，只觉得头疼欲裂，但身体上的痛比不过内心的，自己的心好像被野兽撕咬了一般疼痛，什么เ心如刀绞，李令月以前嗤之以鼻的用词，竟然生生地印刻在了自己身上。
“公主……”暗香及时地扶住了李令月。
“回宫。”李令月道。
暗香迟疑地看了一眼稍远处的司马安，迟疑道：“公主ว……小安子他……”
“放她走才是对她好，本宫屡次护着她，实在是害她。”
“奴婢知错。”暗香让人驾着马车来，重新扶着李令月上车，李令月原本身子就弱，又受了刚才的刺激，显然已๐经撑不过去了，内忧外患的刺激之ใ下，一上马车便晕了过去，惊的暗香一阵恍惚，拉开帘ຈ子叫嚷道：“快，快去太医院！”
马车飞快地掠过司马安的眼前，司马安下意识地追了几步，到最后却只能渐渐地强迫自己停下。望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司马安的眼眶红了。微凉的风袭过，打乱了她的发。
仰望着天上的满月，司马安口中喃喃念着苏东坡的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李令月，难道真的是我误解了你的心，我守到天明，你肯来么？”
天不合时宜地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司马安仰着头，感受天地的滋润，忽而想起不久ื前在烟雨之中迷蒙的单薄的身影，那是在井边的婉儿，她垂着头，或许正为自己的行为而忏悔，但她与其他人比起来，真的是善良了很多。
一柄暗色的伞遮住了司马安和天空的接触，司马安睁开眼睛，心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张口便道：“婉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身边的人没有答话，若有似无的香味飘散而来，是陌生的味道。
司马安略微蹙眉，转过头去瞧，才发觉陪着自己้的并非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精致的妆容虽然已๐经卸去，但依旧难掩其绝色面容，张娃的这张脸，无论摆在何处都会是个祸ຖ害，饰上妆容那是妖媚，卸下了却也清新自然，说是仙女下凡亦不为过。
“我如今才想到，你答应带我出宫是否表明已๐经放下了仇恨？”司马安道，“你委曲求全跟随了贺兰敏之，怕也是费了心思让他带你来皇宫夜宴，借机献舞好趁机刺杀武则天，一旦成功贺兰敏之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成，他也逃不了。此举可比你暗杀了他来的强。”
张娃轻蔑一笑，将伞多挪了一分给司马安道，“你总是自以为是，对别ี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对自己却一无所知。”
司马安抿了抿嘴，“我可不会自恋到相信你是为ฦ了我甘愿放弃你图谋已๐久的刺๐杀大计。”
“若真的是为了你呢？”张娃眉眼一挑，半假半真道。
“啊？”
“是你说的一句话，”张娃顿了顿道，“我也该给张天一个ฐ机会。”
“对了，中正如何了？”司马安其实想问婉儿的情况，她半途和张娃分开掉转回头去找李令月，而张娃ใ则回到了大明宫献舞，一定知道那ว里的情况。
“天儿没有让我失望，顺利过关。”张娃说起妹妹是一脸的自豪。
“你也不赖，”司马安道，“能写出令宋昭慧拜服的文章的全天下没有几人。”
“是么เ。”张娃眼神一黯，脸上带着一丝忧愁。
司马安看着动容，她原来是张柬之的女儿，如今家破人亡，只能ม寄身青楼之中，唯一的期盼便是复仇，如今她暂且断了念想，所期盼的也只有她的妹妹张天了。
“那……上官婉儿呢？”司马安继续问。
张娃眼神一扫，一副了然的神情。“上官姑娘的动作虽然生涩，但一曲柔中带刚ธ的秦王破阵乐倒也舞的有声有色，只可惜身份低微，只能留用习艺馆。出乎ๆ意料的是天后似乎对其格外眷顾，末了还特意提起了习艺馆将改为内翰林的消息，若真的成了内翰林，上官婉儿可谓一步登天了。”
“是吗。”司马安微笑，“那是婉儿该得的，这才是开始。”
张娃悄然睨了她一眼道：“你真的要在这里等到天明，如今这宫内可都是要抓你的人，你不怕被抓到天牢么？”
“就当是场赌局。”
“这不会有输赢。”张娃摇了摇头道，“何必要赌？”
“只要一个结果，”司马安苦笑，“试过了，即使失败日后也绝不会有懊悔今日不去争取的想法。”
“真是个怪人。”张娃口中道，心里却念她是个痴人。“伞给你，宴席既散，我也要回去了。”
“我想问你个ฐ问题，”司马安忽然道。
“嗯？”
“你当初ม的确是要杀贺兰敏之的吧，那ว为何到最后却不下手了？”
张娃交握在腹前的手动了动，“或许是因为心内还有舍不下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