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中正

“原来你就是狄仁杰,”李令月方才观察司马安动静,发觉司马安并不认识他,他也不像是认识司马安的样子,心中ณ疑惑,但表面却不动声色。“既然到了此处,就说说看法吧。”

“公主怎样对我了?”司马安不解,顺手将李令月的袍子交给暗香。

“肩膀真的没事了?”李令月仿佛漫不经心道。

司马安退后一步,撩起袖口就要动手,肩膀的疼痛又加深刻๑了些,遂才想起白日຅里才为李白打了架,又加上替上官婉儿捞书稿下了水,恐怕又加重了伤势,如今武三思带的人又多,绝对不是对手。

“司马哥哥,那些都不重要!”上官婉儿追去,却阻拦不及那跃入水中的身影,见着她猛一个呼吸,便以一种奇怪的泳姿往飘远的书๰稿游去。婉儿依稀能瞧见她的神情,平日຅里放荡不羁的她,专注一件事情就会心无旁骛。自打见她第一面以来,不管是下天牢,受酷刑,都未曾听过她一句抱怨。

“是。”

司马安本想将太平名号报出,但又转念一想这恐怕会给李令月带来麻烦,激化她和武家的矛盾,这贺兰敏之ใ乃是武则天喜欢的后辈,此刻不宜起正面冲突。回忆起史书上所写,心知这贺兰敏之和他的祖母杨氏恐有□,于是便随口扯道:“贺兰公子真心想知?”

今早司马安离去之时的容颜还在眼前,却闪过一道迷蒙血污之ใ色,不免让婉儿替司马安惶恐不安。婉儿幼年时候亲眼见祖๢父父亲被斩,在那件事情发生的前一日也是这般的情形。

司马安见她表情不妥,又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只怕她知晓自己女儿身更会难过,不如干脆在此了断ษ,如此想罢刚要答话,却见一群学艺馆的学员聚拢了过来,为ฦ首的一个衣着精致的人挑眉道:“这不是掖庭的那个宫女吗,起的这么早,难道还是改不了以前下作的习性?”

婉儿紧咬下唇。

司马安拽住她的手,愠怒道,“你一个公主,竟然说话不算话。”

上官婉儿察觉到李令月的脸色微变,便偷偷扯了扯司马安的衣角,司马安回头,先是诧异的望了她一眼,恍惚间才想到,自己真当是不要命了,竟然在太平公主的地盘和她怄气,自己้这条贱命没了就没了,可还有一个上官婉儿在,若是她被李令月杀死,那和当初死在天牢中有何差异?

“放心,我去的是好地方。”司马安耸肩道,“好吃好玩好住有人好生伺候着,你且在这里呆着,很快我便会带你出去。”

郑氏匆匆而来,一把拉过婉儿的手将她带入了房间中,以背抵住门道:“糟了糟了,听人说天后娘娘๤想起了高内侍,欲派人来寻,这可如何是好?!”

“你让我到哪里去?”司马安无奈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其狼狈模样自不必说,这里的确是皇宫无疑ທ,只怕出了这个院子便会被当作刺๐客抓走,虽然自己้是现代人,但无任何工具帮助之下,如何能逃得出这号称防备最为严å密的长安皇宫,再说,原来的世界,我还能ม回得去吗?

少女却不在意,直起身抬头仰望,却见那乌云下似乎落了一个黑影,周围圈着淡淡的白光,缓缓地正向这边跌落。少女几下犹豫,又一道闪电袭来,正好落在了那内侍头上,内侍身体一下子战栗僵直而倒,仰面朝天,死不瞑目。

女子依旧闭口不言。

司马安想了想,松了她道:“我今日放了你,明日比试再见。”

女子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不相信司马安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但司马安已经以行动证明了她方才所说,还伸出手来作势欲拉那ว女子一把,女子看着司马安递来的手半晌,终究还是一撇头走掉了。

司马安自从来到宫中以来,对这种事情已然见怪不怪,于是只是擦了擦手,重新躺上去准备睡了。桌案上还留着袁叔娇็的木匣子,司马安已经被先后来的人弄的不成眠,在床上辗转着。

婉儿的母亲郑氏为何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宋昭慧的房间中,宋昭慧的尸体又在何处,为ฦ什么有人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死宋昭慧?

难道宋昭慧的尸体已经被凶手分解,所以找不到?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明日຅又面临着习艺馆女倌的考核。

司马安又翻了一下身子,闭上眼睛。

上官婉儿和李显走的极近,这是好事,却又未必是好事。李显可以是上官婉儿政治生涯中的转折,但武则天那边不得不更加忌讳,因为ฦ能够欣赏上官婉儿才干,提携上官婉儿成为大唐实际上的宰相的人,不是太平,不是李显,而是武则天。

平躺着身子,司马安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的木纹,想起了在现代的日຅子,不知道那些熟识的人都怎么样了。

第二日一明,司马安便换好了衣裳,见到李令月那边依旧人来人往,心中ณ一阵恍惚,抬脚往李令月的寝宫冲去,却被门口的老太监拦住了。老太监像是一夜未眠,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袋上,布满皱纹的脸越发显得沧桑。

“公主ว殿下昨夜高烧不退,早上吐了几口又昏迷了过去,你现在是见不到她的。”老太监悄悄对司马安道。

“我只是去瞧一眼,一眼就好。”司马安比着指头道。

怎么突然病的这么严å重,难道李令月的底子不好……

“公主昏迷前问了你在何处,我道你只怕还睡着,公主便又睡了过去。小安子,公主可有事情叮嘱๥你?如果有的话,你且去办了,好了就回来回话,我想公主便是个意思。”老太监叮嘱道。

司马安依旧被拒,垂着头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去。

李令月挂在心头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就是宋昭慧的案子,另外一件则是习艺馆的考核。宋昭慧那儿自然有狄仁杰兜着,暂且可以不予理会,但习艺馆那儿……

司马安扶额๩。

习艺馆那儿只怕要出不少乱ກ子呀。

推开习艺馆的门,一双双眼睛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司马安抬头一望,差点要被这几十道目光吓倒,扶住门框,司马安清理了下嗓子,宋昭慧这个主事的不在了,但还有其他管事的女史,其中一个迎上来,毕恭毕敬地对司马安行礼道:“中正大人,所有在习๤艺馆学习的女倌集合完毕,还劳中正大人您考核。”

“中正?”司马安蹙眉,这是什么เ东西?

“是,凡是在习艺馆学习๤的女倌,每过一月便要接收朝廷派来的中正官考核,您是太平公主ว殿下指定的人,自然也是中正大人了。”

“哦,好。”司马安站立在场地中央,那些女倌们围着她所在的空地绕了一圈。虽然姿ู态各有不同,但目光之中透露出来对胜利ำ的**是一致的。

司马安目光定在上官婉儿身上,发觉她的目光和周围人无异,望着自己就像是野兽望着它的猎物一般,司马安一愣,手紧紧ู攒着,只是微笑着对着她稍稍一点头。

上官婉儿敛起了先前๩的目光,也对着司马安微微点头。

权利呀,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没等司马安感叹完,第一个上来挑战的女倌步出行列,站在司马安面前,她有模有样地摆起架势,但在司马安眼中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有没有搞错。”司马安嘀ถ咕一句,迅速上前๩夹住了那女倌的手臂,抬腿绕到了她的后脚跟,轻轻往回一勾,那女倌便猝不及防地跌到เ在地面上,捂着腰直吆喝。

“林艺如,中下。”一女史宣布๧,另一执笔的女史在面前๩的名册上记下了这一笔。

有人扶着林艺如离开,场地上顿ู时又空闲了下去。又有一女子站出来,见到司马安便娇滴滴道:“比武那ว是莽夫所为ฦ,不如我们对诗如何?”

司马安爽快摊手道:“你说。”

女子见司马安如此爽快,还以为自己้的“柔术”胜了,料定司马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颇为得意。又心想他一个内侍,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又怎么会对诗?于是绕着司马安吟道:“九๡春开上节,千门敞夜扉。”

司马安挠了挠头,她从来都没听过这一句,方才想起,自己这是在诗歌鼎盛时期的唐朝,就算是现代学过的一些,也๣都是这些人在这个朝代创造出来的,一时也无甚好句,睨了一眼上官婉儿,摇头道:“我不会对这诗。”

“那我赢了。”那女子骄傲道。“这是天后娘娘的《早春夜宴》,下一句为‘兰灯吐新焰,桂魄朗圆辉。”

人群中有人哄笑,之ใ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若是这个ฐ司马安如此不堪,那么接下来的人都文斗即可过关。两ä个女史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一困境,考核之ใ所以为ฦ考核,便是替天后挑选有才干的人,太平公主找来的人如此轻易便被击败,还有什么价值在?

“不,你对的出我的诗才算赢。”司马安道,“这样才公平。”

女子望向记名的女史,女史点头算是默认了司马安的说法,于是只能听题๤了。

“你说罢。”

司马安一笑道:“脉ำ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

上官婉儿一呆。

在场的人也是一呆,有人道:“这根本算不上诗,你随意编的吧,所谓对诗,便是要借鉴,可不许胡诌。”

“谁说这是我胡诌的了,”司马安扬眉道,“两位女史,你们说说这诗是不是我胡诌的?”

执笔的女史蹙眉,向她的同僚求助,另外一个ฐ只是紧紧ู皱着眉头,对着那女史耳语一番๘,那女史才恍然大悟。

“既然是中正大人出的题,你们且对诗吧。”

司马安笑着,稍稍弯腰对着面前女子挑衅道:“怎么样?”

女子思索了一会儿,甩袖而去。

“与你比诗词,简直是辱没了我萧景。”

“原来你叫萧景呀。”司马安站回原位,脑海ร中仔细想着这个ฐ人的名字,隐约有些熟悉,但实在记忆不起。因为司马安的这一句诗,场面安静了下去,司马安早就知道这里除了婉儿之ใ外无人能对,这句诗来自于她的祖父上官仪,试问谁还会研读一个因为忤逆被天后斩首的上任宰相的诗词?

司马安背着手前去女史那儿讨要杯茶水喝,她只等着上官婉儿在众人面前๩对上她祖父的诗词,这样一来,司马安就算输也๣输的值得。

“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一个女子往前一步,咬字清晰道,“这是上官仪的诗,名为《入朝洛堤步月》,中正大人,对不对?”

司马安倒茶的手抖了一抖,她缓缓回过头,见到的并不是上官婉儿,而是昨夜来访被自己捉弄的袁叔娇。

婉儿,你为何不答?

司马安望向上官,后者身子已๐然朝前,显然是见袁叔娇上去了,才捏着手,退后抿嘴看着。

“袁叔娇,上中。”女史落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