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君的长剑不由á得一偏。然而不等楚琴章松一口气，他右手的长剑紧随其后，已经刺到眼前。如此一来，李云庄就算有十只手，也赶不及再扔出另一只酒杯了。更何况火焰君身份特殊，又有谁胆敢冒着触怒瑞帝的危险对他大打出手？
“我师傅会杀了你！”秋清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心头激荡难以自持：“他是要借刀杀人！所以你师傅要带你走的时候，他会让人阻止！”
小弓看看他，再看看李光头，忍不住一阵干呕。转过头踉跄而去。
“我说逛窑子你信吗？”封绍白了他一眼：“我要去北营。无论如何我也要见一见韩灵。”王泓玉走了，光耀下落不明，除了坐镇北营的韩灵，封绍想不出秋清晨还能去找谁。
玉临风目光幽幽地望着封绍，神色间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懒散：“出海ร本身就很蹊跷。阿绍是先帝ຓ最小的儿子，自幼便深得宠爱。先帝ຓ怎么会答应他独自出海？而且，你也说湾的海匪一向在西门岬一带洗劫客船，可是据我所知，阿绍乘坐的客船是在烟附近被劫。这两地距离甚远，而且烟上有楚国的水军——虽然说不一定就会遇到水军，但是以郝六的性格，他怎么会去做如此冒险的买卖？”
秋清晨脸颊上的肌肉忍不住抖了两抖。心说这都什么人啊？
封绍在□来临的瞬间微微仰起头，颈่部的线条骤然间紧绷。一道鲜艳的红色顺ิ着颈部蜿蜒流下，在他倒在她的身上时，染红了她的半边胸ถ膛。
秋清晨半信半疑ທ地瞟了他一眼，神情微微有点尴尬。
秋清晨身体猛然一震：“是他？！”
纠缠一整夜，秋清晨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渐渐力竭。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所幸的是，我还有她。
封绍冷冷笑道：“你家少爷就是被你们这些奸佞小人带坏了！”一脚踏上柱子的胸口，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别ี怪少爷我没给你机会。阿十来过七次，你挡了整整七次。你要知道这里面耽误的事你死一百次也赔不起。柱子，实在是你犯了少爷我的大忌了！”
可是……如此急不可耐地将兵权拢在自己้手中ณ，她到底是在防谁？
封绍俯下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将她的手紧紧ู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我们走吧。最好能早点回来。二当家的丑时巡ำ夜，被他查到的话，你就不好交代了。”他轻轻晃了晃她的手，“等跟我回盛州ะ就好了，我护着你，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
李明皓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温声笑道：“下官是个劳碌命，没有那么เ些风花雪月的情肠。公事为先，这几日自然都忙着在十六街的庆丰茶馆和如楼转悠了。”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封绍。尤其是不知道当着光耀和麻衣的面，她应该如何对待封绍才算正常。自从一脚๐将他从营房踹出去之后，她就竭力避免自己出现在每日例行的训练场上，也竭力避免让自己的视线望向那个方向。
这话说出来，封绍自己都不相信。可是……明知如此，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王泓玉撇嘴笑道：“当不当这个劳什子的将军打什么紧？我怕的是真把我调到北面去守会州……”
她好象……不是跟谁都这么多话的吧？李光头犹豫再三，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默默地出了紫衣巷，光头又问：“现在我们怎么办？回盛州？”
秋清晨摇了摇头：“你还是什么เ都不知道。阿绍，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死丫头还在继续糟践东西，然后一扬手，将酒坛抛到了一边。酒坛在沙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滚，落进了池塘里，出了一阵轻微的“哗啦”声。
福宝的小脸立刻๑就耷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姐姐？！”说完还哼了一声，一摔门转身就走了。
“你大爷的，”听声音李光头是真的怒了，否则不会连自己的口头禅都冒了出来。封绍忍着笑大声说道：“柱子，你让他进来吧。”
十三
不知楚琴章是不是受不了李光头防贼似的防着自己，后来也就不来了。只是一趟一趟地打小柱子送来各式各样的补品。李光头常常是一边很受用地翻看他送来的东西，一边忿忿不平地抱怨：“人参太小，须子还没长全呢……还有这个阿胶ด。我呸，当我们少爷是坐月子么เ？！”
“看！看！看！”李光头的底气立刻就足了：“我没骗你吧？”
李光头也跟着叹气。这话问的就有问题，这位小爷要是知道怎么办，他们何至于天天在安京的大街上闲逛？
“对啊，”封绍抚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这个我刚ธ才想到เ了。玉树临风的少爷我打扮打扮就是一个女万人迷。问题就是你——你说我该怎么打扮你呢？”
年长的男人暗暗摇头：“我不放心的，正是你这些二把刀的办法。”
在那一片烈焰蒸腾的背景之ใ上，秋清晨等人的身影已经看不到เ了。也不知她将刺客们引去了何处。假山周围有湖水围绕着，支撑到天明应该问题不大，如果那时候……
瑞帝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种种可能会出现的后果。既然秋清晨还活着，既然她能及时地出现在这里，那么她一定已经做了最妥帖的安排。瑞帝ຓ不禁苦笑：她和她之间似乎总是这样：既防着，却又不得不纠缠着。
她的手指抚摸着火焰君手腕上的冰凉，焦躁的心里竟不自己地浮ด起来一丝恻然。难道自己真的是透过他想要看到另外的一个ฐ人？
如果不是这样呢？他是不是会和那ว些叫不出名字来的侍君一样，在暗无天日的后宫里慢慢枯萎，连名字都无人记得？
那么楚琴章，是不是也因为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后宫生活而中了阈庵的毒？
他背后的那个人……真的是阈庵吗？
“探子说云鹤殿倒塌了一大半，瑞帝和朝臣都被埋在了废墟里。”蒙面的男人跑回了济生亭，站在亭外气喘吁吁地说道：“秋清晨带着几个ฐ人正死守着枫露馆，欧阳先生怀疑瑞帝藏身在枫露馆里，正在设法查实。”
“枫露馆？”凉亭里的男人紧ู紧皱起了眉头：“那里距离云鹤殿有很长一段路，她怎么เ可能把人弄过去了，欧阳竹却毫无察觉？”
蒙面的男人迟疑地答道：“欧阳先生正在查……”
凉亭里的男人冷冷哼了一声，目光投向了凉亭外正凝神张望的楚琴章。
楚琴章连忙说道：“若是走云鹤殿的后园，到เ枫露馆并不算远。瑞帝等人趁乱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如让楚某前去查看查看。”
凉亭里的男人点了点头：“你要小心些。不要贸然出手。”
楚琴章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开。
凉亭里的男ç人目送他离开，这才转头问道：“欧阳竹到底怎么เ说？”
凉亭外蒙面的男人低声说道：“回皇子的话，欧阳先生带的人都围拢在了云鹤殿一带。咱们的人手不多，刚ธ刚交接过来的御林军使唤起来还不是太灵便，都被欧阳先生派去了把守后宫，免得那帮闲人闹出事来。商夫人带着人去了御书房还没有回来，但是……”
阈庵冷哼了一声：“国玺那种东西不可能总是换地方，怎么这半天都找不到？”
蒙面的男人不知该如何回话，忐忑不安地垂头站在一旁。
阈庵的目光扫过黑鸦鸦的宫阙，又落回到了火势正旺的云鹤殿方向。没有经过大面积的交锋就站在了这个地方，让他多少有那ว么一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总觉得哪里不踏实——这未免太容易了些。
“传话给商夫人，找到เ国玺之后立刻拟诏书，让欧阳竹带去北大营调兵！”阈庵走到了凉亭外，抬手拦住了正要离开的下属：“蓉亲王的人到เ底来了没有？”
蒙面的男人迟疑了一下：“蓉亲王让手下的人传话说，等皇子控制了禁宫之后，于摘星楼ä上燃起火堆，她立刻就带着私兵进宫勤王。”
“这老狐狸心眼倒多。”阈庵冷哼了一声。摘星楼是宫苑中的最高处，传说先皇帝登基之前夜摘星的吉兆而建的高台。能攀到เ那里去放火，自然是已经控制了禁宫。
这位老狐狸蓉亲王便是先王的胞妹，虽然一向不理朝政，但是苦心经营多年，在朝中ณ人脉甚广。按照欧阳竹的筹划，趁着夜里这一场大火不但可以料理了瑞帝和她的一帮亲信，还可以让老蓉亲王有借口带着私兵正大光明地进入宫苑。等到大局已๐定，再由老蓉亲王出面带着自己的门生亲信恭迎新君，到เ时候，朝中那些品级较低的官员自然望蓉亲王马是瞻。
到目前为止，这里面出现的唯一一个意外便是那个传闻中已๐经死去的秋清晨。至于秋清晨的死而复生到底是不是瑞帝的安排，目前还没有人知道。
阈庵沉吟片刻，飞身掠向云鹤殿的方向。
六十
夜空是迷蒙的红，越卷越高的火海是耀眼的红。火光透过了宽刀上溅起的鲜血，一瞬间的景象更是凄丽到了妖异。
秋清晨已经杀红了眼，她不知道下一个ฐ倒下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李云庄手下的御林军还把守在云鹤殿的附近，她们不知道瑞帝的下落，只能守在那里苦苦支撑。而乔歆千挑万选出来的几名家将还来不及支撑到เ枫露馆便死了一半，剩下的两个也已伤痕累累，就连自己的副将麻衣也身负重伤。秋清晨不知道韩灵需要多久ื的时间才可以攻进来，只知道自己้多支撑一刻，韩灵便多了一分的胜算。
死死缠斗的黑衣刺客胸ถ前蓦然间穿出了一截闪亮的剑尖，秋清晨不觉一愣。
刺客的神情也是明显一愣，而那一截剑尖却趁着她一刹那的分神闪电å般刺向了她的心口。秋清晨的身体完全凭借着沙场上历练出来的本能向后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长刀在脑แ后的地面上轻轻一点，飞出一脚๐将这刺๐客和他身后偷袭的人一起踢得飞了出去。紧绷成一张弯弓的身体瞬间弹回原状，而躲在刺๐客身后偷袭她的那个人却如同一只夜鸟般飞掠开来。
“楚琴章！”秋清晨厉声喝道：“你找死！”
楚琴章身姿飘摇地站在枫露馆的房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线条柔和的一张脸沉静得没有一丝阴霾：“秋帅，别ี来无恙。”
“楚琴章！”秋清晨警觉地望着他：“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多谢秋帅挂心，”楚琴章的脸在漫天火海中ณ阴晴不定，声音里却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楚某自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倒是秋帅你……要好好想想自己在做什么。”
秋清晨不愿和他东拉西扯，提着宽刀飞身追了过去。楚琴章敏捷地避开了她的凌厉刀势，回眸笑道：“象瑞帝那ว样性忍多疑的一位主子，跟随她，秋帅不觉得委曲了自己้？我可还记得，她对秋帅十分地提防呢。”
秋清晨不禁冷笑出声：“游说李云庄的台词连药汤都不换便端来给我，楚贵侍，你未免太托大了。”
一声“楚贵侍”叫出来，楚琴章勃然变色：“秋清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尊泥菩萨已经泡在了浑水里，自己的处境，难道还需要旁人来提醒么？楚某不过是好心指点你一条生路罢了！”
“秋某的生死就不劳贵侍挂心了！”秋清晨奋力挡开楚琴章暗中ณ袭来的一剑，宽刀反手削向他肩头时，却又被他轻飘飘地闪避开来。也许他已๐经看出了秋清晨力竭，因此并不急于和她正面交锋，几番上蹿下跳的偷袭都是为了引她耗力。
刀与剑的纠缠被一声突然间传来的爆响所打断ษ。厮斗ç中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烟尘翻卷的半空中ณ，两颗流光弹炸裂ฐ成一大一小两团耀眼的红色，片刻之ใ后缓缓坠落下来。随即一阵气势汹汹的呐喊之ใ声远远传来。
秋清晨不禁大喜过望，楚琴章虽然还不明白到เ底出了什么事，但是看到她的神情也大致猜到了什么，眼神不禁一沉。
一柄长剑蓦地里横挑了出来，斜ฒ斜ฒ架开了楚琴章的长剑。楚琴章尚未回身便听到เ阈庵的声音沉沉说道：“你立刻去点燃摘星楼上的火堆！”
楚琴章匆匆应了一声，便向着摘星楼ä的方向飞掠而去。
几乎ๆ在他应命的同时，秋清晨就猜到了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ç人到底是谁。以楚琴章的身份地位，决然不可能对随随便便的一个喽啰惟命是从。而这位死而复生的阈庵皇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下了这样的命令，恐怕在他的猜测当中秋清晨必然是知道瑞帝ຓ下落的。而瑞帝的藏身之处也必然在枫露馆附近。
秋清晨本能ม地想要阻止楚琴章。可是阈庵的长剑远比楚琴章来得凌厉，每一剑都将她的宽刀缠得密密实实。
楚琴章的身影已经飞身掠上了枫露馆后园的木桥。木桥对岸是一丛黑黝黝的竹林，摇曳在熊熊火光之中，远远看去，诡异得宛如一蓬倒竖的毛。
“谈谈如何？”压住宽刀的长剑忽然撤离，火光反射进阈庵皇子水潭般幽深的眼眸中ณ，那是任何的光线都无法深入的地方。秋清晨忽然觉得多年前逼宫的阈庵只是一块毛躁的石头，而此时此刻，这块石头的外面已经包裹了一层柔韧的壳，看不穿，摸不透。
秋清晨不觉得他和自己能有什么เ可谈的话题，眼角的余光瞥过去，楚琴章已经过了木桥，没入了竹林之中。心中焦虑却无法表露出来，只能下意识地朝着木桥的方向慢慢退了过去。
“秋帅对阈庵无须提防。”阈庵显然误解了她的用意，为了表示自己谈话的诚意，他甚至还向后退开了一步：“阈庵对秋帅一向敬佩。不过，宫变已๐起，还望秋帅以民生为ฦ念，不要让这场变故波及到更多无辜的人。”
若不是注意力都放在了楚琴章的身上，秋清晨几乎要笑出声来了：“更多无辜的人？”
“不错，”阈庵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就象要拿目光在她的脸上剜出一个洞一样：“更多无辜的人。”
“秋某不明白皇子的意思。”秋清晨摇了摇头，继续向着摘星楼的方แ向移动。
阈庵深沉的眼眸里流露出诚恳的神气：“秋帅心中明镜也似。”
秋清晨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皇子的话，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