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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传烽录第74部分阅读

褚麻子吓了一跳,连忙翻身跪倒,口称死罪。桓震懒得管他死罪不死罪,只问那霸占田产的究竟是甚么人。褚麻子道:“小人说了,大人可千万别说是小人说的。”一指广宁方向,道:“便是广宁城里最大的豪门富户,姓宗,从前广宁失陷的时候逃到เ了关内去,后来恢复,又跑了回来,东指西划ฐ,声称许多地方都是他家的田产。”桓震喃喃道:“宗?宗……”忽然想起,问道:“与现任的指挥宗敬,是甚么เ关系?”褚麻子唾了一口,道:“甚么关系?便是那宗指挥的老子!”桓震啊地一声,明白过来,怪道辽海道不敢实言,原来却是这么回事。褚麻子满怀希冀地瞧着桓震,问道:“大人,你能替咱们作主么เ?”梅之焕在旁冷笑道:“官官相卫,自古理所当然。”

他赶到เ港口的时候,沈廷扬恰从跳板上走下来,见到เ桓震,长揖道:“廷扬见过巡ำ抚大人。”桓震奇道:“怪哉,季明,你何以不口吃了?”沈廷扬笑道:“事在人为ฦ,大人既许我治愈之后一展长才,廷扬敢不从命!”桓震哈哈笑道:“说话算数,如今便有一个给季明一展长才的良机。”说着扶他上马,自己也跳上马背,两ä人并辔缓行,一面往主ว上行辕方向行去,一面开言道:“我欲以金州ะ商事尽付季明,季明可敢担此任否?”沈廷扬来此之前,已经得桓震书信告知准备在金州招募工匠从事生产之事,听得他如此这般问来,当下不假思索的摇头道:“不敢。”

桓震脑中一阵混乱,自己是从2005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而来,已经觉得十分出奇了,李经纬竟然自称是大成四十年之人,而且还是一个有自己存在的历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细细想来,确实也并非全无可能。试想从天启六年自己跨越时空来到明朝以来,历史已经生了多大的变化?就算只有丝毫的不同,也可以说如今的历史已经是第二个历史了。或者原本便没有第一个第二个之分,自己所从来的历史,与李经纬所从来的历史,都只不过是这张巨网上的一个分叉而已。

他与孙元化一口气忙完,天色已经全黑,两ä人的肚子也不约而同地咕咕乱叫起来。桓震只觉要孙元化偌大年纪的人陪着自己捱饿,实在甚没道理,当下道:“初阳先生何不先去用饭?本抚还有许多公文待看,恕不能ม奉陪了。”孙元化一揖道:“大人多多保重。”告辞出去了。桓震叹一口气,丢â下笔,仰靠在椅背上出起神来,满脑子都是雪心的音容笑貌,虽然明知李经纬如要杀她,一早便已经杀了,更不必特意将黄得功放回来报讯;非但如此,李经纬有所图谋,必然还会善加保护,雪心的性命暂时肯定是无碍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甚?福王死了,福王的死难道与李经纬有关不成?他分明便是福王的心腹之人,眼看河南河北已经有许多地方落入了叛军手中,李经纬该当正是如日中天、红得紫ใ的时候才对,为何要自毁倚靠?可是倘若不是他,却难解释福王何以突然一命呜呼了,因为ฦ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中,福王是直到李自成入洛阳,才将他捉了来煮福禄酒的。

她被李经纬所救,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得干干净净,也换上了完好无损的衣服。雪心心中明白,这些都是颜姊姊搞的手段。直到日后从婚礼上逃走的前一刹้那,她心中一直在天人交战,反复挣扎,不知要不要将这些事情对桓哥哥和盘托出。她以为ฦ自己已经不干净了,被人奸侮了的女人,不是去出家,就应该去跳河、上吊,桓哥哥哪怕不肯再娶自己้,那也是理所应当。所以雪心并不害怕说出真相之后桓震会毁去婚约,将她赶出家门。雪心担心的是,倘若桓哥哥知道是颜姊姊从中捣鬼,会不会恨上了颜姊姊?他心中对颜姊姊那么的好,多半不会。可是要是万一呢?而且就算说了出来,桓哥哥也未必就肯相信,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ว么เ久了,为甚么当初只字不提,至今才说?

不一会上两万八千余驻军尽皆齐聚,桓震与毛文龙及亲信数人在山头设了帷帐,共坐观看。先令辽兵演习火枪弓箭,枪箭皆中草人红心,兵见了,既羡慕辽兵的明盔亮甲,又觉他们的火枪比自己使用的好了不知多少,枪枪中式,瞧起来威风之极。桓震炫耀一番๘军威,便叫上驻军依次演武,又令毛文龙挑选一百人同辽兵较射。军久不习战,哪里是训练有素的辽兵的对手,较射以十人为ฦ一场,场场皆败。毛文龙脸色铁青,强笑道:“大人治军有方แ,卑职便拍马也追不上。”桓震嘿嘿冷笑,道:“非是本抚治军有方,只是贵镇太不用心而已!”毛氏诸将听这一言,都是脸色骤变。桓震环视一周,不慌不忙的道:“本抚历险来此,旨在商议进取,却无意羞辱贵镇。军国大事,在此一举。我有一个良方,只不知生病的人肯不肯服这一帖药。”

又待了一日,眼看预定的新า军将领选拔考试将要到期,桓震便启程往觉华去。这一次他便不带家眷,仅叫孙元化与何可纲陪同。祖大寿要留แ镇广宁,是以并没一起前往,临行之时,将祖๢泽润、祖可法送了来,说是任凭桓震磨砺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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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奔了上来,叫道:“大人这几日哪里去了,可把咱们吓得要死!”桓震笑道:“没甚么,只是到彭兄家里做了两ä天客。孟豹在不在?叫他出来见大哥啦。”孙应元应声进去,将孟豹等人带了出来,犹自蚂蚱一般捆成一串。桓震忙叫松绑,孟豹揉揉手脚,一瘸一拐地奔到彭羽马前。

出得兵备衙门,秦世英一味邀桓震一行人等在县衙居住,又或征用遵化城富民宅院暂居,桓震一一谢绝,坚持要住驿站,秦世英眼看勉强不得,只好令县丞将他送了过去。桓震目送他背影离去,当即叫过杨柳来,对他附耳说了几句。杨柳面上现出喜色,笑道:“全包在师弟身上。”说着扭头便走。县丞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但叫小人去办便是。”桓震微微一笑,道:“没甚要紧事情,但回去同你家秦大人讲,今日晚间我请他喝酒,便在遵化城西的北风楼。”县丞面上现出活泛神色,恭维道:“大人果然英明,北风楼的野鸭子可是整个顺ิ天都鼎鼎有名的。”

桓震跟着他走到偏廊,温体仁停住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来,道:“你且看过。”桓震知道必是雪心留下的书๰信无疑,只是历来不曾有人教过她读书写字,这信却又是怎样写出来的?打开来看时,果然一笔一画歪歪扭扭,确实像是不通文墨之人现学起来的。好容易辨认出十六个字来,却是“初嫁张门,再辱贼手,不能绐君,今与君诀。”

徐光启道:“今日老夫偶染微恙,不曾上朝,不料竟出了这等事情。百里,你有甚么เ打算?”桓震摇头道:“请老大人指教。”徐光启“嗯”了一声,忽然问道:“屯驻昌平那ว一个营,如今怎样了?”桓震从古北口回来之ใ时,曾经将一个火器营带在身边,因为京城不许屯扎,所以暂且驻在昌平,但是日久天长,粮饷渐渐供给不上,温体仁又不肯叫兵部划拨,桓震无法之下,只得叫副将带着回辽去了。徐光启听他说了,似乎ๆ松了口气,道:“听说象云从鞑子那里逃了出来,不知哪日可以故人重逢。”桓震默然不答,他心里知道,若是自己给温体仁派去泥洼铺拦截韩爌,或者还能寻隙给他留一条生路;现下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桩事情温体仁也๣交了给王应熊去办。此人性子阴狠,韩爌落在他的手中,多半要横死泥洼铺了。他从徐光启那里并没得到甚么有用的东西,看看时辰将到เ,连忙告辞了往春华楼ä去赴约。坐定了只等片刻,沈廷扬便陪着一名老者前来。

钱先生面露难色,道:“桓大人万勿如此!小人临出门之时,家主已经将我等的聘书、身契尽数焚毁,现下就是回去,也๣不是温家之ใ人了,若是桓大人不肯收留我等,那小人只好去三清观卖字糊口,这些人也只好逃荒要饭去了。”桓震哭笑不得,心想一味推脱过甚反而引得温体仁疑心,那就更加不妙。不如索性留下他们,至多以后处处小心,多在衙门,少回自家,也就是了。问那钱先生大名,却原来叫做延开。桓震念了两遍,蓦然想到เ钱延开岂不就是见钱眼开么?忍不住会心一笑。钱延开不知他笑些甚么,也陪着干笑了几声。除钱延开之外,温体仁送来的还有五个仆人,五个丫头。好在刚换了大宅子,给他们住下的地方还是有的。桓震赶着出去,便叫老齐带他们去偏院安顿,自己้牵马便走。经过一人身边时候,只觉那人目不转瞬地望着他,不由得回头迎着他目光瞧去,这一瞧不打紧,桓震心里便是一动:此人似曾相识!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他策马缓行,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来,难道是去温家的时候曾经撞面?

然而要卸去工匠们身上乃至全中国人身上背负的沉重包袱,谈何容易!偌大一个ฐ国家的运转,经常是牵一则动全身,暂且不谈以桓震目下的能力能不能下一道促商令,就算真的办到了,凭如今全国道路壅塞、泥途险阻的状况,又有多少人能ม够撇家舍业,奔走经商?这样的商业展起来,国家能从中得到多少回报?反过来说,若是没有经营商业、物资流通的必要,也就无须建造四通八达的道路,这笔钱朝廷既不肯出,更出不起,桓震自己当然也๣没这个资本。要叫地方แ豪强捐资铺路,那必须ี让他们看到好处才行,这些人多已经良田千顷ั,仆役成群,日子过得心满意足,哪里还想出外受那奔波牟利之苦?没有商业,手工业便是一句废话:劳动产品永远都是变成了商品之后才有价值。要想富,先修路,但是修路必须有钱才行,这一个口号式的二元悖论,一直在桓震头脑中盘旋不去,迫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没有甚么治国经世之ใ才。

二月十四黄道吉日,周皇后坐凤辇,垂香帘,率领群臣祭告社稷祖宗并遥告当今,拥立太子监国,懿旨云仿嘉靖八年南巡例,常朝于文华殿视事,以太子幼,以辅臣五人佐之ใ,军国机务悉听启行。

桓震拍掌道:“好!虏之精锐在外,城中ณ尽是老弱。我出其不意,必能一鼓而下。”黄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拖住了议和的金使同皇太极数万大军,我已๐教人赶去给皇太极送信,就说大人诚心和谈,但两国盟书必须要他画ฑ押,请他暂且慢行,等待我与宁、达二人磋磨。”桓震点头道:头吩咐亲兵道:“宁完我但来寻我,一概推病不见。”那亲兵诺诺答应。

周延儒嘲笑道:“败军之将,犹有节乎?”达海反唇相讥,道:“女真人向来只跪天地、父母、英雄,你哪个ฐ也不是,凭甚么要我跪你?”周延儒不假思索ิ的道:“钦差者代天子巡狩也,天子如天,何得不跪?”达海哈哈大笑,道:“尔之天子尚且为我俘去,何跪之ใ言也?”周延儒给他捏中ณ痛脚,作色道:“吾不与尔等逞口舌之快,现下是尔要向我求和,败军之将尚且如此趾高气扬,照本官看,你我是没甚可谈的了。”说着便要唤人来将他二人斩ล了。

一百四十七回

舒尔哈齐留下两个ฐ儿子,其中一个济尔哈朗,早在数年前已经死在阵前;另一个便是这阿敏。虽然当年争夺汗位时候他挑明了立场拥护自己,而自己即位之ใ后也投桃报李,将整个ฐ镶蓝旗交了给他,可是既有当年父亲的前科在,先汗于他又有杀父之ใ仇,谁敢担保他不会心存反意?

他不敢朝后瞧上一眼,只觉那小姐一步步走到他背后,忽然耳中响起一句“桓哥哥”,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直打在他脑门上。

李经纬大笑道:“我瞧桓大人担心的不是对福王没法子交代,却是别的事情罢?”桓震脸色青,右手不觉按在了佩剑之上,沉声喝道:“你说甚么?!”李经纬自觉玩笑开得似乎过火,连忙打恭作揖陪起不是来,道:“大人放心,小人与您绝对是一条心思,绝无二致。”桓震仍是直瞪瞪地瞧着他,许久许久,长叹一声,道:“为甚么เ?”李经纬反问道:“甚么为甚么?”桓震摇头道:“没事。马经略๓约我出击,你说当如何应对?”李经纬满脸堆笑的道:“大人心中自已有成竹,何必反来问小人?”

想到以后,崇祯不禁苦笑不已。能不能过得今天还不好说,怎么就想到以后了?他长长叹了口气,忽然觉得金声此来似乎也๣并非不好,犹豫片刻,对小太监微微点点下巴๒,示意他传金声进来,旋即仰起了头,望着文华殿的殿顶,不知在想些甚么。

一百二十七回

傅山苦笑道:“还有甚么好想,只盼鞑子退去,国家太平,也就是了。”袁崇焕叹道:“鞑子兵退之日,就是你我断ษ头之时。”傅山惊道:“甚么?”袁崇焕微觉不对,奇道:“你与桓总兵是八拜之交,难不成他没对你说?”傅山不明所以,顺口反问道:“说甚么เ?”

阿巴泰想了一想,道:“不如勒令此地县官搭建浮桥。”莽古尔泰欣然允可,当下便叫人将漷县县令唤了来。漷县令姓胡,单名一个璐字,诨号人称葫芦,是个名副其实的葫芦官,平日຅里除却挟妓饮酒,借案冤钱,那是甚么也不会做的。此番๘鞑子兵至,他吓破了胆子,早早地便献了城池。听说鞑子元帅相召,忙不迭带着牛酒赶来讨好。

是时刘策坐守备不力已经革职拿问,蓟州事务便由知州戚延龄代署。这戚延龄是个ฐ昏聩老儿,万历间宫中ณ生梃击大案,那犯人张差恰是蓟ต州人氏,朝中ณ主审的官员移文戚延龄详查此人是否究是疯癫,这位戚同知不知为何竟然回文说道张差确属疯颠之人,于是此案终于以疯癫定了案。

颜佩柔见他有些呆,低声道:“快随我来,城上有人在瞧你了。”桓震向城头瞟去,果见有两个ฐ士兵探头向下瞧来,似乎颇有疑心。连忙低下头去随着颜佩柔匆匆走开,到了距离城墙十数丈处,料想守军再瞧不见了,这才站定。

一百一十三回

黄杰连忙跪下谢恩。忽然莽古尔泰大吼大叫,闯了进来,说甚么也不肯随大军撤走。皇太极微微皱眉,冷冷的道:“那么你要如何?”莽古尔泰挺直了腰,大声道:“我有本旗万名勇士,足以扫平北京,活捉明皇。到时候瞧是谁的脸上无光!”皇太极哼地一声,道“是你自己要来的呢,还是给人煽动来的?”

想便是如此想,可是人心究竟隔肚皮,袁崇焕会不会替自己开脱干系,谁也不能作准。他打定了主意赌上一赌,左右目下已经无路可退,倘若保得有用之身,还可以慢慢设法。若是赌输,大不了一死便了,自己้稀里糊涂来到这世界而不死,一条性命已经是拾得的了,还怕甚么死?

大敌当前,容不得半点疏失。他心中起疑,便要赶上去盘问,却听远远有个旗牌大声呼喊,确实天子降下圣旨,要他回帐中接旨去。他不敢怠慢,随口吩咐那旗牌先去,回头再寻方才那个年轻军士,却早已影踪不见了。

硬着头皮道:“想那ว罗雀掘鼠的,无非也是凭着一颗忠贞之心,我大明天子圣明,德被四方,士卒自然用命,何必以厚禄收买?”他这句话着实毒辣,既然天子圣明,士卒就会饿着肚子用命,那么现下你韩爌说要饷才能打仗,那可就是说天子不圣明了。一顶大帽子扣将下来,直气得韩爌脸色白。

皇太极听得蒙古使节四字,脸色大变,目光如炬,望着黄杰。黄杰给他望得后颈毛,不由得偏开头去不与他四目相对。

桓震自从打他嘴里掏到了想要的情报之后,也就不为ฦ已甚,待他十分优厚,不单让他单独在一个小帐篷中居住,每日干粮饮水也都照顾得十分周到,只是看守却丝毫也๣不曾松懈,恩格德尔数番想逃之夭夭,都找不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