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髅五云山雾罩中，“好像叫恶毒舟舟？”
“嗯。”髅大面无表情盯着树林，“我们得抓住髅五，将他拆了。”
“当然是髅九。”依无莲不以为ฦ然，几乎是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与其抱着毫无意义แ的希望不放，不如实际一些牺牲一个没用的废物，保全可以保全的生命，同时自己้的力量也可以提高，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将眼光落到自己้的掌心，犀角兽的血一丝一丝从血泉中分出来，从他不被蜂蜡包裹的手掌渗进去，那便已๐足够他的需求。相比之ใ下，其他的血骷髅似乎胃口更大一些。不，是大很多，他们的需求永无中止。血骷髅的力量和血液息息相关，吸取越多的血液就可以更长时间保持强大，拥有更多更完善的思维，那些记忆和生命的精华都在每一滴小小的红色液体里。
再看时，髅八的身体燃烧着黑焰，比从前整整高了两头，每一根骨头都粗了几分。他带着雷霆万钧๕之力调整了方向砸向树丛里的髅九，髅九亦被他吼声所震，晕头转向之ใ间动作一缓，髅八正砸在他的盾牌上。刹那间飞砂走石，树丛瞬间被荡平，髅九东倒西歪跌在地上，盾牌却未脱手。
会出声的东西影响食欲，虽然髅大经常将食物撕成一条一条，但是他们相比那些老病而死的人反而更加痛快地解脱，甚至灵魂钻出身体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阻碍。那些充满恐惧的短促声响是饭前的催化剂，越是短促干脆越是上等猎食者该有的风范。
“髅大？是你么？”乌鸦小心地望望四周口吐人言，“你受伤了？我是乌ไ鸦，也是荆棘魔女依无莲的使者。主ว人原谅我了，我受的诅咒已๐经解除，是你在那里么？”
“风狼，听我吩咐。”他的语气不太肯定，似乎还在苦苦回忆着，但是气流已๐经开始起了变化。风暴开始在他身边绕行，越转越快，渐渐以他的手掌为中ณ心激荡开来，形成一个巨เ大的真空旋。然后他大吼了一声：“斩ล！”随着手臂挥动，那旋风分成六段弧从不同的角度劈空反击向眼珠。
髅大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面前的人一棍向他打来，他大吼一声用爪子捏向对方的喉咙，却捏了一空，与此同时头顶重重挨了一棍。若是旁人一定会立刻昏倒，但是髅大毫不在乎。当他意识到这些人其实不过是没有实体的幽灵而已，那些人已经一拥而上，拉扯着他的肋条想要将他推倒，髅大一声咆哮抡起手臂，那ว些就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被打碎了。
髅大点点头，主ว持人便严肃地说：“那么เ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了，为了葬礼的正规性，死者就要像个ฐ死者，沉默寡言是死者的美德。”
髅大被那叫声所震慑，突然觉得有些昏。他用力击打自己้的额头，有一种十分慌张的感觉，回头看时，乌鸦两眼直，摇摇欲坠，连忙把它拎起来拍打了两ä下。乌鸦的眼神渐渐正常，惊恐地望着天空的样子恍如隔世。一蓬火星溅在他们脚๐旁，出了强烈的滋滋声，吓了髅大一跳。
※※※
正在征兵的达尼奥军官挥着手驱赶道：“小姐，卖东西到别的地方แ去，我们在做大事。”
“什么有约？”阿米亥的身上散出一种寒气，他所走过的地方都结了霜，而他的声音更加冷酷无情，“你不干，我要你的尸体也能ม交差，我可不一定需要你活着。不过，你最好听听你们的约定是不是包括这个。”
一只很奇特的蜜蜂被他们的争执所惊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在空中嗡嗡地响着。髅大和乌鸦突然闻到เ一股很香甜的味道，那感觉很奇特，特别ี是髅大。理论上，他本该只对血腥的气味儿敏感，刚才的蜂蜜也没有让他闻到这种奇特的香气。他扭头看看乌鸦，乌鸦已经口水直流，火红的眼睛像是馋疯了贪婪地望着蜜蜂。
他们见到髅大就高兴地打招呼，经过时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
达摩尔带了一百多个月亮族的士兵正在灌木丛中密谋着什么，似乎是来偷袭的。他的身体在灌木丛的另一端，正好露出人头晃来晃去，叫髅大好生眼馋。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那个ฐ人头不是好捡的，因为ฦ达摩尔豁然扭头，朝着他扬起那ว对带链子的板斧ร，一瞬间无数黑乎乎ๆ的矫健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树丛另一侧跃过来，整个森林都是绿的残暴眼神。
髅大惊觉了，他霍然睁开眼睛坐起来，一个声音愤怒地迫不及待地怒斥着他。
髅大的眼前是白骨兄弟的海洋，他们手里拿着各种武器，像钉ล子一样站立在战场上。他们全副武装，顶ะ盔冠甲。经过一段时期的调整和淘换者的技术改良，他们不再是攻打因西亚时的穷酸相。大批量的白骨盾牌已๐经制成，精锐部队的头盔和铠甲是绿色的，是用因西亚人和螳螂的皮肤制作而成，而他们的脊椎上都闪烁着七截磷光。
“难道它想要这剩下的一只眼睛？”髅大觉这鸟儿对这只未到口的眼睛有特殊的爱好，竟然冒险飞了回来。“乌鸦确实爱吃死人的眼珠吧？”髅大便将人头的眼睛冲着乌ไ鸦晃动两ä下，做出要扔起来的姿ู势。那乌鸦跟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做势欲飞，髅大将人头抛起来，那乌ไ鸦快箭离弦一般对准人头飞过来，尖嘴直奔眼珠。
“把它们用在我的城堡上作为新า的支柱，您觉得怎么เ样？”
髅大沿着墙根走进了白骨陈列场四下张望，意外看到เ了方阵中一个很好的空缺——很少有那ว样的空缺，除非那个骷髅废掉了而黑暗牧师忘了重整编队。骷髅天性喜欢填补空缺，他高兴地脱下黑暗牧师的袍子，丢在墙角，轻轻跑过去，躺在上面一具骷髅两腿之间的骨盆上，让他下面位置的兄弟头枕在自己的两ä腿中间。这样，当他的动作结束之后，整个ฐ安眠的方阵就毫无瑕疵了，如果有命令要他们醒来，他们站起来就会是一个整齐的四方แ阵列。
依无莲和髅大面对面了，髅大突然觉得有些惊慌，他微微颤抖，向后退了一小步。依无莲便向前逼近了一大步，一步之间散出刺骨的寒气，冻结不了枯骨，却将他的爱慕冰封了。一种从未考虑过的状况让髅大的灵魂挣扎，仿佛要离开那ว好不容易才凭依上的枯骨，那预示着悲哀。
髅大正看得心惊的时候，冲锋的战鼓敲响了，无色无味的信香夹杂着意念波闯进空荡荡的头壳里。压阵的蜘蛛怪挪动八只长腿，背着前沿指挥官移动过来，四周的骷髅兄弟都争先恐后地往前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髅大有些害怕，站在原地被身后的骷髅撞得东倒西歪，但是不想往前走。反正也没有黑暗牧师用鞭子抽他，不用去那ว么危险的地方吧？他抱着双臂，腿骨微微颤抖，出一些撞击的颤音。
那些家伙从池子里跳出来，站成不太整齐的队伍，让阿米亥深深地叹息了。“有罪的灵魂们啊，是我阿米亥给你们这次机会，作为不死士兵的荣耀应当使你们骄傲，从而绝对忠诚于我们的主人蔻蔻玛莲，否则血的盟约将崩溃，你们的灵魂之火也将永远消เ散。”
死神阿米亥手持镰刀从祭坛的台阶走下来，用冰冷的目光望着以前同样悲哀的伙伴，如今战战兢兢的下属。现在他最迫切的事情是巩固自己的势力，不要让其他的死神踩在脚๐下。而最要命的事情是，他是蔻蔻玛莲的死神，上层地狱唯一的一个死神，他理所当然会被其他派系的死神视为眼中钉ล。
暗，寂静，等待。
※※※
对火焰之河的两岸的人们来说，那一天是一个新历史的开端。开端，总是很有声势地震撼大地。
墨脱菲帝国的边境生了剧烈的地震，十几个哨卡一起见证了灾难性的一幕。火焰之河的岩浆被难以想象的巨大威力推到岸上，引了大火。天空的云被吹散，人人都听到了夹杂在风中的咆哮。
迷失森林中的阿米亥也听到了。
一股强大的空气波动逼境而来，将巨大的压迫感施加在耳膜上，尘埃四起。阿米亥垂在青石板上的铁链因为地震不停跳跃，出嘈杂的声音吵得人头晕脑涨。
“吼——”
那可怕的吼叫声跟随在风压后蔓延开来，每个ฐ人都面如土色，魂魄在体内挣扎一般跳动。眩晕尚未平复，另一种共鸣从每一个角落传来，是骷髅在嘶吼，每一个ฐ骷髅兵都在嘶吼。他们摇摇晃晃迈步走向丛林，土壤隆起，到处有骷髅抖动着肢体向外爬，加入那朝拜的队伍，布满山，汇成海。充满痛苦的干渴吼叫声潮头一般在队伍的前后滚动，血红的目光在每个骷髅的眼窝中闪烁，解脱，或者说执迷不悟。
“站住！你们……”黑暗牧师疯似的挥舞鞭子，但是没有人理会。任凭骨头被打得折断或是啪啪作响，他们都不肯回头，眼中只有一个神情，便是全心全意地崇拜着路的尽头。
“不要管了。”阿米亥喝止了黑暗牧师，默默地望着骷髅们离去。一个强大的力量在和那些枯骨共鸣，在共鸣停止之前，做什么都是没有用。
淘换者惊道：“你感到了吗？到底是什么？难道？”
“血骷髅。”阿米亥凝视着远方แ，缓缓地点了点头，“血骷髅的蜕变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蔻蔻玛莲大人也该满意了。”
“真是令人畏惧……”淘换者仿佛身处噩当中ณ，“这才是血骷髅的真正力量吗？只有蔻蔻玛莲大人才可能掌握这样可怕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不可能是我们的功劳。不，世界变了，那ว不是我们能够比拟和控制ๆ的，其实我们自己就是那些茧子，诞生血骷髅的温床。一旦新的力量孵化了，我们就该被吃掉。怎么办？髅大的力量在我们之上，而我们先前对他的态度或许会招致大难！”
“我不能接受那ว样的事情生。”阿米亥冷冷望着迷失森林看不透的浓荫，“他还没有进化完全，在那之前，我要终结一切。”
淘换者惊道：“你疯了？这是背叛，蔻蔻玛莲大人不会原谅你的！”
“不一定。你知不知道蔻蔻玛莲大人为什么和你说些隐喻的话？”
“为什么？”
“因为谁是茧子，谁是蚕蛹，都还不一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ม够爬到เ她面前的，她会承认。所以你的任务完成了，而我的战斗刚开始。”
阿米亥言罢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眼望去，千万白骨将脚趾踏在大地上，满山遍野晃动着骨头白花花的颜色，映着血月，偶尔镀上一层红晕。那是他亲手创น建的骷髅兵团，刚刚有了成效。他突然感到非常自豪，轻轻地，从未如此富有情感地吟诵。
“死神和放牧者的先驱，黑暗中大气的精灵们哪，不要屈从新า生的力量，也不要摒弃你们忠实的阿米亥。因为ฦ我会无畏地将你们的力量抛洒在尸体前，见证放牧者的威严å。”
“难道是——黑魔法最高奥义末日缄言！”淘换者仿佛听到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歌谣，无疑伦比的震惊让他后退到可以旁้观的距离，“没错，远古的神话，山和海化作坟墓与血池，第一位死神和黑暗牧师要远行时所作的歌！”
随着阿米亥的声音，黑暗仿佛帘ຈ幕被截开，血月下沉了，红色的光芒直逼大地。大陆上升起黑色的雾气，从蔼蔼的林间涌入墓地，江洋化作涓๑流一般汇入阿米亥的铁ກ链。阿米亥挽动袍袖，锁链在大气中搅动，轮回，最终收拢在阿米亥身上，让宽松的袍袖变成了被铁索勾勒的劲装。死神的威แ严化作辉轮，无数的亡灵在他的身后若隐若现。
阿米亥大喝一声为ฦ自己助威แ，拔足狂奔，流星一般投入密林里去了。
※※※
从黑暗中颤抖着问：我是谁？我在哪里？
无数次惊觉，只为了无法接受而再次晕厥。直到เ将所有的困惑丢得一干二净，就像是再次从骨头上剔除肉片，髅大醒来了，不再感到痛。暗黑大陆达克尼斯的午夜，血月也西沉了，火焰之河将地底的光和热呈带状抛到เ地面，墨脱菲在对岸闪烁着金色的光，此外便是黑暗。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或许是就是因为黑暗，那ว仅有的光和热才格外迷人。髅大从未如此陶醉过，呆呆地凝视着，那光和热既不刺๐眼也不喧哗，只是说不出的温柔体贴。渐渐地，烦恼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再重要，什么也不必去想。
直到เ黑暗如同一线分开，一对黑翼如纱般轻薄地垂下来，从夜幕中ณ悄无声息地崭露出蔻蔻玛莲洁白的手臂。黑暗就是她的帘幕，在她的身后恭顺地合拢。她的动作那ว样轻描淡写，飘浮在髅大的背后，髅大恍然未觉。
“在想什么เ？”蔻蔻玛莲亲昵地微笑着，将胳膊从背后环绕在髅大的胸前，用面庞紧ู贴着他干枯的脸侧。
“什么也没有想……”髅大失神地回答着，因为ฦ麻木而来不及感到เ惊讶。一层黑色的气雾薄薄地升起来，将他和蔻蔻玛莲笼罩在一起，水||乳|交融。髅大感到เ熟悉，那味道亲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并不重要，他并不急于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希望这种感觉持续下去，就是那种背后空荡荡的感觉，他从骨子里都在盼望无依无靠的日子结束的那一天。
“啊呵呵……”蔻蔻玛莲娇媚地笑起来，“来，跟妈妈走吧。”
“我不是你的孩子。”髅大虽然这样说，却没有离开蔻蔻玛莲的怀抱。他低头看了看蔻蔻玛莲环抱他的手臂，迷惘地说：“我们长得不像。”
“孩子跟妈妈就一定要像么เ？”蔻蔻玛莲更加放声大笑，笑得天地都变了颜色，漆黑和更加漆黑的风相互撞击着呼啸盘旋๙，蔓延开来。
髅大不觉得意外，他觉得自己很了解背后的人，他甚至知道她的样子，他的性情，因为在出生之前他就已经见过，非常熟悉。他们拥有完全一样的黑暗气息，还有灵魂的波动，也都完全一致。
“你是我的分身。”蔻蔻玛莲笑完了，傲然说道，“是我将自己的灵魂分出一块倾注在黑龙的子宫里，好让那些灵魂在枯骨上滋生，这才诞生了你。我们是异体同心的，如果有一天任何一个遭到不幸，纵使天地毁灭了，都会在彼此的血脉ำ中重生。”
“黑龙？子宫？”髅大好像有些印象，迷惘地喃喃说着，“撕碎的灵魂？新生的？听起来什么เ都有，但是我什么都不是。有髅大就该有髅二、髅三吧？”
蔻蔻玛莲傲然道：“不错，还有你的兄弟们。为ฦ了力量成倍滋生而不是白白损耗，我将那部分灵魂分成十份，随着你们成长为十倍于以前的力。现在是将它们合而为一的时刻，你的力量还不完整，髅六和髅七还活着，你必须ี将它们的灵魂收回。”
“想起来了。”髅大缓缓站起来，眼中闪动着残忍无比的光，“我必须做到最强。”
蔻蔻玛莲点头笑道：“你会的。不过在那之前，要有让人信服的资格。”
“是考验么เ？”髅大问道，“属于我的祭品在哪里？”
“他已๐经来了。”蔻蔻玛莲说着，后退隐入了黑暗之中。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泥土上，宛如有力的巨เ人来访。当髅大将视线投入到密林中的来路，那势必要恶斗一番๘的人便闯入了视线中。周身散着黑暗的光，阿米亥如同饥饿的暴龙一般冲破桎梏，让阻路的残枝、落叶随着气势直冲进天空里，一边凋零一边雨般洒落。
“阿米亥？”
“髅大！”
阿米亥出手的一击，千万道闪烁着乌光的匹练当头压下。髅大却用不可思议的度来到近前。重击的拳带起凛冽的寒风，却停留在阿米亥的掌中ณ。
“想不到吧？”阿米亥骂道，“想要得到过死亡的权利ำ，便要先问过死神！”
他的掌心爆出雷鸣般的巨เ响，髅大便被推得后退，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曾经是自己主人的阿米亥。阿米亥疾风一般奔跑，瞬间化作无数幻影撞向髅大。髅大似乎有些无动于衷，等到所有的幻影一起近身，才朝着面前的身影挥出漫不经心的一爪，抓到的只是幻影。无数缠绕着铁ກ链的铁拳从四面八方落到髅大的身上，出暴雨落在房檐上那ว般紧凑的声响。
黑暗中，一些光的眼睛凝望着。
从巨大的斑á叶蝶翅膀上浮ด出依无莲的星眸，悄悄地问着高高在上的人：“只需要您一句话，不阻止他们没有关系么？”
“让他们打。”蔻蔻玛莲的声音如同冰雪般无情，“在一个旗帜下，只能有一个ฐ不死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