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有一伙人迎面朝宁家人走来，宁渊眯着眼睛望去，走在最前边的竟然是司空旭，后边还有一票下人。自打宁萍儿的事情之后，宁家人虽然明面上不说，可心里都知道已经同司空旭结下了梁子，如今见着四皇子似乎ๆ是特意在朝这边走，看表情似乎ๆ还没安什么好心，宁如海避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好硬着脸皮弯腰行礼，“微臣参见四殿下。”
“此事你可有把握？”宁湘有些忐忑地问。
王虎也愣了愣，他不过是想戏弄宁渊一番，怎么就成了假传军令了呢，不过他也并非蠢得无可救药，细细一想，若他没有下过命令，而手下的士兵却假言是他的命令而传扬出去，这行为在大周军律里，的确是要按照ั“假传军令”的罪责查办的，假传军令亦是军中大罪，一经查实，十个有九个都要问斩。
宁渊指了指外边那一片龙舟,ไ“十天后的端阳节龙舟大比,宁府的龙舟是我在负责。”
“其实也没有做好的时候，咱们府里拼了这么些年，年年都只得第二，没理由á换了我，反倒能将魁夺了去。”宁渊将手里的白子扔到一边的棋盒里，“罢了，不下了，眼瞧着是输了。”
那天晚上，宁湘悄悄跑进祠堂，来到เ关着柳氏的房间，柳氏早就醒来了，却气不过，加上喝了一肚子鸡血十分难受，已๐经躺在那里出气多进气少了。
“既然如此，渊儿，你便带尊者前去看看你娘吧。”沈氏朝宁渊挥了挥手，同时心里的疑ທ惑越来越厉害，这灵虚尊者不光要替那唐映瑶瞧身子，居然还提出自己亲自过去，想来请动他的人面子不小，难道唐映瑶会有什么不显山露水的富贵亲戚不成？
反正宁渊也好几次忤逆过他这个父亲，宁如海ร对宁渊决计称不上喜欢，更别说如他对宁湘与宁萍儿一般那ว样宠爱了，便要让下人将宁渊拿住再看看情况，怎料他正要下令，却见着宁渊迈步自己走了出来，对着他和沈氏一躬身：“父亲，祖母，能否让渊儿对‘萍儿妹妹’说几句话？”
宁湘气得身子直抖，用力扯下披在头上的白麻步，气冲冲地出了灵堂。
司空旭动作优雅地斜ฒ靠着两个软枕坐着，瞧见宁渊上来，他似乎还颇为惊讶：“宁公子居然这般干脆地上来了，本殿还以为你要推脱一二呢。”
“虎毒不食子？我瞧你这个逆子是要把我气死！”听闻这话，沈氏气得险些没将手边的茶盏扔出去，“我且问你，宁萍儿犯事，这是第几回了？”
“够了，你这丫头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我是在救你的命你知不知道！”宁湘抬起头来怒吼了她一声，直将宁萍儿吼得怔住，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唯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流下来，将脸上的妆容糊得红一片，白一片，丑陋不堪。
见这一男一女相继跪在自己身前哀嚎，司空钺也糊涂ิ了，温肃候与他有过几面之ใ缘，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也绝不是无事生非的那类人，尤其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他能不顾自己的脸皮闯进来说出这样一番话，想来也是有些根据的。想到这里，司空钺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幽幽朝司空旭看了过去。
“宁公子你吃饭了吗。”见宁渊有要走的意思，呼延元宸又出声道。
院门没关严，宁如海也没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透过院门敞开的缝隙往里瞧，这么晚了，唐氏居然还没睡，而是坐在卧房门口，同另一个丫鬟就着灯笼的光线在做秀活，唐氏衣着虽然简朴，可与那丫鬟有说有笑，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宁渊这混小子，也不知道把那ว杯酒倒掉，到给我添了这么大个麻烦。”景逸的脸颊已经红得烫，宁沫一边擦着，一边用早就松懈า下来的男声低声咒骂道。
若非司空旭的皇子身份，哪怕不为宁萍儿，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宁如海都该直接冲上去拽着司空旭一顿ู老拳了。
管家立刻将婉仪郡主ว不见的事重复了一遍，哪只柳氏听后却轻声一笑，“管家你不必去了，婉仪郡主人好好的呢。”
沈氏初初还在为ฦ这金缕衣的不吉利而不开心，如今听宁渊一言，也跟着反应过来，立刻朝宁湘怒道：“还不快把这晦气东西退回去，我们宁家的清白，可不能ม让一件华而不实的衣裳给毁了！”
景逸紧挨着宁渊坐下，一双乌亮亮的眼睛在厅堂里不住扫视，就是故意不去看对面的婉仪，你婉仪郡主却好似全然不曾注意景逸一般，动作优雅地喝着茶，然后同自己้的母亲与身边其他官员的女眷说话。
“宁渊？”昭仪郡主眉毛一扬，“我在来江州的路上，曾在驿馆碰到เ了高郁，他说他在江州ะ学监见到了一个叫宁渊的少年，很是才华横溢，莫非就是你？”
宁萍儿立刻抬起头，眼睛一亮，“殿下此言当真，除了老夫人，那家伙在家里便已尽失人心，殿下若要处置他尽管放心大胆去做，料想家里也不会有人替他多说什么。”
宁渊不是莽撞之人，呼延元宸忽然做出这番动作，他也知道应当是出了什么เ事情，便识趣地没出声。竹宣堂位置偏僻，离宁府的后门也很近，因此刚趴上屋顶，宁渊就看见了一高一矮两个ฐ裹在黑斗篷里的身影，从后门悄悄出了宁府。
骂完这一整句，他心里才像是好受了些，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朝外走，也就在这时候，迎面却走过来几个ฐ衣衫褴褛，浑身臭的乞丐。
高郁直到离开时，脸上都一直带着笑，甚至还邀了学监的教书先生晚上陪他一起喝酒，先生受宠若惊，立刻应了，好不忘朝学生们宣布今日提前下学。
“谁说我没有凭据，来你们说说，我三弟是不是经常那样说？”宁湘看着身边的几个跟班。
呼延元宸却看了他一眼，“若是只有一个澡桶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先洗洗自己比较好。”
“再加把劲吧鲁公子，眼看就要到了，萍儿小姐等你可等得心急呢。”周石一边说，一边四处打量周围的动静。
宁萍儿浑身一震，她自小过的便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沈氏真的一怒之ใ下把她许给身份低下的农家佃户，让她去过那种粗茶淡饭的日子，她怎么受得了！
宁茉儿眼神变了变，他沉默半晌，忽然展眉一笑，抬手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
“若是宁公子在外边，碰见一个弱女子被人强迫，身不由á己时，难道不会出手救人？”呼延元宸道：“我知晓你们周人一贯看重女子名节，一名女子若婚前破身，等于生名尽毁，若见而不救，岂非与那施ๅ暴的暴徒成了一类人。”
看见进来的人是鲁平，呼延元宸很明显地愣了愣，立刻意识到เ这屋子里十有将要生的事情。
从前荒唐，皆因无知，其实他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看清司空旭到底是个ฐ怎样的人，但他却没有，说来说去，只是被一个“情”字蒙蔽了双眼，以至于最后将一条命当做代价赔了出去。
自从他上一个媳妇死了后，温肃候狠狠惩治了他一番，并且对他下了严å令，屋子里的丫鬟只能看不
宫人们撤了大鼓，便只剩下司空旭一人独自站在大殿中，他一撩下摆，面向皇帝的方向跪拜道：“儿臣来迟，请父皇母后恕罪。”
宁渊扫了入席的诸人一眼，最前方แ皆是一众高官，连曹桂春都只屈居在中段，这还只是华京权贵中ณ的冰山一角，京城三公一个也没来，想必都和剩下的官员们留在华京中处理皇帝出巡后剩ທ下的政务。几个皇子倒一应在场，司空钺坐在左ุ下第一的位置，依次下来是二皇子司空曦与三皇子司空傲，第四个位置却空着，司空旭居然不在。
“瞧你这样子，当真像极了登徒子，当心别冲撞了诸位小姐，被皇上以好色之名扔出行宫去才好。”宁渊忍不住略微翻了个白眼，遥遥指向另一边，“喏，我二姐就在那边，人也不难找，个最高的那ว个就是。”
“扎死你……扎死你……扎死你……”听到宁萍儿嘴里碎碎念着什么话，柳氏疑ທ惑地上前两步，看到เ她手里的东西后，立刻面色一变，想也没想便冲上去将那ว小人抢了过来，宁萍儿尖叫一声，想反抢回去，却遭柳氏一个耳光重重甩在了脸上。
“二夫人？”
宁渊知道，若是放在从前，宁如海绝对不可能用这种带着商量的语气同他说话，他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不过是他心中有所顾ุ忌罢了。
晚宴结束，因天黑路难行，司空钺便下令让那艘海龙王送江州本地的公子们回城，自己则早早去到司空旭给他安排的寝殿歇下了。
宁渊就站在他身后，一身素白色的袍子，双手拢在袖袍里，头只用一根带束着，整个人清淡得仿佛一汪空气，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利爪一样，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
山海殿是帝王寝殿，可以说是整座行宫中最重要的建筑，那地方若是走水了可还得了，别ี的暂且不说，光是一个看护不力之罪，就足够将他司空旭下狱！
他是谁……司空旭简直掩饰不住内心的惊骇，自己้明明不认得他，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为ฦ什么เ他会对自己说“我回来了”，而自己竟然会如此激动，欣喜，甚至还有恐惧，后悔？
宁渊立在船头，望着不远处鳞次栉比的宫殿，缓缓捏紧了拳头。
龙舟大比，虽然统称“龙”舟，可因为顾ุ全皇家的威仪，是绝对不能用龙形去做舟的，是以才会出现例如蛟，麒麟，仙鹤之类的祥瑞兽，即图了吉利的兆头，又没有犯忌讳，而此次曹家的龙舟，打着蛟的皇子，竟然出现了“真龙”，这还了得！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下官当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啊！”看见司空钺阴沉的脸色，曹桂春是真的给吓瘫了，不远处曹家人见状，也跟着跪倒了一片不停喊冤。
“你不知道？”司空钺恼怒地一脚踢在曹桂春肩膀上，直踢得他哇哇乱ກ叫，“这是你们曹家的船，你会不知道？你当本殿如此好蒙骗吗！”
“殿下，下官当真以为这只是蛟而已，下官冤枉啊！”曹桂春哭喊道：“您仔细瞧瞧，那第五爪那ว样小，那样不显眼，还雕得十分怪异，与前四爪十分不协调，分明就是事后被人蓄意加上去要陷害我曹家的，殿下英明，断断不要因为这等陷害诬陷忠良啊！”
司空钺闻言，仔细一瞧，还真是那么回事，便沉声道：“即便是有人陷害，可你身为曹家家主，却诸事不查，放任此等僭越之物出现在龙舟大比上，同样难辞其咎，说！这舟从哪来的！”
“这，这”曹桂春眼珠子一转，忽然回头指向一边的宁如海ร，“是了，是宁家人要害我！这舟是宁家人换给我的！”
“曹大人，你别乱泼脏ู水！”宁如海顿时慌了。
“本官又没说错，宁大人，原来你是在下这样大一盘棋啊！”曹桂春对着宁如海吹鼻子瞪眼，“你莫不是想着，用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将本官扳倒了，自己就能ม当上江州都督了，你做梦！今日大殿下在这里，自会明辨是非，不会眼睁睁看着本官被奸人陷害！”
“你！”宁如海着实想不到เ曹桂春会这般胡乱ກ攀咬，正要反唇相讥，站在他身后的宁渊却跪了下去，低眉顺眼地道：“父亲，曹大人说得不错，那舟的确是从咱们家的龙舟上换过去的。”
“什么！”宁如海ร脸色一僵，险些破口大骂出来，他不明白为何宁渊要主ว动承认这件事，而那边曹桂春显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正得意洋洋要继续喊冤，哪只宁渊却有望着他道：“但是曹大人，小生要是没记错的话，是你看上我们宁家的舟之后，主动要过去的，我宁家一没逼你，二没迫你，怎的到了你嘴里，就变成陷害了呢？”
“我……”
“而且曹大人。”宁渊不待曹桂春分辨，又打断他继续道：“这舟是有江州船坞的老师傅亲手雕刻，雕刻出来的时候也却是蛟无疑，从我宁家的龙舟挪到你曹家的龙舟时，依旧是明明白白的四爪蛟，此事，江州船坞所有的船工都有目共睹，都可以作证，现在这舟在你曹家莫名其妙变成了五爪龙，你却要污蔑是我宁家陷害，实在是太站不住脚了。”
“你……你……”曹桂春被宁渊说得辩无可辩，的确，这舟本就是他主动开口要过来的，听闻宁家愿意让给他，他还得意洋洋了许久，现在宁渊反驳得那ว般坦诚，他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只能不停抱着司空钺的腿喊冤枉。
“哼，你只顾着喊冤，又拿不出证据说这不是你曹家做的，叫本殿如何信你！”司空钺被曹桂春吵得心烦，用力一脚将他踢开，正要出言落，忽然又听见宁渊道：“殿下息怒，不知殿下可愿听小人一言。”
司空钺阴沉着脸道：“你说。”
“小人认为，曹都督兴许的确是遭人陷害，殿下英明，还望明察才好。”宁渊顿了顿，见司空钺没打断自己，便继续道：“依小人愚见，曹都督即便有再大的胆子，应当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当着大殿下您的面，以一种如此愚蠢的方式显露对天家的不敬之意，此时无论是从常理上，还是从动机上，都十分经不起推敲，敢问大殿下，曹都督在江州勤恳为官多年，对大殿下亦是恭敬备至，敢问大殿下，之前可曾察觉曹都督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之意吗？”
司空钺没说话，脸色却缓和了许多，的确，曹桂春这个ฐ人好大喜功，爱拍马屁，可就是因为这样，他胆子奇小，别说是忤逆皇族，就算是对着上级江淮总督，也绝对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就怕会出了差错。
这样的性格，要说他存心谋逆，司空钺确实不怎么เ相信。
“还有，只瞧舟那第五爪的雕刻便知，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那第五爪分明是在整舟成型之后，再被人另外加上去的，不光隐蔽，还与另外四爪不协调，显然是专为陷害所制，敢问曹都督，龙舟做好之后，可有什么เ可疑人物与之近距离接触过吗？”
“这……”曹桂春傻了，喃喃道：“龙舟做好之后，都放在库房里，也没有派人刻意看守，想来人人都能ม接近……”想到这里，曹桂春打了个寒颤，既然人人都能接近，那不就表示，压根没希望抓到那ว个陷害他的人了吗！
“殿下，您也听见了，若是有人存了心先要陷曹都督于不义，是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利ำ用的，此事疑ທ点颇็多，还请殿下明察，不要因一时的恼怒而让忠良蒙冤才好。”宁渊说完这番话又磕了个头。
司空钺定定看着宁渊，他倒是提醒他了，司空钺虽然身为皇长子，可是却并没有任意处罚官员的权利，何况曹桂春可不是什么小官，州府都督，二品大员，若有罪责需要处罚，需要将相应的罪责上报中书省，不光麻烦，类似这样僭越的罪行，还势必会惊动皇帝，若是皇帝ຓ查问起来，司空钺在还有诸多疑点的情形下便定了一个二品大员的谋逆罪，皇帝ຓ所想的极有可能不是曹桂春僭越的可恶，而是他司空钺做事的草率，若是影响了他这个皇长子在皇帝心里的印象，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还有一个司空钺不得不考虑的地方，在江州府，同曹桂春一向打得火热的就是温肃候，虽然他们不见得有多铁的交情，但顾念到月嫔那ว边，他也确实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
当初司空旭一脚踢没了温肃候唯一的孙子，已然是开罪了鲁家，自己้若要借机对付司空旭的话，势必要和月嫔站在同一阵线，不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将这条线断掉。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今天（31号）有事要出门，所以连夜码字提前更新，小伙伴们可以准备为宁湘小天使点蜡了，小渊渊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就是要争取一口气打倒阶级敌人啊~！
ps：因为是熬夜码的，精神不佳，眼皮打架，也许有虫，欢迎捉虫，好了我要去睡觉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