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溪。”
童欢大概酒量不行，一喝就高，看见钟亦凡帮江溪布菜，拎着酒瓶就绕了过来，非要跟他喝一杯。
租好了钓具，两个人在鱼塘边上坐下，开始假模假式地学着远处的一个大爷的样子等鱼上钩。
这些都让江溪想起了上辈子在他们家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也是如此，那ว些点檀香、撒醋之类的偏方แ江妈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是不是真的起作用更不知道，但大家都这么做，江妈不做也不踏实。江溪记得他们家那时候跟白云观似的，整天烟雾缭绕，当然白云观不会进门就是一股子刺๐鼻的醋味就对了。
这一声妈叫得江妈瞬间就热泪盈眶了。
“到了？”
今天约会的地点有点奇怪，两个人一起到了家药店。
本来生日赶在周一，原以为不会见到เ他的，没想下课后钟亦凡毫无预ไ兆的突然出现，相当惊喜。不一定非要强调今天是自己生日，只要生日更够跟他一起过，江溪根本不在乎生日怎么过。
从二零零零年转战到s省以后，程志远并没有在本地置业，一直长期租住酒店套房。突然听到เ儿子来看自己的消เ息时，他正在下榻的酒店里输液，一激动差点自己把针头拔了去接儿子，幸亏被罗助理和护士及时拦住了。
不过童欢当时就告诫了堂弟，这世上爱谁都不如爱自己，什么沧海桑田海枯石烂的那都是笑话。做人呢，活在当下，享受此刻就好。比如他老爸跟他小妈，一个用钱买青春，一个用青春换钱，各取所需谁也不亏，日后等谁钱赚够了或者嫌青春老了，就再一拍两ä散换个更新鲜的。
被逗得忍俊不禁，江溪摆摆手示ิ意自己妥协了：“行了行了，今天算我当义แ工陪男朋友总可以了吧？”
江爸他们那个ฐ年纪的人基本都不排斥听评。早在电å视机普及之ใ前差不多都是一家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俗称话匣子，一天忙完没事了，年轻人听个评，老年人听个戏曲，那ว就是一家人全部娱乐่节目了，江家也不例外。
他是从心里不介意这事，反正他爸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结婚离婚忙着折腾，而且不管结离与否也鲜少有时间陪他，久而久之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生命里也就不重要了。可能人要为ฦ自己้活着的这种观念就是这么养成的，在乎自己้就好，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只是太纠结于他认回自己้的目的是因为ฦ小烨的病，如果没有这个ฐ原因呢？他根本不会想要承认自己这个儿子吧？心里那个死结，到เ底解不开……
让钟亦凡紧ู急停了车，江溪跟母亲换了位置，自己坐到เ后面照顾ุ江爸，江妈坐到前面后视野开阔再把窗子开大还稍微晕得轻些。
他一直想把江溪跟过往的那些人区别开来对待，可能太过刻意强调这点，就不免有点走极端。故意不创น造那么多见面的机会，只是不想万一碰上良辰美景把持不住……虽然有过很多个ฐ床伴，但除了少不更事的年纪跟童欢那段失败的感情外，事实上他并不算真正谈过两情相悦的恋爱。因此上很怕自己掌握不好正常恋爱的节奏，怕会让江溪误解他也渴望认真交往的诚意，进而谨慎得过了头。
毕竟不是女孩子，更多的时候可能只是听到เ对方的声音就踏实了，不需要把想啊念啊的随时挂在口边上。
当初满了十六岁拿到เ身份证后，班主任帮忙联系，江溪周一至周五的课余时间不能出校门就一直在学校里的洗衣店打工ื，算勤工俭学。寒暑假在动物园旁边的一家中式快餐店当接线生，偶尔也负责送外卖。后来网吧风行了起来，又多了周末晚上去做网管的兼职，凭着前世的所学所知，让他一下成了抢手的技术性人才。所有空余的时间全部ຖ被利用了起来，又被老板推荐去了电脑城帮忙攒机子，电å脑城那边售出的机子人手不足时他也负责上门做售后服务。记得有家顾给读高中ณ的闺女买了台电脑แ，一个月内就找他重装了五次系统，直到第五次他不小心听到เ女孩在电话里招呼闺蜜来家里参观“电脑城的那ว个小哥”时，才果断地拒绝了第六次的上门服务，让老板派了个ฐ托塔天王身材的胡子大叔去了。
没有不洁的凌乱痕迹，没有有欲无情后的自我厌恶感。身边有一个很重视自己的人，一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关切的眼神，干净而温暖。
“怎么会没有呢？你当年抱童欢的时候跟现在抱其他人的感觉不会一样吧？喜欢的人，和打寂寞的人，不可能ม没差别。”
后来的事其实钟亦凡不知道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岳岩自己้干掉了一块烟熏三文鱼外加小块培根芝士三明治，抬头见江溪还是什么เ都没吃，就从托盘里的三四样甜点中选了起来，最后选中ณ一块形状漂亮的抹茶慕斯递了过去。
太过意外，江溪根本没时间想清楚这到เ底是什么回事，钟亦凡略带酒味的气息就已经侵入口腔，携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捕捉到เ了他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舌。
那么，在他所不了解的那段时间里，钟亦凡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又是过着怎样生活的呢？究竟，是什么让他变得不再那ว么像他原本的样子？江溪能够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浓浓的消เ极到绝望味道。
江溪是习惯性地脱到เ只剩内裤ไ才意识到可能脱得这么干净不大合适，可再穿上又显得太刻๑意，不上不下地拎着裤子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趁着钟亦凡去洗漱一转身的功夫先钻进了被窝里。
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เ会上钟亦凡的车，就跟听到口令了似的，对方问了句住哪儿后让他上车，他就上来了。
坚决婉拒了父母的陪同，江溪相信对于市区他比父母要熟悉得多。
扬头，现钟亦凡的瞳孔中终于有了自己的映像，江溪小小欣慰了一下。
急什么呢？反正，他根本没有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心头肉？”蔡ກ淑芳的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任：“那ว如果是凡凡生了病，你会不会让你的小烨捐出一个肾来？”
然而她更想不到的是，程志远回来是问她要人的，问她要他们的儿子！
“哥，要是乔旭瞎了，会不会抓我去蹲监狱啊？”
尚未完全长足身量的男生一开口，江溪就打了个激灵，是童欢。
“嘿，叫你没听见啊！”
不怕承认对你有多眷恋
冗长的大合唱时间终于过去了，每个年组三歌，再加上一大群人上台下台的时间，着实耽误了不少功夫。其实学生们真正想看的也不是大合唱的部ຖ分，那些诸如《歌唱祖国》、《我们走在大路上》之类的歌曲绝对不是学生们晚上躺在床上塞上耳机会听的歌儿。
钟亦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江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ม感觉到对方แ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他在想是不是刚才关门的时候其实已经惊动了钟亦凡。
两个人都转头看对方，距离太近，钟亦凡吃了个头儿高一些的亏，献吻亲上了江溪的额头。
钟亦凡高了江溪一头之ใ多，收完才看见江溪保持着一个想要收被子的姿势楞在那里。
“在我桌里，你自己拿吧。”江溪正把抹布放回教室最后面的卫生角去，就随口说了一句。不过放下抹布他立刻就后悔了，刚想起桌里还放着他无意间写满了钟็亦凡名字的宣纸。“那个，还是我给你找吧，桌里东西乱ກ。”
“不能吃就别吃了，走吧，我送你回宿舍。”剩得也不多了，江溪不想看小姑娘再硬撑了。
“胡说！”听儿子这么เ一说，江妈立刻๑板起了脸：“小溪啊，妈可告诉你，正当用钱的地方就跟你舅舅舅妈说，他们先给你，回头妈给你还。可不敢走歪门邪道去偷啊抢啊的，我跟你爸就你这么一个ฐ儿子，出去奔为ฦ得也都是你，你要是不争气了，我跟你爸还忙个ฐ什么เ劲？”
在江溪的记忆里，这个时间段是他人生的分水岭，童年的幸福转由苦逼二字代替，实在不是什么เ值得纪念的日子，更加不值得他重新来过再活一遍！
“你害怕啊？”被挤得都快坐枕头上了，江溪终于不得不出言提醒一句，童乐再挤过来都要坐他大腿上了。
“下雨，天冷，挤挤暖和。”童乐正给自己找借口呢，刚才打过一个雷已经没了动静的天空突然又狂风大作起来，紧接着咔嚓一个炸雷，震得这栋老楼ä似乎都是一颤。借着闪电一眼就看见被风雨摧残的大树狂摆着枝叶，把恐怖气氛配合得那叫一个到เ位。
“算了，打雷别ี用电å脑了，改天再看吧。”看那一个ฐ雷都把童乐吓得一哆嗦，江溪实在不忍心看他强撑了。
“嗯嗯，搬过来收了半天也累了，早ຉ点休息。”看来童乐也不想看了，江溪一给台阶，他赶快就下了。
童乐关电脑แ，江溪就先去卫生间洗漱了。他实在是不习惯穿着衣服睡觉，准备先洗完然后趁童乐洗漱没出来之前脱好衣服钻到เ被窝里去。
然而这个想法是美好的，等他刚ธ脱完，屋里的电å灯突然忽闪了两ä下，最后伴着童乐่在洗手间的一声惊呼，房间里彻底黑了下来。
“我操！这又怎么了？”童乐大概正刷็了一半的牙，满嘴牙膏沫子，吐字不清地靠说脏ู话给自己壮胆。
“等我问问。”江溪直接给老大了条短信，结果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屋也没电å了，可能是老公寓太旧，加上这外面狂风暴雨的线路老化。现在外面这么个天气状况怎么也不可能ม找人冒雨作业去修理的，老大的意思是反正也这么晚了，上床也不需要用电，就这么睡吧，明天肯定会有人处理的。
把老大的结论转告给童乐่，后者只能ม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可能地理环境还不熟，江溪听他一路不是踢椅子上就是撞床腿上，总算摸黑爬上了床。
精神都被童乐给搞紧张了，不过今天也是有点累，电闪雷鸣中，江溪还是很快睡了过去，就是睡梦中又看到了《咒怨》里小俊雄的那双眼。
咒怨》四部江溪都看过，被坏掉的线路烘托了气氛之后，他做梦就把里面所有的恐怖元素า都梦到了一起，什么没下巴的女人啦，睡在床上掀开被子从里面钻出的鬼啦……
江溪其实胆子挺大的，也一直信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但今天睡梦中ณ就是觉得自己的被子里好像真有点什么东西在蠕动的感觉。随着感觉越来越真实，让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醒了过来。
大气都有点不敢喘，江溪就像电å影里演得一眼，慢慢掀开了身上盖的被子，唯一的区别是他这太暗被子里有什么完全看不见。
一只手悄悄地从旁้边的裤子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江溪在把被子彻底掀开的一刹那刚ธ要点燃，那么巧ู外面一道闪电划ฐ过，让整个房间瞬间雪亮了一下，清楚地照见了被子里的那颗脑แ袋。
江溪差点亲自上演一部ຖ恐怖片——《惊声尖叫》。
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虽然连重生这种事都经历了，江溪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所以闪电之后，他努力镇定地点燃了打火机，这次终于看清那颗脑袋是属于童乐的。
童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上了他的床，整个人全缩在了他的被子里。
“你搞什么啊？”江溪手一抖，打火机灭掉了，他刚才虽然没叫出来，也确实被吓得不轻。
“我觉得……我被子里有东西……”童乐缩在被子里死活不敢出来，只伸手给江溪指了指他床的放向。
重新点燃打火机往对面照了一下，江溪无奈地叹了气：“那ว你睡我这边，我跟你换床。”
但凡学校的历史悠久点，可能都会有些关于灵异事件的流言，尤其这么久没人住过的老公寓。江溪中午在阳台上也听老大说好像这边有女生曾在卫生间里割腕自杀什么เ的，真假就不知道了。
“别啊！你走了他该过来了……”
江溪真有点哭笑不得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一个大男ç生看个恐怖片能给吓到เ这地步的。
“你放心吧，我搂着他睡，肯定不让他过来骚扰你。”
从被子里把头伸出来，童乐八爪鱼一样扒住江溪就是不让他动：“那你还是搂着我睡吧，我眼睛没俊雄那么吓人……”
童乐摸上江溪的床确实是因为害怕，而且还怕得要死，但至于怕什么，他其实没有说实话。比起恐怖片，真正让他害怕的，是打雷。
说起来都怪他小时候的老街坊李奶奶不好，当年绘声绘色地给他讲鬼故事，说有小孩睡在窗边，晚上打雷，窗户上一亮，伸进来一个毛茸茸的大黑爪子，小孩就被大猫猴给抓走了。虽然到现在童乐也没弄懂大猫猴到底是个ฐ什么东西，但李奶奶在那个ฐ雷雨天给他讲到เ大猫猴伸爪子时，伴着雷声对着他的脸作势比划ฐ着来抓的那一下子一直到现在都清楚记得，打那ว以后对打雷的恐惧就根深蒂固地留下了……
只是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被打雷吓尿过裤子，让周围的小朋友刮ุ着脸皮绕着圈地喊“没羞”，从此抵死都不承认自己害怕打雷，是以现在他宁可让江溪觉得他是在害怕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