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s省的国际机场是正午时分,钟亦凡没有跟程志远的助理说过自己会来,故而没有人接机。
“怎么想起找我出来喝东西了?”
油画底料要刷几层,等它自然干透需要些时间。今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时天早都黑了,钟亦凡看了一眼腕表,都快九点了。
“妈,您好像跟他很投缘嘛ใ!”江妈的话这让江溪不免有些窃喜的心情在里面,不过还是纠正了一下母亲以后最好不要提姓氏,只叫他亦凡就行了。
跟父辈的人没有太多的话题可聊,和童乐又不大熟,钟็亦凡能聊几句的自然就是童欢了。不过可惜,他跟童欢更没什么เ想说的,故而一个人埋头烤东西。
“昨晚……听说你朋友的家人出事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今天程志远一下飞机就接到了小童的电话,知道他回来要为他洗尘,顺便就说起了昨晚钟亦凡找自己้太太帮忙的事。
事态紧急,也不来那ว套虚的了,江溪点点头就跟着钟亦凡上车赶到เ了医院。
“所以啊,我们还是别折磨人家了。”带着点坏笑,钟亦凡扭头对江溪眨了下右眼,轻快的语气昭显了目前的心情非常不错。
“吃了么เ?”电话一接通,倒是钟亦凡先问得他。
“想什么呢?听到我说话了么เ?”
怔怔地看了江溪半分钟,钟็亦凡好像先确认了什么之后,才轻道了声早。
“呵!”低估了江溪的坦白程度,那句“介意得要死”让钟็亦凡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失落:“既然那么介意,还说那种话干什么?耍我?”
“别找了,我的肾最后没有捐出去。”好像明白江溪的意思,钟亦凡没拦着,只是语气平淡的继续说下去:“那个男人带着我往回赶的路上联系了他太太,听说小烨的情况又进一步恶化了,就催司机加快度赶夜路。他们两个轮流开车,可能过于疲劳,在快出l省的一个偏僻路段,早ຉ上遇到大雾,他自己把车开下了路基。”
把用托盘端上来的东西放下,他抬手示ิ意江溪过来:“生凡子气啦?那ว小子闹起来就是没轻没重的,甭跟他一般计较。来,吃点东西。”
然而看到钟็亦凡的这一瞬间,前面那些就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钟็亦凡上滴着水,上身露出水面的部分被灯光打亮,晃动的水波在他身上映出动感的光影,那种带点狂野不羁的帅气是江溪从没见过的一面。实在太过诱惑,尤其对方近在咫尺的锁骨,异常性感。
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骚扰,但回农场渡过高三最后一学期的这几个月里,他反反复复回忆了许多遍前世与钟็亦凡的那些事。
钟็亦凡的现状连江溪都不了解,江妈自然就更不清楚了,听儿子说了句之前是一个学校的,只当是一个ฐ人早早跑出来打工,父母都还在老家。江妈一个ฐ远房表外甥也在b市给个什么公司老板开车,常来家里走动,热情好的性情让江妈很容易就拿钟็亦凡当子侄辈看待了。
并非真的没有认出,只是难以相信会以这种方แ式在街头偶遇。老家的那ว些人与事被钟็亦凡有意识的尘封进了心底,是痛到เ不愿不敢再想起的过往。会在多年之后这么เ意外地碰到江溪,钟亦凡其实心情复杂得根本不知该作何表情。
趁着过年打拜年电话时,一直关心江溪这个ฐ问题的大舅也跟江爸江妈商量起来,最后暂时商议出第一志愿就报哈市工程大学。理由有二:一为江溪二舅家的表姐新晋嫁了个ฐ齐市姐夫,男方แ家好像挺有路子,在哈市给小两口买了婚房,并且给两个人都安排进了银行工ื作,江溪过去上学表姐跟姐夫在生活上可以照料一下。二是大舅认识哈市某位副职领导的夫人,该夫人的娘家曾在场部,将来找工ื作,必要时或者可以辗转作为寻求帮助的途径。
根本不知道钟亦凡住哪张床,江溪随便把人扶到เ了最靠窗右边的下铺坐下,只是因为那个位置离热水瓶近,方便他给对方แ倒杯水喝,却碰巧ู让钟็亦凡坐的就是他自己的床。
钟亦凡听到เ后面的呼唤,这让他跑得更快,直到把那喊声彻底甩在了听不见的地方แ,才稍稍慢下了些脚步。
“这不是钱的事!”像一头母兽想要守护自己的小兽一样,一向性格软弱的女人几乎ๆ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财大气粗的男人嘶吼道。太过激烈的情绪刺激着她的神经,身体都禁不住在颤抖,蔡ກ淑芳不得不用双手撑住桌缘,才勉励让自己不倒下去。“程志远……程志远我求求你好不好?就当你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แ,就当什么都没有生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求你不要打凡凡的主ว意了,好不好?”
蔡淑芳最终没有死成,她被一直暗恋她多年的一个黑瘦矮小的小眼睛男生救了起来。这个同样是从b市来的知青跟程志远是同学,也跟程志远一样很早就喜欢她了,只是在白马王子一样的程志远面前,自惭形秽的男生根本不敢表白,只能ม把感情深埋在心底。可就是这个之前从未引起过蔡淑芳注意的男生,为了她,选择落户在了造纸厂,永远放弃了返回繁华大城市的机会。
放学的路上跟同学一路拿着弹弓打闹着往家走,打中了一个ฐ同学的左眼,钟家忙把那孩子送到เ了造纸厂医院。值班的实习医生检查后说情况可能挺严重的,局限于小医院的医疗条件有限,让把人送到场部医院治疗。
一支烟行将吸尽时,通往楼顶的那ว扇门“嗵”的一声被什么撞了一下,江溪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心里第一反应是该不会那ว么倒霉又被关在楼顶ะ了吧?
背起吉他,江溪开始慢慢向舅舅家的方向踱过去。被街灯拉长的身影,带着跟身高不相称的落落寡欢。其实不是刻意去不快乐่,只是真的没什么能特别打起精神的事。尤其在昨天让钟亦凡明白了那歌是唱给他听的之后,好像重生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渴望着他年他月再相见
初一年组大合唱的第一歌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开始演唱之后,钟亦凡同那个ฐ给江溪面试过的广播站副站长一起在后台靠近台口处对串场词。
钟亦凡跟那个没见过却莫名觉得有点眼熟的男孩一前一后站在门口,江溪抓着钥匙慢慢站起身来。
“对了,还没互相认识一下呢!我叫钟็亦凡,你叫什么?”
场部ຖ中学因为学生比较多,校园面积有限,因此把宿舍楼的楼顶都利ำ用了起来。楼顶ะ周围围起了三米高的铁丝网,在上面拉起一根根的铁丝用来给学生们晾晒衣服用。
很快六点四十校广播站全天第三次播音又结束了,这意味着还有二十分钟็又要开始晚自习了。江溪收了笔,把周晓攸的课桌放回去。准备将透过宣纸印到桌面上的墨迹擦干净时才现,虽然字帖ຆ翻到的是楷《黄庭经》那ว页,可他留在宣纸上的却是密密麻麻的“钟็亦凡”三个字的行体。
“咳咳……咳咳咳……”周晓攸突然咳得脸都红了:“好辣……”
“傻孩子,爸妈走这么远,你在亲戚家住,能不给你留点钱应急么?”江妈现是钱,又要往回塞。
江溪就穿了条小裤衩站在结婚时他爸自己做的皮革沙上,抱着怀里的月份牌,人已经进入了疯癫状态。
长寿面吃完之后江溪想帮忙洗碗,让钟亦凡拦住了,说厨房留给明天家政公司的人来清理。
“我有东西让你看。”强拉着人上了楼,在房门开启前钟亦凡神神秘秘地一笑。
三楼那ว间主卧里,江溪的等身油画终于见到เ了主人。
绝对的目瞪口呆,江溪站在画前足有三分钟张着嘴合不拢。这段时间虽然说是给钟亦凡做模特,但顶多只画过几张半身素描以及不大的油画肖像。眼前这么大一副人体油画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是钟็亦凡什么时候画ฑ的。
而且……而且……
好吧,他在钟亦凡的画室混得久ื了,裸画见多了也能学着用艺术的眼光去看待人体了,可主角是自己的话……江溪不知道自己脸颊๐上能煎蛋的热度是不是因为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害羞。
“画是属于你的,暂时归我保管。”从身后圈住江溪,脸贴着脸跟他一起看那ว幅画作,钟亦凡一直是用很专业眼光来看待这副画作的:“你的青春被我永恒地定格在画布上了。”
他年他月,年华老去,画作和作画的记忆也会历久弥新。
江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钟亦凡的用心他感受得到,幸福感来得好像已๐经失真。
放开怀中的人,钟亦凡拿出手机,取出了里面的sim卡。就在江溪诧异他准备做什么的时候已经将卡对折,反复折压了几次,不对称的一分为二了。
“从今天开始,跟过去的生活彻底割裂,你的十八岁,我的新า生。”
废掉一个手机号码只是象征,钟亦凡希望江溪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一个承诺,从今后,不会再跟任何床伴保持关系,虽然从江溪上次过来后他就没再鬼混过了,但毕竟还欠了一个ฐ承诺。就像他曾说过的,在决定今后只抱江溪一个人之前不会抱他。同样,在决定只抱他一个人之后,不会再抱别ี人。
眼中ณ涌起一团雾气,很快朦胧了视线,江溪几乎已经不能思考,仅凭着本能扑倒了钟็亦凡。
此时此刻๑,似乎只能ม用男人的方แ式来表达那种汹涌的爱意。
江溪真的爱惨了这个男人,在旁观他把这种温柔跟体贴给别人的时候就已经爱惨了,如今换做自己享有这种待遇,除了身体语言江溪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他只能确定自己้太想要太想要眼前这个男人,一分钟也不能再等了!
缠绵的深吻急剧催升了房间的温度,终于等不及似的,钟亦凡翻身压住江溪,化被动为ฦ主动。
又是数分钟的激吻,却不得不稍稍分开片刻,用以将碍事的衣物除去。
被随便丢â在地上的衣服让浅原野绿的房间在这个秋末冬初的夜晚意外的多了种凌乱ກ的生机,江溪横亘在喉间的喘息在身上人一个温柔的贯穿后终于破唇而出,让那种生机都变得立体起来。
从未想过,跟所爱的人彻底的结合会是这样一种幸福到เ疯狂的体验。所有的前尘往事,所有的不眠之ใ夜,所有的期盼和等待,所有的落寞和沮丧,所有的所有,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圆满了。
沙哑了一向动听的嗓音,钟亦凡俯□,汗湿的额头抵上江溪的额头,暂时放缓了进攻的频率:“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原来两个人中,更害怕承受得到เ以后再失去的那ว个,是钟亦凡。
江溪的回答是抬起几乎ๆ已经丧失了力气的手臂,捧住了他的脸,微微扬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钟亦凡失去的感情已经太多,多到他既渴望被爱,又害怕被伤害。如果换做别人,江溪不敢保证是否能够有一辈子的长相厮守,但对钟亦凡,他敢做这样的承诺。
用两辈子的爱,去换取一辈子的不离不弃。
可能是晚餐时喝了点红酒,更可能ม是醉在这场因爱而性的床上运动中ณ了,总之两个ฐ人休战之后虽然想去洗个澡,可谁都不想先放开对方。
“你先去洗吧,我换下床单。”虽然这么提议,但其实钟亦凡搂着人的手一点没放松。
“嗯。”江溪应了一声,勾住钟亦凡腰的手臂也更紧ู了。
抱着抱着就这么睡了过去,早晨江溪朦朦胧胧地觉得有人摆弄他的手指,虚着眼睛张开了一条缝。
钟亦凡显然已经先醒了,江溪其实很奇怪这点,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睡眠质量一向都不大好,可只要是跟钟亦凡一起睡,基本都会睡得特别ี香。
大概是对方的怀抱太让他安心了,贪婪地眷恋着不想醒过来。
“你今天满课吧?该起了。”握着江溪的手,让两人十指紧ู扣住,钟亦凡晃了晃,想把人晃醒。
“不堵车要开将近两个小时呢,早上城里肯定特堵。”想上辈子,江溪住南郊,九点上班不到六点就得坐上公交车。这样虽然导致他七点多就到公司了,但怎么也比过了六点出门在车上堵好几个小时迟到要强。不夸张地说,他真试过在车上睡了俩小时,结果车只移动了五米距离的大塞车状况。
“所以才早ຉ一点叫你起床啊。”
江溪差ๆ点都已๐经把自己้还是学生的身份给忘记了,其实重生后对读升学之类的欲|望淡了许多,只是在按照一个较为正规的成长模式惯性地走下去罢了。
不太情愿地翻身准备起来,又立刻按着腰呼了声痛。
“昨晚……弄疼你了?”涌ไ上了些许自责的情绪,钟็亦凡忙探身过来扶住江溪。他觉得自己昨晚前戏做得挺充分的,那大概就是体位或者时间上的问题了,可能ม做得有点过头了。
起了一半重又躺了回去,江溪脸红了一下:“今天不想去了。”
“出勤率跟成绩挂钩๗的。”
“找人替点个名就行了。”江溪想找手机,现衣服散落一地,手机应该在裤子口袋里。
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地上的衣服,钟็亦凡心领神会地掀开被子下去翻出了手机递给江溪。
没接手机,江溪的眼光全落在钟亦凡身上。或者是现在这个年纪太可怕了,钟็亦凡的身材让他又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看穿江溪的心事,钟亦凡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你腰还在痛呢!我去放水,一会儿来泡个澡,要是全天课都翘掉的话干脆去蒸一下再做个矿物盐按摩好了。”
钟亦凡起身去放水,江溪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扔在一边,动手给室友短信。
他刚ธ才的确是呼痛了,但那是被瓶润滑液ຂ硌痛的,大概是昨晚情急之下用完就随手扔床上了,没留神搂在被子里一起睡了一夜。其实只是不想两个人这么快分开,所以默认了钟亦凡的误会没有解释,小奸诈了一把。
洗了澡下楼等外卖填肚子的空儿,两个人靠在沙上一起看新า闻,新闻里报道广东某医院十一月十六日接诊了一名特殊的肺炎病人。
这则新า闻让陷入甜蜜爱情的江溪想起了些什么,上辈子,那段满城尽戴白口罩的日子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