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君既已捉到妖猴,便随我们去天庭复命吧。”观音双手端着净水瓶,神๰情肃穆,这表明观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天奴素า来胆小,既敢前来传旨ຈ,他身后一定有支援,这是杨戬早ຉ料到的。不过没料到他的支援会这么强大,竟是围剿花果山的十万兵马。

“孙悟空……”

“你不用说话,听俺说。”孙悟空打断了杨戬,“从今以后,你什么都不用管,记住一件事就行了,就是孙悟空喜欢杨戬。喜欢得心一直一直疼,喜欢得恨不得杀掉三界所有惹他不开心的人,喜欢得明知没有回报也心甘情愿。孙悟空还从来没有这么傻过。可是,俺愿意,俺高兴,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杨戬忽然跑了起来。

“你喝了多少杯倒下的?”

“哮天犬擅追踪藏匿,他去的茅房杨戬也找不到,只有梅山兄弟能找到他。”杨戬对梅山兄弟喊话,“你们去找……”

杨戬带着哮天犬沿着神๰仙的营地边沿走,看向对面的花果山。天色已๐晚,花果山只是个模糊的黑影,看不清树木花草。杨戬道:“你知道花果山上有一种红色的木逍花吗?”“不知道。”哮天犬抬眼看去,现杨戬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似乎只是想倾诉。

“不砸怎么行?”孙悟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再次砸下去,“也不知谁这么缺德,把咱家门给堵死了,你放心,俺会把它砸开的。”孙悟空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抖,金箍棒足有三尺长,奔着墙壁挥下去。

杨戬回头,见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双手将一根金色的棒子压在肩上,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那少年穿一件蓝ณ布小褂,头上斜插木钗,生得极为可爱,圆脸蛋,黑眼珠,唇边两个小梨涡,似笑非笑,风流俊俏。

“当然喜欢啊。”杨戬说得极为自然。

狐狸提议道:“弄一个小倌,不如让您去看。请跟我来。”

妩媚男子大惊,站在孙悟空身后,向左右使了个眼色,仆役退去,门一关,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这件事让孙悟空彻底迷茫了。反正已经丢过脸,孙悟空干脆有什么不懂ฦ的全问杨戬。经常问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比如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比如杨戬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比如为什么男人对着男人也会有感觉等等。杨戬不胜其扰,只要孙悟空一开口,就施展法术将他的嘴封住,并将此种法术命名为“封口术”。几天下来,杨戬的封口术练得无比纯熟,是他所会法术中最擅长的一种了。

杨戬的眉宇间有隐隐的怒气在酝酿:“你能不总提我以前的事吗?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从来不知道那些事。”

孙悟空怎么来了?

“为何还不动手?”雾中的人脸动了一下,尖细的听不出性别ี的声音从迷雾中传出。

“等等!”孙悟空忽道,“俺受了伤,你不会趁俺松开你之后,杀了俺吧?”

“果然与众不同。”孙悟空上窜下跳,绕着二郎神转圈,“纵观三界,除了你,谁敢姓二?”

天奴看着这样的孙悟空,忽然觉得他很像杨戬,不过,孙悟空永远没有杨戬骨子里那种禁欲的媚……天奴很兴奋能把孙悟空逼成第二个杨戬。

“你也看出来了,花果山是被‘火云大阵’的阴火烧成这样的。说起‘火云大阵’来历可不小,乃元始天尊所创,传给姜子牙,姜子牙在封神之战时传给杨戬。三界内,只有这三个ฐ人会布‘火云大阵’。当然,你可以认为是姜子牙或元始天尊烧的花果山。”天奴又恶毒又得意地笑,“片刻๑之前你还说你信杨戬,怎么样?现在你还信他吗?”

孙悟空没说话。

孙悟空很想信杨戬,找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不容易。孙悟空从小没父母没亲人,从未对任何人那么信任过,第一次交付真心,就换来这样的欺骗和背叛么?

杨戬没否认烧花果山,只是隐瞒了这件事,说起来也๣不算骗他。只不过,杨戬是不是骗他,现在已๐经不重要了。有些事生了就不能ม当作没生。人一定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天奴道:“你现在知道了花果山的事,准备怎么办?要报仇吗?别忘了你已成阶下囚,过不了多久就会形神俱灭,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孙悟空看着断ษ掉的十个手指,手指正以极快地度自动自地复原。孙悟空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疼痛,疼得双臂不受控制地抖动,疼得汗如雨下。但是这疼,不及他心里的痛万分之一。他的语气很淡然,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如果报不了仇,孙悟空甘愿自毁法力,堕入畜生道,世世沦为猪狗!”

天奴实在不明白孙悟空的傲气从何而来。他明明已是囚犯,即将被送上斩妖台斩,如今十指俱断ษ,满身血污,被捆仙索ิ绑住,被穿了琵琶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却依然牛气冲天的,大言不惭说报仇。

天奴将手放在孙悟空快愈合的三尖两刃枪造成的伤口上,狠狠一抓。“呃……”孙悟空只了半个ฐ音,就憋了回去,咬住牙,生挺,身子痛得抖。天奴用指甲挑着伤处的血肉,血成股地顺着天奴的手流下,又一次染红了孙悟空的衣襟。

孙悟空的脸色惨白得犹如一张纸。

“你跪下求饶,我就大慈悲,饶了你。”天奴生平最喜欢折磨的就是高傲之ใ人,让这种人在他手下求饶,是莫大的乐事。

孙悟空冷笑道:“既已๐问完了该问的话,你就没有价值了。想让俺求饶,死都不可能。”

天奴大怒,将孙悟空的右手用力一握,正在生长的骨头立刻便碎了。

孙悟空身子一软,倒在云上,疼昏过去。

李靖怕天奴弄死孙悟空,出言告诫,天奴稍微收敛了些。

一行人向天宫而去。不多时,行至通明殿外听宣。哪咤素า来不喜这种场面,先回去休息,由李靖天奴等人押着孙悟空上殿。当值星官入凌霄殿禀明玉帝与王母,道李天王等众已捉了妖王孙悟空,众仙皆大悦。恰逢如来弟子金蝉子也来拜见玉帝ຓ,便同在凌霄殿内与众仙一起等待孙悟空进殿。

孙悟空来得很快,上身被捆仙索捆住,一进来被天兵在腿弯处踢了一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虽然跪着,却冷眼望着玉帝,不见丝毫害怕之色。

玉帝端坐于上,对孙悟空道:“妖猴,你可知错?”

孙悟空被两ä个天兵一左一右按住手臂,身子前屈,神色倨傲:“俺没错,成王败寇而已。总有一天,俺要报仇。”

“大胆!已成阶下囚,还敢口出狂言。”王母道,“来人,将妖猴押至斩妖台施凌迟之刑!”

此言一出,凌霄殿内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天宫已经数万年未执行过凌迟之刑了。

孙悟空犯的是反天大罪,按律当处以最重的刑罚,肉身毁灭后,将剥离的灵魂押入第十八层地狱,日日下油锅烹炸,永世不得翻身。但玉帝与王母怕留แ着孙悟空的灵魂再生变故,是以决定将孙悟空押上斩妖台毁灭他的元神,让他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天庭的凌迟与凡间的凌迟有所不同,用龙血炼制的斩妖刀,在身上割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刀,割足二十五天。这斩妖刀既割肉身,亦毁元神,第二十五天的时候,受刑的妖怪形神๰俱灭,三魂七魄俱毁。

凌迟时,每天割哪里,割多少刀都有明确规定。受刑之人每晚用蟠桃人参果等仙品吊命补气。行刑é的刽子手少割一刀都会受罚,若受刑的人早一天死也要罚刽子手,所以无人敢徇私。受此刑é的妖怪无不罪大恶极,痛死为止。任你平常如何英雄,也๣难免痛哭求饶,屈膝服软,但求死而已。

如今孙悟空要被凌迟,引起了众仙的讨论,拍手称快者有之,遗憾ย叹惋者有之,唯独没有求情的。

孙悟空举目四顾ุ,冷笑连连。这就是神๰仙,这就是慈悲为怀的神仙!

放眼三界,再找不到一处比天庭更冷漠更虚伪的地方แ了。

王母娘娘๤斜睨着孙悟空,等着孙悟空求饶。王母没有明说,但她的眼神分明在问:孙悟空,现在你知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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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看向王母的眼神带了浓浓的轻蔑,他看穿了玉帝王母不敢让自己的灵魂留在地狱。

王母接收到孙悟空轻蔑的眼神,大怒道:“行刑!”

天兵领命,奔向跪在当中的孙悟空。

一人从左ุ边那一排神仙里站了出来。

能在凌霄宝殿上有位置的都不是一般的小仙,看这人站立的位置,在武将里只略逊于四大天王,可知官职不低。此人身高八尺,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俊美阳刚ธ处连杨戬亦有不及。他一身亮银盔甲â,背生双翼,洁白的翅膀微微抖动,衬得身姿ู更加挺俊无双。

这人孙悟空认识,虽无深交,但看守蟠桃园无聊时也๣曾与他切磋过武艺,是天庭少数能和孙悟空过几招的人。他就是掌管天河兵马的天蓬元帅๩。

天蓬一站出来,议论的嗡嗡声便小了许多。

“臣启陛下,孙悟空虽然罪大恶极,但凌迟之ใ刑过于歹毒,陛下与娘娘๤素来仁慈,还望这次也能网开一面。”

凌霄殿内的议论声完全消เ失,静至落针可闻。

玉帝没说话,王母也仿如没看见一般。

天兵有点明白了,上前๩拉起孙悟空。

天蓬跪在当中,仿佛被人遗忘了。凌霄殿内渐渐又响起小声的随意的议论。

这时候嫦娥๷从众仙的队列中站了出来,姿容绝色,白衣胜雪,莲步轻移,跪在天蓬旁้边。“嫦娥附议。”她与天蓬对视一眼,便又跪好。

凌霄殿又一次静了下来。

玉帝ຓ和王母无法装作没看见了。王母刚要作,玉帝便痛心疾地道:“嫦娥仙子,你这又是何苦?”嫦娥欲言,玉帝ຓ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道:“难道仙子也通敌不成?”这个“也”字,悄悄判了天蓬的通敌之罪,只是此时无人细究。

嫦娥大惊,想要辩解,却感到天蓬拽了一下自己的裙角,向天蓬ศ看去,见他郑重地摇了摇头。嫦娥๷瞬间明白了什么,重又伏下,翩翩拜倒:“嫦娥目光短浅,见识浅薄,妖猴之事,全凭陛下与娘娘做主。嫦娥告退。”

嫦娥回了广寒宫,只剩天蓬一人跪着,既无人叫他起来,也无人看他一眼。

天兵已将孙悟空拖至凌霄殿的门口了。一切看上去都不会再有变故了。

“且慢!”殿内忽有一人高声叫道。

一光头和尚排众而出,走向殿门处的孙悟空。

这个和尚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形容俊俏,温润如玉,浑身散着一股温和的气度,听他说话,可谓如沐春风。有好事者将他列为天界三大美男子之一。他就是如来最有成就的弟子,三界内法力第二的金蝉子。

玉帝和王母同时皱了皱眉。金蝉子的地位太高,不如嫦娥๷那样好打,也不能像对待天蓬那ว样晾着他。

金蝉子转身向玉帝行礼:“陛下,贫僧并无干涉陛下之ใ意,只是贫僧与孙悟空有旧,现下想与他告别。”

玉帝同意。

金蝉子走到孙悟空面前๩,道:“五百年多前๩,你我第一次见面,那时我算出你有这场劫难,但不知如何化解。这场神妖之战,花果山无数生灵皆因此丧ç生,事到如今,你依然认为你没有错吗?”

“俺没有错。”

“愿闻其详。”

“俺还是当年那句话,毒瘤已成,不能ม因为怕疼就不去动它,这个ฐ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

金蝉子长叹一声,道:“当年你如此对我说,我不赞同。那时我只顾学师父的‘大乘佛法’,无暇细想这些。师父有三藏‘大乘佛法’,能亡者升天,能ม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为三界所称道。可是这些年我游历四处,见很多事并不像师父的‘大乘佛法’里描述的那样。有人存善念,施善行,只因不礼佛便得恶果;有人作恶多端,敬佛礼佛便得善果,这是否不公?生命自有其存在的真意,不需要他人掌控命数。金蝉游历越久,心中疑虑越大,师父的‘大乘๖佛法’不能ม解我之惑,我将所见所思整理成数卷经书,名为《三藏真经》,待完成后传于世人。你一贯以来的主张,倒与我经书๰中ณ的宗旨不谋而合。”

金蝉子双手合十,低头诵了一声“阿弥陀佛”,再抬头时迷茫已๐去,双眸如浩瀚汪洋,表面上风平浪ฐ静,底下却激流暗涌。

“但不管怎样金蝉依然坚定地认为,代价若是太大,不如维持旧ງ有的秩序。”

凌霄殿众仙听了金蝉子的话皆若有所思。有些聪慧之人明白了金蝉子暗中ณ所指,不由脸现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