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王家兄弟的三叔公站起欲敬酒的时候,杨戬故意摔在桌子上。三叔公去寻没倒下的人了。杨戬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倒在身边的孙悟空也睁开了眼睛,眼里毫无醉意。杨戬道:“你装醉?”
天奴仔细查找了一番๘,没现哮天犬,疑道:“哮天犬何在?”
杨戬拢在袍袖里的拳头捏了又捏,终是没有出手。
“不用你疼!”孙悟空一把抢过杨戬手里的酒杯,“你是俺什么เ人啊你疼俺?你最会装好人了……俺宁愿你对俺不好!也胜过、胜过先赏个ฐ甜枣,迎头再给一棒子!”
“我本以为ฦ除了我和三妹,没人会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看来,你还记得,所以,你今天害怕我。”杨戬说完,还剩一半的太阳飞快地落下去,只余一缕红色的阳光,映得天际像着了火一般,红得刺眼。
“你刚才还说俺不是小孩子呢!还说什么不要任性。”孙悟空嗤之以鼻,显出不服气的样子。
“啊,这个,也一样,也很简单,哈,哈哈……”狐狸连干笑都笑不出了。
“要最好的房,最好的女人,开没开苞无所谓,重要的是床上功夫厉害。”孙悟空又补充道,“记住,是人类的女子,别弄一狐狸精。别说老子没告诫你,趁早收起你那套吸元阳的把戏,要不然就是活腻了。”
这件事还是给孙悟空造成了困扰。
孙悟空正在给杨戬的腿绑绷带,忙得头都没抬:“那你为ฦ何先把俺扔出去而不是自己跑?”孙悟空忙完了手里的活,往杨戬身前凑,“怎么不说话?”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杨戬。
杨戬急转身,见一人飞来——圆脸蛋,黑眼珠,嘴唇抿得紧紧的,露出了清晰的梨涡,正是孙悟空。
入夜了,孙悟空很快睡着,杨戬却辗转难眠,越想睡着就越睡不着,耳边传来孙悟空的呼噜声,杨戬比白天还精神。杨戬的睡眠近来很不好,确切地说,自从当上司法天神之ใ后睡眠就没好过,上一次一觉睡到天亮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少年时,那时母亲还在,父亲也在……杨戬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今晚在梦里还有人要见,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只会让人软弱。
孙悟空又点点头。
“大胆妖猴!死到临头还呈口舌之快。”哮天犬先于杨戬跳了出来,“睁开你的猴眼看看,二郎神在此,还不乖๔乖束手就擒!”
时值秋末冬初,夜晚寒气逼人。河水呛入口中,一股冰凉的感觉在胸腹间翻涌。越来越冷,像有针在一下一下扎骨头。杨戬沉入水底,享受着这种痛楚,越痛,他越心安。只有身体上痛了,才不会注意心里的感觉。
杨戬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慢慢闭上了双眼。
心里有一个念头浮起: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会有多少人拍手称快,多少人为他哭泣呢?
不应该这么想,以往这样的念头一产生就会被杨戬压抑住,ไ今天却放纵思绪蔓延。
杨戬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笑意扩大,又被呛入口中的水阻住。
“杨戬……”远方แ传来呼喝,随风而至。是孙悟空。
杨戬心中暗叹,自己便连独处的自由á都没有了么?
“杨戬……”孙悟空的声音明显带了担忧,应是已๐到离河边不远处。
杨戬实在不想见孙悟空,忍住了没有冒头。
“你在哪里……”从声音上判断ษ,孙悟空就站在河边了。杨戬期望着他快走。但正如每一次期望都落空一样,杨戬马上就听见孙悟空落水的声音。水里传来巨เ大的波荡。杨戬脚踩水,出了水面,见孙悟空在水里搜寻。
少年运用法力将前方的水击向天空,让河里的鱼虾承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杨戬无奈地向孙悟空走近,站在孙悟空背后。孙悟空早用法力开拓出一片无水区域,杨戬站立的地方,跟6地一样干爽。
杨戬看着少年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在水里乱窜,用力拍打着水花,寻找自己。他笨得一如既往,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
少年光身子套着外衣,脚上没穿袜子,只穿了一只鞋,看来是走得匆忙,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他喊得声嘶力竭:“杨戬,你在哪?你回答我!你怎么了?”
杨戬一声没出,就那么เ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
看着看着,心揪着一疼。
“明明是追着他砍树开路的道法痕迹来到เ这的,怎么不见了呢?”孙悟空自言自语,“你千万不能ม有事,你别吓我啊!”
少年拼尽全力击水,了疯一样。浑身湿透,偶尔在水中站立不住,滑倒了,立即爬起来,继续寻找,全然不顾自身,疯狂地寻找。
杨戬皱着眉,为什么เ,看着这样的孙悟空,心会疼呢?这跟刚刚ธ的孤寂难过又不一样,心疼的同时,带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甜蜜感。这是怎么回事呢?因为这从未有过的感觉,杨戬的眉头越皱越紧了。
不知搜寻了多久,孙悟空总算回过头来,看到杨戬,大叫一声,翻着跟头蹦过来,死死抱住。“你去哪了?”孙悟空脸上现出狂喜的神色,“啪”,在杨戬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被推开后亦不生气,把杨戬拽上岸,拉着他的手向王家走去。
杨戬甩了几次孙悟空的手都甩不开。孙悟空的手就像膏药一样,黏上了。杨戬也只好作罢。
两人沿着杨戬开辟出的道路往回走,一路上孙悟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想着法的逗杨戬开心。杨戬没有因为孙悟空的笑话而笑,却因孙悟空这份心思,不再难过了。
本来经过方才的鱼水之ใ欢,杨戬不知如何面对孙悟空,现在被孙悟空拽紧了手往家走,才明白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两人跟往常一样。孙悟空说话,自己听,偶尔搭言,少年就说得更来劲。自己若是笑了,他就跟着傻笑。走路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望着自己้,很少看地面。说了他无数次别看自己,好好走路,他总是不听,在撞树后捂着脑袋喊疼,要亲亲,跟个孩子没什么เ两样。
风儿轻柔地吹起少年的头,杨戬帮他抿了抿额前遮住眼睛的碎,手不经意拂过他的脸颊。少年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定住不动,只会嘿嘿傻笑。杨戬简直怀疑如果自己้再对他有些其它动作,这个傻子会幸福地直接晕过去。即使两人之间已经做了那ว么亲密的事,一个轻微地触碰还是会让这个傻子乐半天。
上山的时候,一个ฐ人,无路可走。
下山的时候,一条小路清晰地显现出来,并且多了个牵手同行的人。
天还是那个天,路还是那条路,杨戬的心情已不同。
在寂静冷清的夜里,在苍茫却明亮的月色中,杨戬暗暗握紧了孙悟空的手。
少年感觉到เ了,报以一笑,得寸进尺地揽住自己้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不放,整个身子都贴过来。
杨戬立刻便后悔自己的行为了,往下扒他的手。扒掉了,又被贴上来,杨戬用力,少年也用力,而且变本加厉将整个身体靠着自己。杨戬怒道:“好好走路!”
少年立刻往下撇着嘴,哭丧着脸:“你凶俺……”说完又笑起来,“不过俺乐意让你凶,哈哈哈,快,再骂俺一句!”
“你简直是……”杨戬想了半天还是词穷,“傻子!”
“啊,承让承让。”
杨戬什么话都不想再跟这个傻子说了。
孙悟空的身子向杨戬那边倒,双手抓住杨戬的左手臂抱进怀里,头放在杨戬的肩上。两人身高差ๆ不多,杨戬知道孙悟空这样的姿势决不可能多舒服。“你没骨头么?别靠着我。”
“不靠着你走路也行,那你靠着俺。”
杨戬往回抽自己的左臂:“自己走自己的,这样不累็。”
“啊,你累了?”孙悟空叫道,“太好了,俺背你!”
“不用!”
“你又生气了?”孙悟空委屈地道,“那ว俺不背你了……呃,抱你行不?”
杨戬没辙。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左ุ臂终究没抽回来。
孙悟空喜欢看杨戬对自己没辙的样子,笑得像一只偷到鸡的狐狸。
回到王家,孙悟空用法力给杨戬热了一桶水洗澡。杨戬设了障眼法,隔绝孙悟空的视线,洗了澡。孙悟空施ๅ法烘干了两人的湿衣,连被窝也捂得热乎乎ๆ的。杨戬钻进去,孙悟空的手摸上来。杨戬微微颤抖了一下,刚才撕裂般的疼痛感让身体记得太深,而且他在天庭见惯了肮脏ู的**,对这种事情还是有所抵触。
“睡吧,你别多想。”孙悟空道,“俺就是想抱着你睡一宿,没别的意思,以后,只要你不想,俺就不动你。俺孙悟空要的,从来不是你这身子。”
杨戬翻身仰躺在床上:“我有句话要对你说。”杨戬不知自己为何不敢看孙悟空的眼睛,更不知忽然涌起的难受是怎么回事。杨戬的声音很小,但他能确定孙悟空一字不漏地听清了。他的话很简单:
“今夜的事……我喝醉了,很抱歉。你不要在我身上费太多心思,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躺在身侧的孙悟空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杨戬的心有些疼。
“俺喜欢你就行了,别的都不用管。”孙悟空终于开口。
杨戬问:“你不觉得不公平吗?”“这世上有绝对公平的事吗?”杨戬劝道:“你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无利可图的事,为什么เ要做?”“有利可图啊,俺开心啊。千金难买俺开心。”杨戬简直不知如何说服他了:“你和我根本不会有结果,你痴等我五百年罢了。”孙悟空不屈不饶道:“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结果。”孙悟空直视杨戬的双眼,“你也说还有五百年的时间,俺会努力让你接受俺。”
“感情的事,是努力就可以成功的吗?”
“所有的事都是努力不一定成功,不努力一定不成功。”孙悟空笑得洒脱,“其实,俺就是找个借口,让自己้缠着你五百年。”
杨戬终于放弃说服孙悟空了,转而问道:“五百年之后,如果我不喜欢你,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恨我?”杨戬的心又莫名其妙地疼了一下。屏住呼吸,紧张起来,全部ຖ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
“不会,不管你做了什么เ,俺对你的爱意一定比恨意多。”
孙悟空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着杨戬:“最对不起人的事,也不过杀人父母灭人满门,好在俺孙悟空天生石猴,无父无母,只有一座花果山,就算俺的家了。你总不会有朝一日杀了花果山所有妖怪,拔光花果山所有草木吧?”孙悟空开玩笑道,“花果山绵延万里,从盘古开天时就存在,仅是拔草,就会累死了!”
杨戬的身子瞬间僵硬,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