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肩颈。有佣人在外面敲门，“先生，夫人醒了。”
阮劭南咽下蛋糕，低头亲了亲她，看到她沾着奶油的小脸，忍不住笑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放在一边，将她抱起来。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又说了些话，然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低声说：“保重……”
他转过脸看着她，未晞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凌落川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望着她一成不变的脸，用最轻柔的声音，娓娓道来。
“阮先生，6小姐已经做完了缝合手术，情况很稳定。只是……”
她四肢瘫软，泪如雨下，欲生无力，欲死不能。她听到自己的灵魂在天花板上痛哭哀嚎，那ว人却在她耳边倾诉着、享受着、喘息着，无休无止地折磨她、侵犯她。
如非双手捂住嘴，一下就哭了出来，“未晞……”
“凌少，我……”
这种说法虽然有点自我安慰的味道，却是此时她最大的动力。她还活着，不是吗？虽然遭受了那么多的屈辱、伤害、打击、嘲笑。可是，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就在这一刻，太阳出来了，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们的脸。未晞看着她，微笑着，却慢慢红透了眼睛，她用手语对她说：“你很漂亮，不要伤心……”
未晞给如非打了电话，池陌已经被送进医院，虽然伤得厉害，可他身体底子好，加上实战经验丰富，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除了左前臂骨折外，没有其他大伤。
“魏成豹那边的拳赛，你不要再去了。他说，会负担我治疗的费用。你不要再去冒险了，我很担心。”
男ç人笑得不怀好意，说：“是啊，我好饿。”
未晞心里一暖，瞬间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另一个男ç人的威胁、警告、伤害和嘲笑。低头笑了笑，在纸上写道：“昨天晚上，其实我很伤心……”
“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坐在椅子上当模特的凌落川ษ看她时而神思恍惚，时而对着画板出神，以为ฦ她昨天没有休息好。
凌落川ษ觉得自己的手有点不听使唤，眼睛也越来越不听话。以前只听说过“秋水为肌，玉为骨”，这一会儿倒真是感受到了。这丫ฑ头竟像是雪堆出来的，白皙皎洁得不可思议。
她神色一凛，睁着一双惊怖而空洞的眼睛，无助地看着门口，无可奈何……
凌落川没看明白，她想起来，他能看懂的手语还不多，于是又在纸上写了一遍。
可惜，那时的她被少年时的记忆迷糊了心窍，什么เ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山川，河流，树木，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颜色，鲜红如血。
未晞听到这句话，一下怔住了。倒也不闹了，只是一门心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倒是周晓凡，最近认识了一个家境颇为富贵的少爷，据她自己说，那ว人品性淳厚，绝对不是膏梁纨绔之流。两个人也很投缘，不过认识了一个月，便山盟海誓，火热缠绵，打得难分难解了。
那女孩子不过二十出头，长得柳眉杏眼，白净清秀。不知被灌了什么药，扑在他怀里半痴半癫，又哭又笑。
回去的路上，他边开车边说：“医生说，你的嗓子只是断ษ了一部分声带神经，如果手术做得好，虽然不能ม完全恢复以前的嗓音，不过说话基本没问题。”
凌落川喜欢热闹，不喜欢住在郊外，所以买了城中ณ别墅区的房子，地段属于闹中取静。虽然不在郊外，但是绿化得很好。小区里栽了倒垂柳，铺了鹅卵石的小径，还挖了人工ื湖。每栋别墅都是二层小楼，仿欧式田园风格，前面是一个小花园，后面带一个人工小岛。所以面积不大，却卖到了天价。
她心里纳罕，接了起来，这次倒是没有美人怨，一片安静，只听到细微的风声。
街边几个流莺懒散地靠着门，用逡巡的目光妩媚地打量着过往的路人，几个胆大的竟将一双勾魂眼瞄到凌落川脸上，被他眼神一凛，又缩了回去。偶有几个形迹猥琐的男人上来搭讪，或一拍即合，或不欢而散，价格决定一切。
当初说好了是一顿饭，结果一顿ู之后，又是一顿。这顿吃完，还有下顿。每次都骗她说是最后一次，结果每个“最后一次”之后，他总能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变着花样逼她就范。
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从前，清冷孤灯，寂寂长夜，他一人枯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她便倒一杯酽酽的茶来，绰绰的灯影下，满室都是淡淡的幽香。
阮劭南有些索然无味地翻身起来，披上睡衣，坐在床头点燃一根香烟。
她回身一看，原来是一个抱着吉他的女孩子在唱歌。这个女孩每天都来这儿，用清甜的歌声慰藉着疲惫的过客。
阮劭南记得那些食物的味道，那曾经是他加班时的消เ夜，她特意学了做给他吃的。未晞每次都用那个ฐ食盒装来，放在茶水间的微波炉里一转，米饭、火腿、海苔，还有鸡翅膀的香味，就充满了整间屋子。
而这些孩子的胆子竟然比成人还大，睁着一双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眼睛，为了一个名牌皮包、一瓶香水，就什么都敢尝试，什么都不在乎ๆ。偏偏就有人好这一口，仗着有几个臭钱，便以为无所不能，将一双双禄山之爪，伸向几乎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少女柔嫩的胸脯。
是她没用，做人失败到这种程度。自己้被人骗，被人玩弄到体无完肤也就算了，还连累他们跟着她受苦。
阮劭南笑着拍了拍她的脸，拉她在身边坐下，“还不是落川ษ，又要换画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和阮劭南，是用一种近乎强暴的方式，残忍地掠夺了一个无辜女孩的所有，轻蔑地毁掉了她的一生。他无法想象，自己当初怎么会放任这种事情生，由á着他们把她一步步推到这个境地。
手不由自主地触了上去，他看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怎么เ弄成这样？”
6壬晞一把抢过电话，鬼一样叫着：“原来是你们这对没人性的狗男ç女！”回手就是一巴掌，未晞倒在地上，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还没等喘过气，男ç人又是狠狠一脚，正踢在肋骨上，她吐出一口血水，五内俱裂，一颗心犹如被人千刀万剐，只剩了绝望。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一次‘我爱你’？是你以为ฦ我在爱着你。果然是小女孩，男人给几分好颜色，你就当真了。
“6家那两个孩子，昨天晚上被人勒死了，尸体扔在6家老宅的门口。”
弄得男人哭笑不得，把人拉起来，拧她的鼻子，“也不知道咱们上辈子到底是谁欠了谁的。走吧，小馋猫，咱们下楼吃饭去。”
如非开始拆礼物，边拆边问：“怎么样？那ว边好玩吗？”
所以吴医生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未晞正在睡觉，而阮劭南怕吵到她，一个人走到书房接电话。
“阮先生……”吴医生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听到这个消เ息，可以保持冷静。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从检查结果看，阮太太的肝脏大部分坏死，她应该已๐经疼了很久了，可为什么现在才对你说呢？我……”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我不知道该对您说什么。只能说，看到这样的结果，我真的很遗憾ย。”
吴医生一口气说完，空气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阮先生？你没事吧？阮先生？”
电话一端的人，木然地说：“我现在还可以做什么เ？”
吴医生沉默了一下，“不需要做什么，好好陪陪她吧。如果可以，我建议您把她吃的药拿来给我看一下。除了药的问题，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阮劭南放下电话，忽然感到เ浑身冷，接着是一阵排山倒海ร般的恶心。他从椅子上跌下来，跪在地上干呕不止，好像要把自己的五脏五腑都吐出来一样。
视线渐渐模糊，他用手擦了擦眼睛，想起来，两条腿却像踩在云上酸软无力。他像喝醉了的人，双手撑着地，站起来，倒下去，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就这样重复了无数次，最终，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没有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已๐经是黄昏了。他觉得自己冷得像具尸体，他站起来，走出书房，在客房的浴ภ室里洗了一个澡，换了衣服，才走出来。
佣人过来问他，需要准备什么晚餐。
他对佣人说，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了。
他走进卧室，看到เ所有的窗帘都拉开了，温暖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鲜ຒ花，如同年轻鲜活的生命，热烈而奔放。
未晞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手里抱着画板，右手执着画ฑ笔。床头柜上放着那个白色的药盒，已๐经空了。
地上散着无数张画纸，好像圣诞节的雪花。每一张都是人物写，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表情，却都是同一张面孔，让他胆战心惊的面孔。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不！其实他早就明白了，从早上那个ฐ可怕的电话，或许比那更早就明白了，只是他不想承认，不敢承认，不愿意承认。
此刻站在阳光下，他感到自己้手脚๐冰冷，如同濒临ภ死亡的动物，浑身的血液ຂ都顺着蓝ณ色的血管逆流回去，保护他那颗不堪一击的心脏。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几乎ๆ让他毁灭一切的女人，他所有疯狂和痛苦的源地。
“你早就恢复记忆了，是不是？”
她放下画板，转过脸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如同一片静谧的湖水，眼睛里却透着一种古怪的期待，好像死刑犯临刑é前的一瞬，无可名状的释然和解脱。
她说：“我从来就没有失忆。”
他不可置信地摇头，低声呢喃着，“怎么可能？我当时明明请了……”
她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事实就是如此，我骗了你，整整骗了你两年。你从美国请来的测谎专家也没能ม识破我，这要感谢你这位好老师，让我知道最真的谎言一定要用最真的感情来演绎，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所谓的戏假情真，大致就是这个道理。”
“这么说，这两年来你一直在对我演戏。”他摇头轻笑，“你真的是个好演员，你的表演堪称完美，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我竟然被你骗到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问：“那些药，是你换掉的。你这样来伤害自己，是为ฦ了报复我？”
她平静地看着他，“你认为，还有其他答案吗？”
“值得吗？”他用颤抖的手，触摸她那ว张波澜不惊的脸，“如果我不爱你，如果我根本不在乎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你赔上了性命，我却毫无伤，这样的复仇，还有意义吗？”
她还是那ว样安静地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无所谓了，我已经熬不下去了。这两年来，每天晚上我要像个尽职的妻子躺在你的床上，被你抱在怀里，对着你笑，接受你的宠幸，然后每天将你对我做过的事在心里重温一遍，这一切让我痛苦得恨不能立刻死去。我已๐经分不清楚，我究竟在折磨你，还是在折磨我自己。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画板，轻轻抚摸画中人那ว双漂亮的眼睛，安详地知了笑，“现在，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他再也控制不住，双手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能ม忘了我那ว些该死的错误，为ฦ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该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เ一定要毁掉这一切你才甘心？为什么？！”
他抓着她的手臂，悲哀地看着她，“他已经死了，死了三年了。他不会回来了，你的梦该醒了。这些日子我还不够努力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ฦ什么你就是不能忘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让我死在你面前吗？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舒服了？是不是这样？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