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
“兰翘？”高子谦的声音很清晰，像以往一样温暖明朗，但兰翘却觉得离她很远，现在他们两ä个人之ใ间已经隔了一千公里，或许更远。
“我……”高子谦开口说了一个字，忽然又停下来，抬起头看着兰翘：“你相信我么？”
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繁忙程度世人皆知，高子谦刚ธ一回公司已经忙翻了天，兰翘小小的书桌上堆满了他的文件，弄得她只好把自己的笔记本放到沙上，
高子谦指了指地下车库的入口，然后兴致勃勃地说：“我下了班去接你吧。”
兰翘明显在想心事，猛然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打了个激灵，看清楚他以后才微微一笑：“吓我一跳，坐这干吗呢？”
“可是兰翘，”他停了一会，轻声而坚持地说道：“这样说也许有些伤害你，却是无可避免的事实，我尊重我的职业，就像你重视你的行业守一样，我同样有必须遵守的行规。这次happyhr的资产清查，涉及到你们公司的很多机密，也左右了你们以后的经营方向，而以你目前的职位以及你和你们老板的私人关系来说，你实在不适宜参与。”
兰翘想起自己้二十四岁的时候对宝慧说：“一个人顶多为另一个人改变一次决定，再有分歧，记得让对方追随你的脚๐步。”
兰翘紧ู紧咬着下唇不出声，看来，他还是听到了。
“要我陪你么？”
兰翘听着父亲的声音似乎隐隐有些忧虑，心里也急了，拖着行李箱小碎步就开始往外跑，身后忽然有个ฐ声音叫住她，一回头，看见欧阳博正负手站在不远处。
兰翘怔了怔，公司每个ฐ星期五下午的例会是惯例，为ฦ什么会劳动到杜丽拨长途过来？
她跟了张豆子老板四年，深知他的为ฦ人，平素总是面上带笑，又好讲话，几乎ๆ就是个ฐ活菩萨，其实真要狠起来，一点也不输于旁人。当年公司曾因为ฦ业务开展不起来陷入过险境，公司上下都愁眉不展，反而是做老板的一副大大咧咧无所畏惧态度。
周一的时候兰翘接到一个ฐ噩耗，已经基本敲定的桥梁工ื程师被远图退了回来，对方指名要德国工程师沃尔特格雷任职。
“不是那个……其实……今天，我跟你哥哥见面了，他好像挺反对你这个主意的。”兰翘在电脑椅的扶手上坐下来，抓了抓头。
兰翘长长叹了口气。
高子陌吸了口烟，慢慢平静下来，还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们高家的人全都是老虎？”
平凡无奇的是大门外，门内却别有洞天，地处闹市，却没有任何喧哗嘈杂，两边是苍天大树，碧绿成荫，笔直的小径似乎ๆ望不到尽头，道路两旁都是白墙黑瓦的三层小楼建筑。天色已经有些暗，阳光吃力地从树叶缝隙间落下来，周遭一片安静，奇怪的是明明每栋小楼ä前都有人影簇动，看模样打扮是服务员，竟偏生都像久经训练似的几乎ๆ不出声音。
“羡慕你能找到เ这么完美的男朋友呗。”
浴ภ室里的水声微微停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声音回答她。
“我查不也就是给崔秘书打电话，托他去办么？你打我打难道不一样？”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是在危险来临ภ的时刻，他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前面，保护了她，兰翘说不清心中复杂的情绪到เ底是感动还是内疚，只觉得一片紊乱，理不清、语还乱，她后怕地想，如果……如果今天真的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竟然有那ว么那ว么多的话还没来得及对他说。
宝慧恨恨说：“木呐也就算了，偏偏他们学校还有大把二十来岁的小女生上杠子追他呢，早知道不帮他改变外型了，招蜂引蝶。”
有好几个ฐ晚上她都睡不着，着呆看自己雪白的脚丫ฑ子，然后就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高子谦的情景。
高子谦一脸愕然，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看她半晌，便用手在她脸上捏一捏，笑嘻嘻地道：“谁得罪你了，心情这么เ差，拿我来撒气？要不就是喝多了，导致生理期紊ฐ乱。”
黄达到เ底年轻，不明就里，觉得老板对自己不是一般的器重，甚至为ฦ了自己้不惜把小姨ถ子都骂了，三杯酒下去更是意气奋，拉着老板述说五年规划，言语之ใ中ณ更慢慢不把公司其他员工放到眼里，似乎以后haທppyhr就是他的天下。
欧阳博似乎在认真倾听又似乎不是，他始终没有话，只是淡淡地笑着，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兰翘冷漠地看了他一会，起身走去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麦斯维尔的香草咖啡是兰翘的至爱，她不见得有多喜欢溶咖啡的味道，却特别爱这种浓郁的香味。大都市高级写字楼ä里天天上演着职场版的金枝欲孽，同事的身份经常更换，一会是并肩的战友一会又是浴血的死敌，在这冷酷的环境里，能闻到เ这香甜的气味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高子谦想了想：“那我今天还是回去睡好了，不影响你休息。”
欧阳博冷冷地回答：“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他一双乌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隐隐地几丝嘲讽：“我很希望你给我一个ฐ合理解释，3๑o万的手表你不要，却背着我搞小动作，贪个1万2万的，这样做有意思么เ？难道你比较喜欢现金？”
博士显得很紧张，看宝慧时打翻了咖啡杯旁的糖罐，宝慧却明显兴趣缺缺，兰翘估计这事儿肯定不成，于是没再放在心上。谁知道过了半个ฐ月，宝慧突然打电话说与博士相携一起来拜访，把她吓了一跳。
但是兰妈妈的反应很耐人寻味，她迅将手中的塑料袋放到地上，转身就走，背影干脆潇洒，让兰翘简直如坠入迷雾之间。不过她清醒的度很快，兰妈妈出电梯的第一瞬间就拨了个电å话上来，沉沉地说道：“兰翘，你给我下来！”
兰翘哼了一声：“那你以前还推开我。”这件事几乎ๆ是她生命中所不能承受的一次痛。
高子谦轻轻嗤了一声，似乎ๆ对她的提议觉得好笑：“找年薪8o万的工ื作干什么เ？我如果想的话……”他忽然停住，看着她认真地说：“兰翘，我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是！”
“升职了？请客！”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却彼此吸引，本来就是没道理、没逻辑的事。而且，我不知道……”高子谦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不确定是不是从没有见过你，好几年前我看到เ过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很可爱，我觉得你跟她很像。”
高子谦撑手托腮看着她，略略上挑的桃花眼里一片深沉：“什么是爱？”
“好吧！”兰翘索镇定了下来，把手中的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拍：“如果你一定要把这个问题继续下去……我必须ี承认，我的确很好奇，因为老实说，这关系到我自尊的问题。”
兰翘摇摇头：“只能ม算是原因之一，我并不是一个对道德标准要求特别ี高的人，欧阳博说他大概两个ฐ月以后可以搞定离婚手续，这话我相信，因为他完全可以不告诉我。如果今晚我过不了这个ฐ坎，我大可以等到เ两个月以后，那ว样的话，第三者这个ฐ帽子永远都戴不到เ我头上……不过想来想去，我还是打算彻底放弃。”
他什么เ都没说，当然也或许是想在电话里说，但是，她没有给他机会。
“推过啊，你不是拒绝了么เ？就是上次那个高子谦。”
兰翘认真想了想，坦白说道：“我对他有好感——不过前提是他条件不错。”
“我？”欧阳博似乎觉得这是个ฐ很好笑的问题，极轻的嗤笑一下，却并不回答，而是转到其它地方：“我这回在美国办事挺顺ิ利，下飞机的时候不知怎么เ突然想找个ฐ说得上话的人来分享一下。”
高子谦觉得好玩，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想了半天：“可是我没钱，不能ม给你姑姑买名牌，她不会喜欢我。”
高子谦却只是温和好看地笑了笑，侧头拿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划了划ฐ车窗上像蜘蛛丝般的雨滴：“蛋挞吃了么？”
为了找这样专业的候选人，兰翘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这个霾重重的秋日早晨跟他约好了见面。出门的时候兰翘满心欢喜，但是她没想到专业人士也会有不遵守约定的坏习惯，她赶到离市区32公里以外的机场宿舍时，现新า鲜出炉的离休机师竟然不在家，又拨了无数通电话，才终于找到本人，谁知对方告诉她：因为临时有急事，他回老家了。兰翘强忍着对电å话破口大骂的冲动，因为她知道威逼利诱对对方แ来说没有任何效力：1、人家年薪丰厚，即算退休也并不愁钱；2、他不用怕自己上猎头公司的黑名单，多的是人来求他。
兰翘没想到欧阳博走之前会特意给她打电话，为自己爽约不能ม请她吃饭而致歉。他在电话里头的声音彬彬有礼、和蔼亲切，明明谈论的是私人话题，却又不忘记在电话结束时把谈话重心引回到工作上，简直像标准的甲方แ与乙方的关系。
“那ว他们知道你为什么休假么？”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了一会，高子谦的语调有些迟疑ທ：“暂时还没说，打算过来的那ว天再说。”
兰翘带着小火焰的雀跃心灵顿时被浇熄了一半，悻悻地哦了一声，看来高子谦还是没能把自己的老爹老妈搞定。怎么就这么难呢？八年抗战也不过如此了吧？
高子谦连忙道：“你别急，反正是迟早的事儿，我的态度很明确……”
兰翘嘴硬地回答：“我才不急呢，我急什么。”
高子谦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慢慢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你来北京？反正咱两ä都是成年人，做什么เ不需要别ี人同意。”
兰翘叹了口气：“我来北京干吗？卖煎饼果子么เ？”
这个问题两个ฐ人已经谈论过不是一次两次，兰翘对高子谦的建议表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却是坚决抵制。一来父母年事已๐高，她是家中ณ独女，要撑起兰家整片天空；二来，自己的事业基都在这里，贸然换一个ฐ城市离乡背井，从头开始，怎么想都划不来。
好公司一般更注重内部培养，中ณ级以上职位大都从内部ຖ员工ื里进行选拔，难道又去一个ฐ地方从底层做起，熬个三年五年再一步步往上爬？一想起曾经的艰辛历程，兰翘就觉得不寒而栗。
现在如果只有二十多岁，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直奔北京，哪怕明明知道前路艰险，哪怕也许得不到想要的回报，可是现在，她已๐经丧失了这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高子谦不再吭声，换了个话题：“vodkaທ好么เ？”
“好着呢，长胖了好几斤ภ，跟条小猪似的。”
“怎么会那么胖啊？你肯定没带它出去散步，天天闷在家吃，不胖才怪。”
兰翘马上哎呀了一声，新า老板上任以后，工作量骤增，她天天加班，每天回来累็个半死，哪还有这种力。
“兰翘，你不要虐待vodkaທ，它必须天天散步，不然会得抑郁๗症的。”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开始天天带它出去溜达。”
高子谦不放心地叮嘱着：“你记得啊，我回来可要看见活泼健康的vodkaທ。”
“行了，别罗嗦啦。”
兰翘为了高子谦专程回来给她过生日而心花怒放，三十岁这三个ฐ字的霾也似乎减轻了许多，她的好友宝慧却在三十一岁的前一天收到เ了一份令人手足无措的生日礼物。
“上个ฐ月我们公司中国总部进行升级笔试的成绩出来了，全公司只有两ä个人合格，其中一个ฐ就是我。下个月还要再去一趟上海ร参加面试，如果过关，明年年初ม我会被送去韩国总公司进行为ฦ期一年的培训。”
“回来以后是什么เ职位？”
“大区经理。”
兰翘马上抱住宝慧：“韦小宝，恭喜你。”
宝慧的公司在中ณ国设有三个ฐ大区，如果一切顺利ำ，她将成为他们公司最年轻的大区经理，甚至再过三年五年，她更有可能ม成为大中ณ华区的销售总监。站在权利ำ的顶端，是宝慧的终极梦想，她正在朝着这个梦想一步步跨进。
宝慧任由兰翘抱着，淡漠地接受着她的祝贺，过了良久，才慢慢将她推开。
“我怀孕了，今天检查出来的。”宝慧凝视着墙壁上反出来的星星点点光芒，忽然轻声说道，她那ว修饰得无懈可击的明丽面孔上一片茫然：“兰翘，我该怎么เ办？”
兰翘顿时呆若木。
一个是追求了将近十年的梦想；一个是已๐经三十一岁才有的孩子。对女人来说，哪个更加重要？
兰翘不敢轻易向宝慧做出任何建议，因为这个ฐ建议将影响好友的一生，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bຘe？
在这个人口将近一千万的繁华城市里，不止是兰翘和宝慧，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艰难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