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到一个环境,不适应是肯定的。这还是其次,最令我难熬的是,因为我不理人,所以常常被班上的男孩子们追着打。在农村,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老师基本上不管,我偏又倔得很,不肯向妈妈求援。
这是最后一站了吧。旅๓游签证快到期了,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方总,”另一位女职员端着酒杯挤过来,“这杯——”
“必须。”
一切似乎都没变,商场还是那ว么热闹,街道还是那么宽敞,人们还是那么เ快乐。可是,又似乎全都变了,走在喧闹的街头,望着一张张满是笑容的面孔,她忽然觉得清冷孤单。
记者们发出一阵了然的轻笑声,纷纷端起相机猛拍。
怎么会来这儿?呆立半晌,正准备往回走,两束强烈的汽车前灯打过来,紧接着,从车里钻出两个ฐ眼熟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朝大厅走去。
男子慢悠悠地走到莫惜情面前,双手抱,盯着她看了半天。
“没有唱歌吗?”
目送他的车子徐徐远去,莫惜情回到楼上浴ภ室洗了一个澡,然后从提包里拿出一盒药,走回洗盥间,就着水吞下一粒药丸ฤ。
“我就是这样咯。”她吐吐小舌头,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的动作不文雅。
“展鹏,我……”她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怎么还肯照顾自己?两人才吵过架啊。
“坐。”
她愣了一下,不由á自主地点点头。
“你要做业务部ຖ经理?”
“嗯——”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可以不说吗?”
“油嘴滑舌。”她娇嗔地轻唾一声。只不过随便打扮一下而已,哪有他说的那么เ严重?
“随意。”方哲淡淡地开口,手一扬,整杯酒立即一滴不剩。
“哦?”切牛排的那只手停顿了一秒。“池阿姨……她说了什么เ?”
莫惜情握紧纸杯,慌慌张张地猛喝几口——
早上刚踏进办公室,还来不及喝口水,肖丽就板着一张脸过来了。
“欢迎,欢迎莫小姐回到江北。”
茉莉?
“哦、哦,”丁虎连忙拖起哭泣的女人走向门外,一边嘟囔,“真是……怎么เ搞的,在这儿也能ม碰上……”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觉得脸蛋像火烧似的。
“这样吧,”他只得试探着开口,“过几天就是中ณ秋节,如果你不想待在家里,我叫人通知她陪你一起过节。”
方แ哲的脸色变得苍白,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一支电话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知道你年纪小,所以才先跟你订婚嘛。”他撇撇嘴,又小声嘀ถ咕道,“要是在美国,都可以结婚了。要不……我们去拉斯维加斯登记?”
“哟,你认识他啊,”一脸猥琐的男人伸手上她的脸,“啧啧,原来是小情郎——”
“这样不舒服嘛……”她继续扭,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一阵淅沥哗啦的水花声响起,他得意地挑挑眉,悄悄关上浴室门。浴帘后的莫莫手忙脚๐乱地擦着身子,套上睡衣,生怕他在下一秒就闯进来。
“方แ哲!”她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昨天你打烂了两ä个碗,今天又打烂一个盘子!告诉你多少回了,端碗要用两只手,两只手懂不懂?!”
“不知道人算不算礼物。”他眨眨眼,“你要不要?”
“不是?”他皱皱眉,“你要一万?也太多了吧,就一个晚上,哪要得了那么多……两ä千怎么样?”
“聊聊天嘛。”
莫莫愣在原地,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是不是又要赶她走?
“是不是……你不满意我?”她哀怨地望着他,“这么晚了,你叫我去哪儿……”
人群窃窃私语一番,渐渐散去。
“莫小姐,”他淡漠地回答,“别ี人的议论与我无关,我只要按照ั你朋友的意思,将你安顿在餐厅就行了。”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们这儿——”
“我没有家,我是孤儿。”她胡乱ກ回答一声。正在逃亡呢,有家也不能回啊。
“再大声一点,干脆把他们都吸引过来吧!”她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啊!啊!”
寒冷彻骨的凉意,迅速从脚๐趾尖一直蔓延到头顶,她仿佛感觉到เ自己้的身体被瞬间冻结住,而思绪却丝毫不受控制,飞快地飘回十年前——
我亦很满足。感谢上苍,赐给我一个如此可爱的天使。
带惜情回到เ南方แ不久,妈妈犹豫再三,终于将她的身世告诉了她。
“我要为我妈妈讨回一个公道,”她斩钉ล截铁ກ地宣布,“等我有能力了,我要从那个男人手里把妈妈的一切重新夺回来。”
她很刻苦,频๗频参加学校里的各种竞选活动,甚至到校外去锻炼自己。大学毕业后,婉拒了我在公司给她安排的职位,自己้跑到เ各个ฐ求职场所辛苦奔波,宁愿从最底层、从最苦最累的工作做起。
看着她那么เ努力地在商海中拼杀,似乎ๆ连自己的身体健康都可以不要,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好好休息,不要太累็……她总是摇头。
“我要努力往上爬,爬到最高点,这样才能打败那ว个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异常认真,眼底有我看不明白的光芒。
我无言。
有时候,我甚至想责怪母亲,不应该将上一代的恩怨告诉惜情,要知道,仇恨不能使人快乐,只能使人更加痛苦。
短短数年时间,她就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生,迅速成长为干练稳重的职业女。在我们认识的第七年,她告诉我说,她准备好了要回江北。
我没有答应,因为我知道她的能ม力还不够。但是,我开始将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เ江北市场,为她慢慢疏ຕ通那边的商业渠道。
我要帮她。
我别无选择。
第九年,我先一步驻守在江北;第十年,惜情也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
很快,我就发现她本不愿意利用我提供给她的便利,她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获得成功。我不解、愤懑,责问她到เ底想做什么。
“你答应过我,不干涉แ我的决定。”一句话,将我的怒气消灭得干干净净。
我唯有沉默。
很难形容我和惜情之ใ间的关系。是朋友,但是比朋友更亲密;是情侣,却没有情侣之间的心意相通。她离我很近,心却隔得遥远,甚至当我亲吻她时,都能感觉到她淡淡的疏离。
她的心,到底遗落在哪儿?
那ว天她在假日酒店谈完业务,见到เ我时神色异常疲惫,带着些许慌张和不安,到เ了餐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我突然恐慌起来。我看到เ她眼底藏着哀伤,淡淡的忧愁笼罩在全身,跟十年前见到她第一次时一模一样。
我真真正正感觉到了恐慌。惜情,也许不久ื之后就不再属于我了。
直到เ那一天……那一天我见到他。
那ว是一次舞会,惜情遇到了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俞扬帆,两个人愉快地躲到一旁้聊天,后来我也端着一杯酒加入进去。
大厅入口处传来嘈ฤ杂声,她转头望过去,然后差点打翻了桌上的饮料é杯。
是他。
这十年,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惜情只是还没有完全接受我,我是在跟一个虚无的影子一起争夺她。原来,这个虚无的影子是真实存在的。
还能说什么?认识惜情十年,认识方哲一年多,居然不知道两ä个人有过怎样的曾经。而我深爱的这个女人,在过去的十年间,对这段往事只字未提。
她说她已经忘记从前了,可是我明白,她从未忘记过。
我突然想到她以前说过的那ว句话。
“我要努力往上爬,爬到最高点。”
这时我才明白,那个ฐ最高点,就是方แ哲。
那ว天晚上送惜情回家之后,我开着车子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转悠,最后到了方哲的那栋小别墅前。
这个地方,就在那棵大树下,十年前惜情傻傻地坐在地上,眼睛一直望着这栋别ี墅。我真想大声地嘲笑自己,来江北这么เ长时间,怎么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个地方?
现在才明白,已经来不及了。整整一夜,我就坐在车里看着这栋房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莫惜情,从来就不曾属于我。
所以,后来当她提出要搬到เ方哲那ว里住时,我也没有做过多的阻拦。我知道,加州阳光只是一个ฐ借口,她的目的是想重温旧ງ梦。
她照ั例对我说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她不知道,那ว三个ฐ字就是一把双刃刀,伤害了她自己,也伤害了我。
他们两个,别扭而又甜蜜地生活在一起。我看到惜情脸上的笑容,很真实、很满足,尽管外面的传言铺天盖地,她仍然开心得像拥有整个世界。
我承认我很小心眼,强烈地嫉妒方哲能ม够拥有她,不管用的什么方แ法。
那天晚上我约了惜情出去吃饭,夜深了,她非要回去不可。长久的压抑终于爆发出来,我逼问她到底把我当成她的什么人。
她说,朋友。比朋友更深。
却不是爱人。
这个莫惜情啊,我们相处十年,她从未说过一个“爱”字,就连我想说,她都立即捂住我的嘴,轻轻点头说,她明白。
明白什么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