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这些从轻发落的人里却并不包括虞妙琪和林氏。当二人看见狱卒送来的断头饭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趴在牢门上不停求饶喊冤。
老太太见孙女这痴傻的模样,怀念的笑起来,“襄儿醉了。她一喝醉就谁都不认识,只认识她哥哥。哦对了,她还爱唱曲儿,犹记得当年团圆夜的时候,我把她灌醉让她唱曲儿,她一个人能顶一个戏班子,什么เ生旦净末丑随手拈来,堪称技艺超凡。”
五皇子和六皇子像斗败的公鸡,低垂着脑แ袋立在堂下。四皇子站在二人身侧,除了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竟丝毫看不出异样。
虞俊伟父子正与靖国公喝酒,得了消เ息立即出门查看,果见永乐侯府的大门敞开着,门上贴的封条已变成几截废纸,被北风吹得四散飘飞,许多仆役和兵丁进进出出搬运东西,看着十分忙碌。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相继到来,看见对方时虽然面上含笑,眼里却划过无数刀光剑影。朝臣中有人目不斜视,有人心在不在焉,还有人心绪狂乱ກ,蠢蠢欲动。总之今日的朝堂还是一如往昔般暗潮涌动,似有一股风雨欲来的不祥气味在空中弥漫。
本就奄奄一息的孙夫人气得差点吐血,声嘶力竭的吼道,“走,快回府!赶紧的!”在此处多待一刻๑她都觉得像死了一回。
孙妃皱眉道,“娶谁家的姑娘不好,偏看上了虞襄?她已经认祖归宗了,嫡亲哥哥眼看就要罢职,养兄更是死无全尸,爵位旁落。她自个ฐ儿脾气乖张不说,还腿脚不便,身染宿疾,娶ດ她于明杰有什好处?本宫帮明杰随便挑一个都比她强百倍。”
闲杂人等都走光了,老太太才再次把孙女搂进怀里拍抚,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连声追问她一路上可有吃苦。
“小姐,这几套头面你喜欢哪一套?”两个ฐ丫头手里各捧着两个匣子,里面装着用宝石和珍珠点缀的奢华头面。
“小九儿怎么เ来了?你不是说我病重了,拒不见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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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服!你们无凭无据,滥用私刑,我不服……”他声嘶力竭的吼着。
老太太悲从中来,疾步走到牢门边急问,“沈大人,您这是?”
“所以我们更不能ม愧对皇上的信任,不但要将西夷大军赶出乌江,更要踏平西夷皇廷。”虞品言斩钉ล截铁ກ的道。
虞品言挪过去,眸色沉沉的盯着柳绿手中的药罐,问道,“襄儿怎么了?可是腿伤又犯了?还能不能走?”
他们一路上并非没碰见搜救的大汉军士,却都远远避开了。这场仗本不该大败,但虞品言率领的中军没得到右翼驰援,左翼及时赶到,却联合西夷人对中军进行围剿,直把中军杀得片甲不留,死伤无数。
要说虞思雨果然是虞品言的亲妹妹,刑é讯逼供的手段丝毫不逊于兄长。
“写信,然后买一匹快马让大和尚星夜兼程送回去。”
等他走远,虞襄立马去见了苦海大师。二人在禅房内密谈许久ื,苦海实在敌不过虞襄的一张利嘴,言及只要她再抽中ณ一支签王,便亲自带她去西疆。
沈元奇心中ณ暗暗叹息,放下碗筷说道,“我们用好了。襄儿初来乍到,我带她去府里转转,义แ父义แ母,你们慢用。”
“在沈某心里,襄儿却是我的妹妹,这一点也永远无法改变。老太君擅自为我妹妹定亲,却不知将我置于何地?沈某今日来便要接妹妹归家,亲事作罢。”一直保持沉默的沈元奇这才徐徐开口。
“你待如何?”老太太恨不得将虞妙琪也灌了哑药撵出去。虽然两ä个孙子的事令她失望,但好歹心疼了十几二十年,感情摆在那里,岂是那么เ容易消磨的。
虞品言起初ม走得十分缓慢,感觉到小丫头正埋在自己颈窝舔舐自己้锁骨时,他肌肉瞬间紧绷,用力拍了拍掌下柔软的臀肉。
虞品言大步走过去,跪在她身后,双臂伸展至前方,将她包裹进自己怀里,大手覆盖在她合十的双手上,幽幽叹息,“别跪了,当心伤了腿。”
桃红柳绿连忙把主子推进屋,虞品言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搓了搓,然后置于火笼上取暖。老太太扯过被子盖在孙女腿上,问道,“怎样,最近能走几步路了?”
虞思雨接过一看,对方是位武将,时年二十有二,因为驻守边关常年不归才耽误了亲事,今年调回京中ณ擢升为正四品的云麾使,可谓前程似锦。且他父母俱亡,只有一个已分家的兄长,身边既无侍妾亦无通房,干净的很。
苦慧被虞品言盯得头皮发麻,但为了治病,不得不重申一遍,“没错,需得把双腿由膝盖骨开始打断ษ,然后再接上。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便是这个道理。”
“你,你真不要脸!”她舔唇,飞着妩媚的小眼神应诺,“好吧,去就去。先说好,他们要是再让你下跪,我可不治。我的腿好了,你的腿却废了,我立马跟人跑了你信不信!”她张牙舞爪的威胁。
苦慧今年也才二十五六,虽然由á苦海亲手养大,平日里钻研医术却多过佛法,因苦海一句修为不够才远渡取经。到了天竺等地又被异国医术吸引,忘了修行,心境自然比不得苦海那般圆融。
“你既ຂ然如此急着与他相认,不如我现在就去禀报老祖宗,让她把你送回去,然后我再上门提亲?”虞品言整个ฐ人压在妹妹身上,边说边啃咬她修长的脖ๆ颈。
对毒枣事件,青年自然知之甚详,笑叹,“原来是她,运气真个ฐ不好,可惜了……”可惜了竟没把太子妃和九公主ว一块儿毒死,如此,他不费飞灰之ใ力就能ม扳倒太子最坚实的后盾,当真是可惜了……
林氏反搂住虞妙琪,哭道,“求你们别苛责琪儿,好歹给她留แ一条活路吧!我走还不成吗?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她已经认命了,只但愿女儿能安安稳稳的留แ在侯府,最终找一个好归宿。
四个嬷嬷终归是要回宫去的,当着她们的面儿查账,跟当场掀了虞妙琪的脸皮有何区别?管理偌大一个侯府她实在是力不从心,但为了不让自己败给虞襄,她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支撑。而她又最为ฦ自私,当嫁妆和侯府利益不能两全时,她自然而然选择亏空中馈填补嫁妆。
虞品言种好碧光环,掏出手绢擦拭手掌,擦完帮妹妹擦,连指甲缝也剔干净,语速缓慢,“襄儿可曾记得早年哥哥被控杀人关入大牢的事?”
正院,老太太也正在听马嬷嬷回禀花树一夜之间枯萎的事,本就难看的面色这会儿像涂了一层白漆,哆嗦着手写到,“她那满身煞ย气怕是压不住了!”
虞品言还不肯罢休,竟拍了拍她臀部追问道,“都已经到เ了这等地步,你还不肯嫁给哥哥?”
虞品言忽然凑过去捏了捏她圆润可爱的耳垂,似乎ๆ对指尖的热度感到เ很满意,低声笑了。
“二小姐,如你所愿,这个院子今后就是你的了。侯爷有言,你若是想继续留แ在侯府当嫡小姐,就把嘴巴管严实了。”冯嬷嬷略一躬身,推着虞襄往门外走,虞思雨连忙跟上。
“祖母,大哥,我可是虞家血脉!你们怎能将我赶走?!”她尖声诘问,浑身肌肉都因为太过震惊惶恐而绷得死紧,几乎成了石雕。
还没感叹完,林氏忽然扑出来,直言这事皆因自己而起,不关女儿的事。因她嫁妆铺子接连亏损,才想着挪用中馈去填窟窿。虞妙琪之所以克扣府中用度都是受了她指使,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与旁人无干,话落砰砰磕头请老太太降罪。
虞品言到เ时宴会厅里早已乱成一团,吃过枣干的女宾无不神情痛苦,面色惊恐,未吃过的躲在角落连声尖叫,什么เ‘杀人啦’、‘中毒了’、‘救命啊’……喊得人心惶惶,沸反盈天。
将太子妃安顿好,她又笑着去搀扶老太太,凑近时语带埋怨的问道,“母亲,你为何不替琪儿也准备一套冠笄?今日她两个若是头戴冠笄站成一排,旁人必定会看不起琪儿。”
这个ฐ讯号立刻๑被赴宴的宾客们察觉。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明了——太子妃娘娘这是冲虞襄的面子才来,对侯府二小姐并无甚特别ี。
古代的东西就是好,完全未曾受过污染,连制作出来的面霜和口脂都能随便吃,当然胭脂和底粉除外。虞襄幽幽感叹,用小拇指占了少许仔细涂抹在唇上。
“干就干,怕啥?”老婆子耷拉下眼角。
三人行至路口正欲分道扬镳,却听虞襄柔声唤道,“姐姐,去我院子里玩玩?”
“听说你被人砸了臭鸡蛋?”这位也是个口无遮拦的。
早知如此,她当初何苦与他作对。
然他长兄邵煊辉却棋差ๆ一招让五王爷笼络了去,在虞家阖府下狱的时候还曾劝导他悔婚再娶。最终五王爷被捋夺王爵成了闲散宗室,长兄一家也没落着好,差点连功名都削掉,这两ä年在弟弟的帮衬下才慢慢有了起色,官至从五品的鸿胪â寺少卿。
为了拓宽人脉ำ,也为ฦ了让上峰意识到自己的靠山有多强硬,邵ๅ煊辉一再恳求弟弟定要把虞国公请来。这事最终还是落在虞思雨头上。对于兄长不喜应酬的习性虞思雨很了解,只使人知会了老太太一声,并不强求。
故而在门口撞见翻身下马的兄长时,她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大哥,你怎么来了?”
“陪襄儿散散心。”虞品言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的将妻子从车上抱下来。老太太站在车辕上,弯腰虚扶住孙媳,一叠声儿的叮嘱孙子小心点,别磕碰着。
这两位对虞襄的娇宠早已๐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虽然今日略有些夸张,虞思雨却并未多想,上前扶了嫂子一把。
“你怎么เ把他们也带来了?”瞥见虞思雨身后站立的粉衣美妇和白衣少年,虞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引得那美妇垂头掩面做出惊慌无助之态,少年则不甘示弱的反瞪回去。
虞思雨撇嘴,指了指正与兄长寒暄的丈夫,低声道,“他让我带他们来见见世面,说什么毕竟是恩人之子,不好苛待了。”
头一年,虞思雨过得十分滋润,满以为自己嫁了个重情重义的良人。哪晓得良人太重情重义也并非好事,贪婪成性刻๑薄寡恩的大伯子伤他再深都不长记性,下次有事还颠颠的凑上去帮忙,若非两人已๐经分家,上头的公婆也俱都亡故,也不知会被拖累成什么样子。
去年他被皇上委派去西山剿匪,回来竟带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和一名青葱少年,说是自己副将李芳国的儿女。李芳国为救他而死,临终前将一双儿女托付给他。虞思雨本打算置备一份嫁妆把姑娘嫁出去,再给少年相看一门好亲,哪晓得对方แ心大,那姑娘竟趁着丈夫酒醉与他有了肌肤之亲,那少年见事成便去引虞思雨来看。
虞思雨匆匆赶至抓了个现行,差点没被气吐血,无论如何也要将两人撵出去。姑娘翌日便跪在邵府门口不肯起身,少年指着门庭上的匾额痛骂邵煊泽酒后失德乃衣冠禽兽。虞思雨无法,只能以贵妾之礼ึ把姑娘纳进门。本以为ฦ丈夫吃了亏,好歹能长点记性,哪晓得姐弟两只需装装柔弱孤苦便又把他笼络了去,叫虞思雨苦不堪言。
虞家人素来不爱吃亏,却没料é临到头来吃了这么เ大一个ฐ闷亏,还没处说理。故而老太太和虞襄一见这两人便觉得膈应,拉着虞思雨径直入内,把他们晾在当场。
美妇眨着一双波光粼粼的泪目朝邵煊泽看去,恰与虞品言深不见底的眼眸对上,心中悚然一惊,连忙迈着小碎步,拽着脸上犹带愤然之色的弟弟进去了。
院子里搭了一个戏台子,男女宾客被几扇雕花屏风隔开,围着圆桌一面喝茶一面听戏。老太太见孙媳妇欲举杯饮酒,连忙低声喝止,又见她眼睛盯着桌那头的一盘糕点看,似乎十分垂涎ๆ,便厚着脸皮起身,绕了大半个桌子帮她拿过来。
“慢点吃,小心噎着。哎,不要喝桌上的茶水,喝我带来的参茶。晚秋,去马车上把我事先准备的食盒拿过来。”老太太一面轻拍孙媳妇脊背,一面帮她擦掉嘴角的糕点渣。
“老太君,您这是伺候孙媳妇还是伺候小祖宗啊?”一名贵妇调侃道。
“襄儿怀孕了,可不就是我虞府的小祖宗嘛。”老太太话中不无炫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