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过脸,竟是夏重霜。“我先。”
“说。”凌夷道君平息过罢,微微阖上双目,元婴修士的气度表露无遗。
夙冰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我很没人性?”
郑明磊霎时恼了:“冷小扇,怎么,我不嫌你碍事,你反嫌起我来了?!”
佟玉儿没在意她的反常,只盯着玉简,双目放光:“真羡慕呀,往后跟着重霜师叔修行,冷师姐,你必定是能成功筑基的。”
功法、机缘、荣耀,无不伸手即来。
小修士们开了防护罩,爆炸符的威力并不能伤到他们,但每个ฐ人或多或少都被符咒释放出的古怪烟雾熏的头昏脑胀。佟玉儿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本想揉一揉脑袋,却在看到自己一双焦黑猪手之后,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夙冰真是哭笑不得,她也想勤学苦修,但她不是还没找到适合的方แ向嘛!
“那你见过真正的芥子空间没?”
夙冰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เ,只尴尬的看着她笑。
想到师傅,夙冰微微一愕。
小少年驱着云随之跟上,只留下拓跋隐一人。
眸子陡然一沉,夏重霜猛地放出一道神识,霸道的在夙冰体内检视一圈,四系缺土杂灵根,盛阴炉鼎体质,确实没错……
夙冰稍怔片刻,蹙眉道:“机缘此物,乃需随缘,有何奇哉?”
感觉没有危险的气息存在,红云参才安心的从枯蔓里钻出来,撒丫子直向红云草奔去。
头顶一片乌鸦飞过,夙冰抽搐许久,才指着第十八排的书柜道:“三层靠右第十五本。”
白衣男ç子愣了下,经她指的方แ向一寻,果真挑了出来。
夙冰摇摇头,回去位置上坐好,白衣男ç子又挑了两本书,便在夙冰对面坐下。
夙冰余光一瞥,只见他一手托腮,懒โ洋洋的拿着那本《云仙门七寡妇爬墙记》,看的津津有味。余光再一瞥,桌面上还搁着两本书,一本名叫《傍个师傅好修仙》,一本名叫《嫁个仙夫好乘凉》,登时觉得脑แ子懵上几懵。
瞧着此人一派君子模样,怎么品位……
清了清嗓子,她沉下心,专注阅览自己的书,才将有所感悟,白衣男子忽然一拍桌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把夙冰吓的连连哆嗦。
“对不起。”白衣男子憋住笑,抱歉地道,“没忍住。”
“没关系,您继续……”
夙冰咬咬牙,硬生生扯出一丝笑来,继续闷头看书。没看一炷香的时间,白衣男子又是一阵大笑,这一次,几乎将桌子都给锤出一个坑。
夙冰忍无可忍:“典藏阁来之不易,我辈修道之ใ人,怎能将神思浪费在闲书之上?”
白衣男子敛下些许笑意,颇็讶异地道:“谁说修道者不能看闲书了?万物既然存在,便有它的道理,便有它的道,你当我看闲书,又岂知我从中ณ究竟看出什么?”
夙冰无语,真是强词夺理:“那ว不知师叔您看到了什么?”
“看到我偷得浮生半日闲,好不惬意。”白衣男ç子曲起指节,叩了叩桌面,又一指夙冰,“也看到你伪装ณ在平静之下,那ว颗浮躁的心。”
夙冰心头突突一跳:“我一心钻研,哪里浮ด躁了?”
白衣男子笑着摇头:“小道友,你知不知道,魔人与道修区别在哪儿?”
夙冰信手拈来:“道修惧怕心魔,因此修身同时兼修道心,魔人则百无禁忌,只要资质上佳,修炼上乘功法,便能ม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本我极限,重塑魔身,得到无穷魔力。”
白衣男子扫她一眼,略带审视:“小道友年纪不大,懂得可真不少。但你所说无穷魔力,我却不敢苟同。且说树木有根方能枝繁叶茂,魔人不修心,仅靠功法之强横,只能一时位于上风,根本经不起虚耗。”
夙冰听罢,反唇相讥:“现下,道修斗法多半依靠灵石灵药,便能经得起虚耗了?”
“所以,升级虽快,根基却不稳。”白衣男ç子牵唇一笑,洋洋得意,“待他们爬的越高,越经不起消耗,比如赵凌夷,打坐参悟的时间都不够,哪能如我这般穷极无聊,终日不是四处瞎逛,便是睡觉看闲书。”
此话一出,夙冰隐隐可察,他必然是位元婴道君。
虽然不知眼前的怪人是哪一峰峰主,夙冰还是忍不住雀跃一番,虚心求教:“弟子知道根基重要,但无奈灵根资质太差,实在不懂修行何种功法,不知师尊可否指点一二?”
白衣男ç子咂咂嘴:“灵根,确为一大问题。”
说着,他站起身,将一排书架上的书籍全部搬来桌上。管事眼睛尖,一眼瞧见书架子空了一截,怒滔滔的冲过来,但一瞧见犯案者的模样,立马一脸惶恐,蹑手蹑脚的滚了回去。
夙冰不明所以的看着,只见白衣男子拿起一本书籍,竖着立起来,又拿起一本书籍,平铺在其旁边:“眼下,是竖者占尽先机。”
他又拿起两本书,分别铺在先前两本书上:“现在,还是竖者一柱擎天。”
紧ู接着,他不再言语,一本一本的增加高度,原本竖着的那本书籍只承重不到六本,便摇摇欲坠,无法增加。但一直平铺的书籍,加了四十本之后,终于与之平行,继而稳稳增加到五十本,六十本……
“懂ฦ了么?”白衣男子一拍手上的灰。
“这和灵根有什么เ关系?”夙冰莫名其妙。
白衣男子曲起指节,淡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挟着那本《云仙门七寡妇爬墙记》,转身向大门走去,谈笑风生地道:“五灵相生相克,有生有灭,既然妖族血统可以提纯、变异、弱化,那修士的灵根为ฦ何不能再生、融合、消亡?若有苦中作乐的恒心,百折不挠的毅力,强纳五行归于一体,身承千钧之重,万物何惧之有?”
放佛一句咒语,瞬间在夙冰脑แ中ณ燃爆。
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书堆,她整个人放佛坐化进去。
白衣男子一走出典藏楼ä大门,剑灵即刻๑牵来象征其身份的白鹭仙车,几名值守纷纷惶恐而跪。清止道君将闲书夹在咯吱窝下,双手拢进袖筒,抬眸望了望天。
“尔等告知管事一声,这几日,典藏楼莫要清人了。”
“领尊上之ใ令。”值守惶惶道。
清止道君进了香车,半躺在卧榻之上,继续翻看那本寡妇爬墙记,不时弯起唇角。
剑灵恭敬道:“主人,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
“是啊,本座匿名写的那ว本《五行要术注释本》,放了几百年,居然有人翻看。”清止道君一目十行的瞄着杂记,笑道,“再生灵根本是一种学术理论,而将五条灵根融为一体,成为新的变异灵根,更是一种大胆设想,自古以来从未有修士成功过,连本座当年重修,都不敢轻易尝试。因为它不仅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和悟性,更需要机缘,说不定,还会崩坏……”
“主人,您这不是误人子弟么……”剑灵无语,敢情是拿人家小弟子试水。
“反正以她的资质,顶多依靠丹药勉强筑基,试一试,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清止道君狡黠一笑,撩开帘子,再望一眼典藏楼ä。
“看来,您对那ว名小弟子十分感兴趣呢。”
“我对她另一桩事更加感兴趣。”清止道君面上笑意尽收,沉沉道,“还记得咱们在洛月城见到的小姑娘么?”
“可是您敛下修为,尾随的那位?”剑灵一怔愣。
“当时在她身上,本座便已嗅到极为ฦ熟悉的味道……”清止道君放下帘ຈ子,语气轻飘飘的,却藏不住眸中丝丝落寞,“而今日,我观她顾盼神飞之间,宛然便是当年的鹊儿。”
听见鹊儿二字,剑灵的轻扯兽缰的小手微微一抖。
“主人,有句话,奴婢知道您不爱听。”
“恩,你说。”
“鹊儿早ຉ在一千年前,便没了。”
“恩,我知道。”
……
且说夙冰这一坐,整整坐了三天,双眼里布满红血丝,整个人像是入了魔障。
典藏阁管事得了令,也不敢上前打搅,只能日日耗在此地陪她,等到第三日傍晚,只见她豁然起身,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桌上的书山顷刻崩塌,散的满地都是,管事瞧见眼里,肉疼的紧。
夙冰更是一脚从书上踩过,奔去书架前挑挑拣拣,从不同位置取出几本书来,转身对管事道:“我可以带回去看么?”
典藏阁之所以设下禁制,就是防止藏书外泄,自然不能带出。
但清止道君次次违反规定,这小弟子又是他钦点的……
管事为难的瞄一眼,发现她手中的几本书皆是一些修体和行气的入门篇,便点头道:“早借早还,莫要让人知道。”
夙冰道过谢,抱着书册跑出典藏楼,然后一股脑丢进储物袋中。
阿呆啃着云珠草,跳至她肩头:“老妖婆,你在高兴什么เ?”
夙冰飞身上了风声兽背,激动不已๐:“这本《五行要术注释本》实在是个好东西,我因对道修懵懵懂懂ฦ,一直不得要领,经那道君一番连比带划,实在是醍醐灌顶!”
“哦?说来听听?”
“只可意味,不可言传啊,总之ใ,我要先修体魄!”
夙冰口中的先修体魄,就是先吃饭。
三天粒米未尽,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到洞府,便躲在一处花圃后生起一堆火。她曾经尝过在芥子空间里盖间小厨房,但无奈空气不流通,才煮过一次,烟味整整散了大半年。
后来,她发现夏重霜是个修炼狂人,两三个月见不着人那是常事儿,索性就在园子里搭伙做饭。至于食材,因为门禁森严,买不来蔬菜,她就骑着多多飞去铜门山附近,猎杀低阶妖兽烤来吃。
顿顿糊肉吃到吐的时候,夙冰总会无比想念元宝。
曾经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懂得煮饭。那一阵子,为了躲避拓跋战,她不敢去食所,元宝便日日搭小灶偷偷煮饭给她吃,什么烤肉涮肉,什么素三鲜拼三色……
有时候香味飘出去,玉儿和韩旭也会凑上几筷子。
现下,不知元宝去了哪里,玉儿和韩旭也被派在不同洞府任职,想见上一面难如登天,能陪她吃肉的人,只剩下多多一个。
想着想着,她撕下一块八宝鸡胸脯递给风声兽:“乖,跳个舞,有肉吃。”
于是夏重霜闭关半年,甫一出门,眼前这一幕着实令他惊了一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