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夏偏头看去,江晋世把视线从她脚๐上挪开,从长椅上起身对医生道:“这么晚麻烦你了。”
“是,您说的对,只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您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太短,各部门加班加点才完成了这份报告,有缺漏真的很抱歉,我们会立即修正。资产审计这两天就能结束,我们会尽快把报告重新做出来。麻烦你亲自来这一趟了。”
连夏伸手从茶几上捞了一个苹果,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很是可口。“你挑水果的水平终于突破尚可这个ฐ瓶颈了,可喜可贺。”
“醒了?饿了吧,我叫人把准备的粥送上来。”没等她有回应,江晋世已经打电话叫房间服务把一直温着的早ຉ餐端过来,把手上的文件合上递给林素,说:“就按照ั这个重拟一份合同,把刚才说过需要修改的措辞改正过来,会议纪城主持。”
小心瞅了瞅陆意的脸色,发现他脸上是比自己更茫然的神色,刚刚与盛远老总讲话的从容早ຉ已消褪的干干净净。
因为ฦ接受了他,努力做好女朋友应作的事,包括他想让她做什么,不想她做什么。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底线得可以任由á自己由他掌控支配。
发觉两个男人间气氛越来越诡异,卫中博连忙上前圆场:“都已经到เ了,别再耽误时间了,晚上开车不安全,趁现在天还早ຉ赶紧上路,到เ申城也不会太晚。”
“啊……”连伊窘迫地捋了捋刘海,说:“我都忘了。你是阿连的朋友?刚ธ才长辈们有事找她,估计一会就回来了,留แ你一个ฐ人在这里等她,真是有失礼数。”
江晋世低头吻她额前刘海,说:“不问我为什么เ来这里?”
私人医院外的迷宫花园,她怎么会忘。
他只是普普通通站在那里,就已๐经让人不能直视。她不过是更普通的一个人,怎么会例外。她要极力忽视他的身家背景,才会让自己面对他时没那ว么心慌。现实的差距让她永远不可能做到理所当然。
连夏双眼迷蒙地望着天花板上吐着乳白色光晕的吊灯,脑中一幅幅画面像快进的电影闪过,从最初的开始,她都没想过竟然会有今天。
“施华,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一点也称不上优雅。”江晋世淡冷地一瞥。
一路上东希一边开着车子拿着自己刚ธ到เ手的驾照炫耀,一边数落连夏:“整天不是在办公楼就是窝在公寓里,我看你现在都不知道春夏秋冬了。你瞧瞧外面的天气,再看看自己穿得什么?阿姨叔叔要是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身体,得为你操多少心?”
进入市区,连夏开始搜索附近市场的具体位置。“好像离这儿不远就有一个大市场,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买好东西我直接打车回去。”
“……不是。”
“……就是约会啊。”
连夏盯着他,说:“卫舒哥哥,你的结论是什么?”
江晋世擦去她额角的细密汗滴,眼中带笑地说:“这个迷宫我走了几十遍才熟悉,你第一次进来就能ม找准位置。你看,只要你愿意,不管多久ื总能走到我身边的。”
施华抬指轻摇,娇็俏地笑:“以后别在阿晋面前再说这样的话。”
“就是那天聚会上来的连夏妹妹,不要给我装ณ,阿晋都告诉我们了。”
江晋世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继续沉默。
纪城在背后咳了两声。
她一怔,像是没料到会被问到เ这个,而后才平淡地回应:“不知道。”
海琴和连夏对视一眼,问:“怎么了?难道你出国后就一点联系没有了?”
她轻声笑,没正面回答,只说:“我痴心妄想这么多年,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妄想下去。那样就太傻了对不对?我没后悔过去的那些年,以后也不想。和很多单恋的人一样,不过就是我爱他,他不爱我。这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连夏抚了抚她的短发:“你做什么决定,我和琴子都会支持你。爱情从来不是我们生活的唯一。”
“莲子……”东希握住她的手:“是我太自私,那时候我怕见你,怕看到从来不哭的你看着我流泪……我不敢进去,只敢躲在门外。就连你出院离开也不敢出来送你……对不起,全是我的错,都是我。”
东希越说越激动,眼泪又凝聚在眼眶里:“如果不是我那么冲动,你就不会晕过去,宝宝也不会出事……现在幸福地让人嫉妒的本来还有你们。”
连夏却微微一笑:“别ี不管是不是错都往自己身上揽,那不是意外。我会晕倒不是因为ฦ你,孩子留不住更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和他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幸福。那只不过给了我一个结束的理由。”
“都是狠心的家伙,全都抛下我,几年没个音讯。如果不是我结婚,你们说不定真的就再不回来了。”海琴伤感又气愤。
“也可能因为我们都走了,留แ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正把你和纪城凑一起了?”连夏打趣。
“皮痒了啊!”
“那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别告诉我是因为他一直穷追不舍你心生怜悯,就心软答应了。”
海ร琴轻抿嘴唇:“这算原因之一。”
“其他原因呢?”东希追问。
“其他就是……不告诉你。”
“讨打啊你!”东希嬉闹着挠她的痒,逗得海ร琴在床上笑得直打滚。
“别闹了你们,好像有人敲门。”连夏出声阻止她们不顾形象的打闹,下床一瘸一拐地去开门。见到门外人立时笑开:“希希,快放开琴子。有人等不及带他家宝贝回家了。”
“谁啊?”东希笑得直喘气,扭头看向门外,看清后也笑倒在床上:“是,是,我可不敢再扣着某人的心肝宝贝了。莲子,看来今晚只有你能陪我了。”
海琴不用猜就知道门外是谁,饶是平日里淡定如她也禁不住好友暧昧的调戏,从床上起身抚平礼服的褶皱。
纪城无奈地看着眼前三位主,以前得罪不了,现在更是得罪不起,只能保持绅士礼ึ貌的笑:“家里的长辈们都在外面,我来接琴子过去。”
“好好,我们又不会拦着,不用找什么เ借口。”连夏依旧面带深意的笑。
纪城好脾气地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以后怎么好好的“回敬”。
连夏没有打算在申城待很久,和东希一起去机场送海琴出发度蜜月后,她也准备跟东希道别回都城,这几天尚可已๐经打了几个电话问她归期,再不回去说不定真会被扫地出门。
东希不舍,拉着她手说:“就不能多陪我几天吗?你都这么久没来申城了,我也才回国,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要走。”
“以后我还是会再回来看你们的啊,现在我又不是无业游民想去哪儿去哪儿,请的假到期了,我得回去销假。”
“那我跟你走,反正机票就摆在那儿也跑不了。”
她笑:“你家就在这儿,离开再远终究还是要回来的。我没那ว么เ多顾忌,我爸妈早就放任我们独立生活,在哪儿都可以。”
东希不语,连夏知道她不会再坚持,便挽着她离开机场:“你这次回国不会再走了吧?好好找份工作,等你出差到都城,到时我肯定好好招待你。”
“那你还是要回来看我和琴子。”
“一言为定!”
深夜的清澜湾幽静地仿佛世外桃源,只听到外面湖水被风吹打在岸边石阶上的声音。
江晋世在婚礼后没再见过连夏,好像真成了熟ງ悉的陌生人,多年不见后短暂相聚,然后一别无期。
放在卧室飘窗上的笔记本电å脑传来视频邀请的提示声,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后走过去点开视频๗连线,纪城满面笑容的出现在了屏幕上。
“你不好好度假找我有事?”
屏幕里人回头看了看,说:“等等,我到เ外面去,琴子睡了。”
江晋世轻声笑了笑,去外面倒了一杯纯净水,回来时纪城已经找好地方坐等他了。“干嘛去了?还以为你走掉了。”
他对着屏幕举了举ะ水杯。“说吧,找我什么事?除了要求延长假期,其他我视情况考虑。”
“剥削资本家!”纪城咬牙:“谁要延假了,这几天陪她走了不知道几个国家,累得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你这是在抱怨?”
“哪儿敢啊……”
“后悔结婚了?”他喝口水坐到了飘窗上,侧身对着屏幕说,摄像头捕捉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后悔我就不会坐这儿跟你聊天早ຉ搭飞机回去了。”
“那ว你找我就只为ฦ了跟朋友聊聊天?你那儿是下午,别忘了这里已经午夜了。”
纪城咳了一声,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当然不是为了这个,半年不见你我也不会想你。今天我听琴子和连夏通电话,说她已๐经离开申城了。你知道吗?”
江晋世沉默地喝下杯子里所有的水,朝屏幕侧了侧脸说:“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了。”
纪城脸上最后一丝笑容隐去,安静地看着倚坐在飘窗上的男人。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至今不知,江晋世对连夏的心思他自认还是知道的。那个掌控力极强的男人说收心的时候他就明白,他不会再放纵自己้。开始他也会觉得连夏真是幸运的女人,在江晋世开始认真的时候便闯进了他的生活。
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ว样。
那个比琴子更安然无争的女子从来没认为和江晋世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是自己天大的荣幸,否则当年不会那么悄无声息地离开,而今出现后又像流星一样离开,没想过在他身边驻足。
而自己的好友,他今天好像也看不懂了,或者说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三年多前两人毫无预兆地突然分手,江晋世好像没认识过那个ฐ人一样,再没提起过她。工ื作生活那么规律,让别人看不出丝毫端倪。即便是出去喝酒放松,除了偶尔的出神,他依然是那个ฐ睥睨众人高不可攀的盛远掌舵人。
可现在面前的那个男ç人,脸上的面具终于不堪负荷碎裂ฐ开来,即使他再努力修补,也掩饰不了那难忍的疼痛。
然而那ว个ฐ男人没给自己继续观察的机会,一把合上了电脑。
看着变黑的屏幕,纪城深深呼出一口气。
原来那样的男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江晋世不知在窗边坐了多久ื,站起时双腿早已麻木,稍一动作就像千万根针扎进身体。
忍过那阵疼,他走进步入式衣橱,从角落拖出一只小巧的行李箱。因为经常擦拭,没有一丝落灰,光洁如初。
他坐在橱柜地板上,凝视着那个行李箱,始终没有打开,许久后又被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