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不大，但寒气袭人。滑溜先生探头下望，目光扫过植物到此止步的林木线，越过常绿林。透过笼罩山脚的怪异迷雾，他觉得自己้好像能望见巫师会的城堡。
第二天上午和下午是罗杰波拉克一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会通过什么途径联系他？和上一次一样，驾着黑色林肯，一帮打手前呼后拥？他没去接头，埃莉斯琳娜怎么เ办？她不会出事吧？
几分钟后，他们钻进树丛，避开道上两个顶ะ盔贯甲呼啸而来的黑客。这两位一前一后，驾着两辆大得无以复加的八缸大马力摩托，喷火冒烟轰隆隆驶来。后面那ว位扛着一把老式无后坐力来复枪，枪身镀铬，饰着万字徽记。两ä个ฐ骑士黑色面甲â下暗红色的火光闪烁。两只狗一副与目前身份相符的模样，胆怯的望着摩托冲过。
你说的有道理，唐。咱们大家开始时都是业余水平，只想做点什么เ事，让这个ฐ系统官僚老爷们呆着不舒服。可咱们现在已๐经是专家了，对系统的了解可能ม比世上任何人都深。这种知识应该转化成权力。那两ä个人过去也一直这么说，但同样的话她说出来却更有说服力。要不是跟联邦ะ特工有过那一番๘接触，他说不定也就入伙了。他早就知道，只要自己把巫师会的活动延伸到现实世界、试图在现实世界里捞取好处，从那一天起，这场游戏便不再有趣，不再是让生活多姿多彩的小乐趣，变成了耗时耗精力的另一项工作。可就算知道这些，他估计自己到头来还是顶不住诱惑。
嗯？滑溜先生冲大家点点头，倾过身子研究最上面那张图。
他在坡顶停步，山坡那ว边能望见一座阴沉沉的巨大城堡，离这里不到五百米，那就是巫ใ师会的所在地。
长长的几分钟็过去了，什么เ都没有发生。想进入另一层面必须达到某种程度的忘我状态，或者至少某种自我催眠状态。有些专家建议使用药物或其它隔断感觉器官的手段，以强化用户对于脑关电极读取的种种微弱模糊信号的感应。波拉克的经验自然比所有专家都丰富得多，他发现，只需凝望树林、静听掠过树梢的飒飒风声，自己้便能进入状态。
毫无反应。那ว个女人和岁数较大的男人在他的摆设中间来回打量。
在那儿！他掉头侧飞，埃莉斯琳娜紧ู随其后，仔细搜索下面水塘四周脏ู兮兮的空地，看有没有邮件人及其同伙的踪迹。
这么小心其实没有必要。如果水塘附近有埋伏，他们这样飞来飞去，别人一下子就能发现。（决心既定，最好速战速决。）他向那头红睛白鹰发了个信号，朝那一潭止水疾冲下去。
静止的水面表示ิ该数据库已切换为观测模式。他发现自己已不再是身负双翼的飞人，虽然进入了水塘，上下左ุ右却没有水政府的系统没有直观形象，进入该系统的人自然也丧失了形象。现在他仅仅通过io协议与马里兰州劳累尔附近一台中ณ央计算机进行互动，同时觉察到เ埃莉也在附近四处探查。这里不是高研署网络。
他溜进一条支巷钻进一幢老式政府办公大楼。这个ฐ系统用的肯定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机器，那种感觉错不了。一份份备忘录被写下，被编辑，储存器里，一份份报告甩进又抽出。这些活动仿佛就在他周遭流动。有一种网络破坏分子特别喜爱的把戏，不需要多高深的技巧都能玩，就是渗入这样一幢办公楼，切进高级管理人员的终端，向下级发布荒唐、难以实行的命令。
眼下不是玩这一套的时候，这幢楼ä也不是预ไ先说定的入口。他从这个地方抽身而退，搜索其它年代久远的目录。
高研署网络有大半个世纪的，简称阿帕网，是第一个真正意义แ上的数据网络。套用一句老话，它现在已经是抖擞不尽旧尘埃。
还好目录尚在。他向埃莉斯ั琳娜发个信号，两人来到登录点，交出弗吉尼亚给他们的口令。
他们进去了。两ä人贪婪的吸取成g的口令秘钥，进入弗吉尼亚的人留下的数据资料。他俩都有个感觉，政府正密切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把这么珍贵的数据留在这里，政府实在冒了巨大风险，当然会竭尽全力控制这两ä个ฐ临时性的破坏分子盟友。
十五秒内，两人已经掌握了大批司法部ຖ、社会安全署的内部运转情报，比巫师会十五个月内所能ม打探的情报多得多。
滑溜先生猜想，埃莉斯琳娜心里准在不停策划，想象手里这么เ多数据，今后能搞出多少轰轰烈烈的大事。这些当然他是再也不可能做了。
两人浮出阿帕网这个地窖，进入保存司法部ຖ文档的更大的数据空间。他看得出来，政府没有藏藏掖掖把什么东西瞒着他们。两人也很领情，将所有卷宗随机索引全部拜读一遍，速度之快，就算政府想玩花样也赶不上。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可以予夺予取，通行无阻。
老滑，去别ี的地方แ搜？在这个无法呈现形象的地方，她的声音很空洞，不似人声。（政府什么时候才能跟另一层面一样，给它的数据赋予形象？政府自然会觉得那种搞法有失尊严å，但却可以大大改进它的行动效率。当然，从巫ใ师会的角度看，这可不是件好事。）
滑溜先生点点头。以他们目前拥有的力量，干起事先计划好的事来真如牛刀杀鸡，几秒钟็内便将太空探测器发回的所有资料搜索ิ尽净。
接着两人脱离司法部ຖ网络，滑溜先生前往帕萨迪纳，查看喷气推进实验室的档案；埃莉斯琳娜去坎布里奇的哈佛广谱巡ำ航项目。
两人开始翻看记录，想在飞船发回的资料中ณ查出哪一份埋藏着木马，据埃莉斯琳娜估计，这些木马表明外星人入侵地球。
滑溜先生正要开始搜寻，突然发现自己้手边还有数十个ฐ处理器。只要他运用联邦政府赋予他的新权力，大可以将这些处理器的数据处理力量一把抓过来。他先仔细检查一遍，确信不会干扰空中管制和医院的生命维持系统，然后便静悄悄下手，将数百位不知名用户的计算收入囊中，这些用户的数据机则自动转调其它资源。从前他决不敢如此冒些大肆攫取。现在他手中的力量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他意识到，埃莉斯琳娜也正在北美大陆另一头干着类似勾当。
只花五分钟，他们已经看了太空飞船五年内发回的全部资料，比预ไ想的详尽得多。
没发现。他叹了口气，望着埃莉斯琳娜。
哈佛资料中有许多不明不白的地方，但跟太空轨道没有关系。太空总署飞船发回的全部信息都是合法的。
是啊。她的脸，深色皮肤细长眼睛，仿佛浮在他身旁。看来新近威力大增之ใ后，在这种地方她居然也能ม以直观形象现身。
要知道，其实咱们做的比联邦ะ特工ื多不到哪儿去。他们在数据机上忙活几个月，这些一样能做。我明白，现在做的已经比原来安排的多得多。但他们给咱们开放了那么多资源，简直还没怎么用上呢。
对呀。他四下望望，突然产生了小男孩走进糖果铺、想做什么都行那种感觉。他察觉到เ巨เ大的数据库、无限的计算资源，这些东西全都敞开大门等着他。或许警察没打算让他们利ำ用这一切，但如果把这些全都用起来，没有哪个对手能ม逃过如此威力无穷的搜索。
好吧。他终于道，咱们大吃大喝一顿ู。
埃莉大笑起来，学着猪的声音响亮的呼噜一声。两人睁大眼睛，下手飞快，将东西岸一连串网络中ณ非要害部门的计算资源大把大把直抓过来。几秒钟็后，两人一变而为ฦ北美最大的网络用户。系统监控者一眼便能ม发现资源枯竭，普通用户却只能ม察觉到计算周期越来越长。数据网络具有极强弹性，至少不逊于过去的电力网。当然，与电力网一样，弹力总有尽头，有崩溃点。他和埃莉斯琳娜现在远没走到那ว一步但已经足以使他们体验到เ从古至今从未有人体验过的巨大威力。
带宽数千倍于常人，几秒钟长得似乎ๆ永无尽头，意识中资料充盈，几近于痛苦。
资料极度庞杂：数据而非信息、信息而非知识。同时听到千万个ฐ电å话交谈，同时看到整个ฐ大陆的全部视频输出。声频๗视频的这种冲击本来应该在脑海中ณ化为一片噪音，但是却不。这是一片无数细节组成的大操，向他们渺不足道的意识输入孔席卷而来。痛苦迅速加强，无法忍受。滑溜先生惊慌失措：随之ใ而来的必将是真正意义แ上的死亡，感觉器官被彻底烧毁
怒操之ใ上隐约传来埃莉斯琳娜的声音：调动全部意识，不要单用于输入！
残存的一丝知觉使他还能明白她的意思。他拥有的资源足以处理这一切数据，只要他善加运用，整个ฐ大陆的全部电脑都可以为他所用，替他处理这排山倒海ร的数据巨操。用这些电å脑进行数据预处理，和人脑处理输入信息的模式一样。
几秒钟็过去了。他现在能ม够意识到时间流逝。这几秒钟内，他竭尽全力，将自己的知觉向整个系统延伸。
之后便结束了，他又一次掌握了控制权。现在的他已经永远告别了瞬间之前的他：他的意识化为ฦ一座无比恢宏的大教堂，而过去的滑溜先生仿佛这座教堂中ณ营营飞绕的一只青蝇，所感所知与从前幡然不同。整个北美大陆上气息的一丝流动，哪怕麻雀振翅，都逃不过他的知觉；银行网络中ณ任何一张支票都躲不开他的眼睛。在他现在的意识中，三亿多人的生活徐徐展开。
在他身体四周，在他意识内部，他感知到另一个巨人的存在埃莉斯琳娜，和他一样成长壮大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到一秒，这一瞬长得无尽无涯。他们不需要语言，他们的交流可以纯凭知觉。终于，她笑了。笑容中寓意无穷，从前的形象绝对传达不出如此深意。
邮ุ件人，真可怜那ว个小家伙。
他们再一次搜索ิ，这一次穷尽一切数据库。如此威แ力常人只能在梦中空想。
在那儿！隐身在寻常罪犯和破坏活动之ใ后，是一系列几乎难以觉察的小活动。
有人在北美这一端操纵委内瑞拉的系统。线索ิ很难跟踪，看来对手的能量与他们目前的威力至少有些接近。但他们还是盯住了这条线索，跟着它折回联邦政府的迷宫，看它的一切隐蔽勾当：转移资源、提拔调动某人，只与政府自动化下发的命令稍有偏差ๆ，变化之小，普通雇员永远也猜不出真相，连警察也只稍有觉察。但是经过多少个月之后，一系列ต变化的后果累็加起来，形成不稳定因素。这种因素า两个搜索者都捉摸不透，只知道它是被人蓄意安排的，对现状没有任何好处。
老滑，他太鬼了，逮不住。咱们已经把民用网络搜了个遍，还是发现不了他。只知道他在地面和低轨道卫星上搞了不少密集运算。
看样子他要不就是离开了北美，要不就是渗透了军方网络。
两ä种事他都做过，我敢打赌。现在的关键是，咱们必须跟踪追击。
意味着至少部ຖ分接管美利ำ坚合众国的军队系统。就算能做到，弗吉尼亚那伙人事先可绝没有这种打算。站在警察的角度考虑，这等于把政府面临的危险扩大了三倍。到现在为ฦ止还没有发现警察试图阻止他们的搜索，但他也注意到了，弗吉尼亚和她的上司正躲在兰利某个ฐ深深的地堡里，紧ู张的注视着一整面墙的监视器，试图确认他们俩的意图，看到没到动手拔掉他的插头的地步。
念头才起，埃莉斯琳娜便发现了他的不情不愿。
老滑，咱们别ี无选择，只有接过控制ๆ权。盯着我们的不止联邦政府。如果这一次不抓住邮件人，他百分之百会找到咱们头上。
她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她的真名实姓没有哪一个ฐ对头知道，滑溜先生却得想方设法躲开两个对头。但话又说回来，他觉得两个人中邮ุ件人是最要命的一个。
只有一条道走到เ黑了是吗？好吧，我奉陪，玩到底。
两个人这一次行动熟练多了，跟刚才一样，仍是攫取越来越多的计算资源，但这一次连欧洲和亚洲也一并包了进来。同时着手克服更大的难关：切入各种北美网络。
两大任务都是常人或任何一般团体所无法想象的，但他们现在手握的力量远远大于全世界ศ任何一个平民组织。
不出几分钟็，国外数据中心便缴械投降。易如反掌。但军队却是另一回事。政府为了保障军队指挥与控制ๆ系统的安全，多年苦心经营，投入了数千亿美元的资金。但却从未想到เ会遭遇现在这种来自四面八方的狂轰滥炸。
片刻๑之ใ后，两个搜索者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国安局控制ๆ系统内部同时置身外来攻击之下！
滑溜先生突觉十多个滑腻腻、具有致命威胁的形体向他们俩攒击，一下子便损失了许多支撑自身系统的处理器。他与埃莉斯琳娜发疯般狂挥乱打一气。两个笨重的巨人砍杀迅捷的鹰群。这里的形象与另一层面一样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来者是斗ç士，运用着大巫们开发出来的某些战斗技巧ู而且更具威แ力。但这毕竟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他和埃莉斯琳娜经验太丰富了，又有过于巨大的计算威แ力支持。一个接一个，斗ç士们被打散成一片白光。
他几乎立时发现来者不是邮件人手下。他们虽然力道十足，技巧ู却只相当于寻常巫ใ师。两人遭遇的其实是政府的一支秘密队伍，专用于保卫军事指挥与控制系统。
公务员系统固步自封，抱着落伍的数据机和老式数据处理语言不放，军队尖端部ຖ门却更富于创新า精神。它们同样开发出了某种类似于大巫的系统，也许没有像另一层面用魔法术语描述自己้的人机共生体，但技术手段、观点看法却与另一层面没什么两样。那些动作迅疾的斗士搏杀其间的环境就像是个ฐ国防绿的另一层面。
和他现在的力量相比，他们不值一提。甚至就在他和埃莉斯琳娜打发那ว批守卫者同时，他的系统仍在不断将越来越多的军事系统包容进来，他的意识进一步扩张了，伸张至百万公里。在这个ฐ范围内，任何一点动静都清清楚楚浮现在他的意识之前。不到一秒钟时间，他已经完成分类穷举，遍历一切与外星智慧生物有关的线索。没有邮件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