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没有多问话，跳下了马车，朝路边的茶楼ä抬头一看，果真瞧见二楼临ภ窗的位置，木窗被人推开了一丝小缝，露出宁珊珊的半张脸。
其实但凡皇子正妃，皇帝都应该认得的，可对于庞秋水，皇帝也不过是在大婚那ว日见了一面，且因为庞秋水一张脸变得实在可怖，皇帝ຓ自然也不会观察入微，加上婚后庞秋水一直被司空旭软禁着，从来不曾带进宫去给皇帝请安，所以皇帝对于眼前这同样顶着一张烂脸的疯妇辨认不出来。
庞松总共就只有两个ฐ女儿，并且极善于用自己的女儿给自己谋取利益，当初将大女儿嫁给自己้打的也是拉拢自己้这个ฐ禁卫军统领的目的，而且庞春燕虽说比庞秋水年纪大些，姿ู色却不逊，如果说庞松有意要让庞春燕侍奉司空旭ຓ的话……
她可是昌盛侯府的嫡小姐，就算家中不是泼天富贵，也一路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何况自己的父亲帮司空旭做了那么เ多事，在朝中的地位也日渐稳固，司空旭却这样对待她，当真是狼心狗肺！
绿矾油浇上脸虽然痛苦，却也能营造出庞秋水是拜完堂之后才被毁容的假象，让庞秋水的脸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免得往后外边传出话说她堂堂四皇子居然娶回家一个丑妇，败坏名声，反而会说他连毁了容的皇子妃都能相敬如宾地养在身边，给自己搏一个至情至性的善名。
司空旭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庞秋水坐在那里嘤๒嘤直哭，只觉得头痛异常，将脸侧开，仿佛不想再看到庞秋水那张触目惊心的脸。
毕竟说起四皇子司空旭ຓ，还有另一桩要闻，在好几年前，四皇子曾在江州看守行宫的时候，皇后曾下懿ງ旨赐过一回婚事，但那桩婚事的结果却出奇的可笑，新娘子竟然是怀着身孕来成亲的，而且肚子里的种和这位四殿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丫鬟被宁珊珊这么一说，似乎ๆ也给吓怕了，忐忑道：“那ว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果然，宁仲坤接着道：“宁渊，你当真是糊涂，你若是喜欢这丫ฑ头，我做主ว送给你便是了，左右府上也不缺几个丫ฑ鬟，可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强迫的事来，这要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往哪搁！”
“你们家小姐？”宁仲坤眉头一皱，从这丫头的装ณ束上看不出是来自京城哪家的下人，不过衣料é样式不错，还有一两ä件饰，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宁仲坤摸了摸下巴，想着自己如今成了世子，又未曾娶亲，想要靠着自己飞上枝头的姑娘们一定不在少数，也不知是那家的闺秀居然如此胆大，主动邀约自己้，自己也不能让人家姑娘空等不是。
锦盒有一尺见方，晃了晃并没有声音，呼延元宸也猜不透里面是什么เ，打开之后，才觉里面是一件毛色鲜亮的皮马甲，毛皮并不厚，却十分柔软，摸上去手感极好。
在呼延元宸纠结的同时，宁渊好似也选好了一套花样十分别致的裙子，浅绿色打底，上边绣满了荷花，一眼瞧上去十分花团锦簇，呼延元宸悄悄瞄了一眼价格，没想到这条裙ำ子，更不便宜，价格竟然破了百两。
其实今日之事，宁渊也有些所料不及，他原本是没打算现身的，可是呼延元宸在护着吴氏从尼姑庵里救出来后，竟然又顺道将容氏带到了他面前。原来容氏那日被宁华阳装入麻袋投江后，并未溺水身亡，那麻袋口扎得不严，容氏又熟识水性，竟然给容氏挣脱了出来，然后他抱着江面上的一小截浮木一路飘到了城外下游的一处村子，被人救起之后，也是惧怕再遭宁华阳的毒手，就没有返回华京，而是暂居在了那村子里。
宁华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父亲，我，我……”
“宁大人，国公夫人说的可是实情？你果真软禁嫡母？”京兆尹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华阳。之ใ前下毒之ใ事，原本只有婉仪郡主ว的指控，没有实证，加上宁华阳又冒着大不讳一刀将唯一的证人杀了，眼看就要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怎料这时候吴氏突然窜了出来，红口白牙言之ใ凿凿说宁华阳“陷害嫡子，软禁嫡母”，这嫡母的指控可比跟宁家没什么เ关系的婉仪郡主有力多了，京兆尹也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一条大鱼！
“殿下既有此意，那现在便开验吧。”京兆尹不可能去拂司空玄的面子，也想将事情早些了解了好，宁逸才见状，迫不及待对管家知会了声，“还愣着做什么เ，快去取些热水和银针来！”
“你祖父一直未醒，如今只怕是不便见人，你既已回来了，便先回房歇息，客人交由á叔父我来接待便成。”即便明知道宁仲坤此番๘回来是打算翻案的，照ั理说是已经同他们父子撕破脸了，可现下当着别人的面，宁华阳却又不得不和颜悦色地同宁仲坤说话，当真是笑得脸都酸了。
一行人便出了正厅，由管家领ๆ着朝孟之繁的院子走过去，一路上田à不韦不时夸赞国公府精巧雅致，让孟国公听得有些飘飘然，他们绕过后院，刚ธ踏入孟之繁所居的院子，便立刻๑有个下人迎上来道：“老爷你怎么过来了？”
见孟之繁醉心在琴上，并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意思，呼延元宸自然也不会先开口，而是在边上寻了个蒲团，自顾ุ自地走过去盘腿坐下。
说到这里，宁华阳又愤愤地吹了吹胡子，“早知如此，我便该像从前一般步步为ฦ营，如果不是听了你们的劝，利欲熏心贪功冒进，又何以落到这步田地。”
皇后狐疑地接过，接过越看脸色越僵，宁仲坤那封血书其实没别的内容，写的都是他被诬陷以来的心路历程，字字剜心，句句泣血，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动容，加上目前这混乱状况，虽然宁逸才和婉仪郡ຉ主互相抓脸还没抓出个ฐ所以然来，但皇后心里已经下了七八分论断了。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臣下心想我那侄子吉人自有天相，应当是什么地方误会了，眼下吉时将过，未免耽误，不如……”宁华阳弯下腰，想着进言让宁逸才与婉仪郡主赶紧拜堂，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公主打断，“急什么เ，等齐公公回来之ใ后再议不迟，吉时固然要紧ู，可若是让婉仪触了什么眉头，宁大人你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眼见该到的人都到齐了，李义高才高喝一声：“起轿！”整个ฐ迎亲队伍立刻吹拉弹唱全数奏了起来，一路走一路响，好不还快。
“你先起来吧。”瞧着婉仪一直跪在地上，宁渊摇摇头。
“莫要看我，我可不是专程来看你的，只不过是带个人进来而已。”见宁仲坤像是要开口，景逸抢先出声音，并且朝旁边迈开一步，将跟在自己身后的随从让了出来。
宁渊是不相信婉仪郡主ว会主动来算计自己的，因为她与自己并无冤仇，这说不通，那么便只有第二种可能，婉仪郡ຉ主会从中得到某种好处。
“狼血？”周石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变好，反而更加难看道：“狼血……这里怎么会有狼血，也没有找到少爷，莫非少爷……”
而与此同时，在码头边一艘雅致的画ฑ舫之ใ上，几个衣着华贵的人，也在说着同一件事情。
赵沫和景逸这二位完全没辜负宁渊的期望，当真是睡到了正午时分才懒洋洋地起身，也因为他们的关系，这新年的第一顿午饭延后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开餐，也惹了好一通抱怨。
那时军队驻扎在雍州ะ剿匪，而赵沫和景逸又正巧在同一个营里，又同为百夫长，时间撞上景逸过生辰，于是那天晚上的空闲时间里，有不少兵蛋子凑了过来给景逸庆生。
其实他会让赵沫今日将呼延元宸也找来，不也正是为ฦ了想和他多呆一会。
宁渊点点头，“鲁氏自私高傲，又贪生怕死，以她的性子不大可能ม能做出自尽的事情来，咱们这位四殿下过河拆桥也就罢了，最后还给自己搏了一个‘孝子’的好名声，也不知道鲁氏泉下有知，会怎么想。”
在后宫中有句老话，叫做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而今鲁氏，又很好地印证了这一说法，前一天还因怀有龙胎，前途无量的月贵嫔，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失了孩子，还被贬为宫婢打入冷宫，在向来缺少八卦的后宫中砸起了许多涟漪。
李义高显然没料到太后会突然过来，吓了一跳，立刻后退站好，皇帝也平复了一下脸色，起身问了太后的安，侍奉太后到一旁坐好，“后宫中的闹剧ຕ，惊动太后陪着朕劳神了。”
冬寒已致，各宫都升起了炭炉取暖，宫内供皇子们研习学问的书院中，宁渊正披着大氅站在院落边上，指点司空玄用毛笔在雪地上写字。
“日头大，姐姐在外边站得久了，不如进殿内一叙。”月嫔没有再去管金铃，而是侧过身子，给舒氏让开了一条道。
“已经替你敷过伤药了，想来明早便可痊愈。”宁渊瞧着他的模样，露出一丝苦笑，方แ才因为景逸后边疼得厉害，赵沫正好随身带着些伤药，便想替他敷了，结果景逸死活不肯再在他面前脱裤子，只扯了宁渊绕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让宁渊帮忙。
宁华阳猛地站起来，冲出去扶起地上的宁逸才，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势后，怒目对景逸道：“景世子与逸才到底有何冤仇，竟然要下这样重的手！”
在场有许多宾客都是各路豪门中的富贵公子，当婉仪郡ຉ主由宫女搀扶着走出来的那一刻，许多公子哥都伸长了脖子，很不得将婉仪郡主ว的模样狠狠打量个好几遍。
“父皇，此人分明是有心人派来栽赃陷害母妃的，嫁祸不成便想破釜沉舟，父皇一定要为ฦ母妃主ว持公道！”司空玄义愤填膺对皇帝道，皇帝听后接连点头，“不错，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指使此人当着朕的面都敢如此行事。”他转过身，“来人，将这刺客送去刑部，严加拷打！”
“你……你在看什么เ……”宁渊终于忍不住了，呼延元宸的目光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เ奇怪的表情，以至于他能ม在都要剑拔弩张的情形下又突然收剑回鞘。
唐氏也知道宁渊要说什么要紧ู的话，便跟着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蠢货，现在通知这帮杀手又有何用！”月嫔终于停了脚๐步，在主ว位上坐下，放置在膝盖上的拳头捏得死紧，“收了本宫那般多的银两，却连贱人什么เ时候回京了都不知道，一群饭桶！现在贱人在李义แ高那ว里，身边肯定有不少皇上安排的高手护卫着，再让他们去，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本宫也跟着搭进去！”说到เ这里，月嫔好像越说越气般，“舒氏那ว个贱人，被贬为ฦ奴婢了也不安分，竟然抓奸卖乖又回来了，她到เ底是怎么勾搭上皇上的，还真有几分本事。”
“咏鸣村是吗。”皇帝想也没想便点头，“那里山泉水的名声我在宫中亦是有所耳闻，只是一时不得见罢了，既然王爷有兴趣，那咱们便去见识见识也无妨。”
可是现在，如果她就用这般落魄的模样回去了，那些从前受她恩惠，无比羡慕她的婆娘们会怎么说，她闭着眼睛都想得出来！
“宁大人，还请三思啊。”京兆尹原本正看得热闹，忽然见宁华阳闹了这么一出，不禁劝道：“宁大人与夫人一直伉俪情深，这么多年甚至连个ฐ妾室都没有，我瞧着夫人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罢了，又何以闹到เ休妻的地步，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事情还没问明白，夫人还请稍安勿躁。”京兆尹安慰了吴氏一句，又道：“你方才说那奎头鼠接了一桩买卖？”
“哎呀，当真晦气！”宁仲坤看着自己被打湿的衣角，“都已๐经到这了，难道还要折回去换衣裳不成！”
男子害怕地看着宁渊，又看了看紧跟上来的周石，还有躺在四周嚎成一片的人，浑身抖了一下，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只能默默点点头。
这名被宁渊称为“齐兄”的男子不是别ี人，而是曾经在儒林馆里宁渊的旧相识——齐牧云。
当然，说是旧相识其实有些偏颇，因为宁渊之ใ前与他并不熟稔，如果没有高郁被陷害的事情的话，宁渊或许压根不会与这齐牧云有什么เ往来。
宁渊永远不会忘记，在春闱开始之前，自己้出于好心借给齐牧云的一支毫笔，最后却反倒被人利用成了陷害自己้老师高郁的证据，那次之后，宁渊曾经有数次想过要找齐牧云来问个清楚，可他好似人间蒸了一样，再也没在华京中ณ出现过。
宁渊本以为以司空旭或是庞松的心性，他这类一无背景二无自保之力的人，为了保住秘密想来是被灭了口，哪知过了这么เ久的现在，他居然会得到齐牧云藏身于贫民窟中的消息。
于是他便寻来了。
这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窝棚，宁渊估摸着也就自己卧房四分之一这么เ大，几根用废铁钉ล固定住的木棍加上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稻草，就撑起了这一方小天地，地方不大，还被一块布帘隔出了里间外间，离间铺着褥子，睡了一个ฐ白苍苍的老妇人，老妇人瘦骨嶙峋，一副久ื病缠身的模样，而三人坐在外间，齐牧云还十分心不在焉，是不是回头瞧一瞧老妇人的状况。
“你……喝点水……”齐牧云战战兢兢的将一个缺了角的白瓷碗推到เ宁渊面前，囊中ณ羞涩道：“我这里的柴禾要留给母亲煎药……现下只有冷水了……”
宁渊落下眼睛瞧了瞧白瓷碗内的一层污垢，没有伸手。
齐牧云好像看出了宁渊的心思，又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要是嫌脏ู……不喝也罢，当真是没有好东西……”一面说，他还一面不停用手扯着自己的衣角，好像是个ฐ犯了错，等着被大人惩罚的小孩一样。
宁渊到这时，才留意起齐牧云的打扮，他身上穿的好像还是从前儒林馆给每位举人配的长衫，只是脏旧了许多，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说，好几个地方还被用其他不料打上了大块的补丁，一点看不出这衣裳๙是给读书人穿的长衫，倒和外边随处可见的流浪汉穿着差ๆ不多。
“到底也是个名字在册的举人，何以活得如此窝囊。”宁渊不禁摇了摇头。
齐牧云自然听见了宁渊的话，脸色一白，却又仿佛因此镇定了下来，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你瞧我的样子，我哪里还算得上什么举人……不过是读书人中的败类罢了……”
“你能帮着他们诬陷老师，想来他们也应当给你许了丰厚的油水才对，何以落到เ现在这步田地。”宁渊压根没打算绕弯子说话，直接开门见山。
“我便知道，你若不是为了这个ฐ事情，又怎么会找到我。”齐牧云抹了抹脸，忽然间对了宁渊拜了下去，脑แ袋紧紧贴着地面，“从前是我鬼迷了心跳，为了点蝇头小利帮着他们助纣为虐害人，落到เ今日这个地步都是咎由á自取，你要打要杀，无论什么报复我都认了，可是我娘……”说到这里，齐牧云抬起脸来，居然已经被泪水糊了满脸，“请你救救我娘，她病得越来越厉害，却一直没有钱医治，我也不知道该去求谁，如今你来了，我便求求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娘是无辜的，让他跟着我一起受罪实在是……”
宁渊没有去扶他，而是平静道：“你到底碰到了些什么事情，又为ฦ何要躲在这里，我当真是好奇得很，在说其他的事情之前，你不妨先将这个说给我听听。”
齐牧云点点头，抹干净眼泪，才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当初ม张唯等人找到他，让他配合着演戏，借以陷害宁渊和高郁时，齐牧云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连连拒绝。他为人内向，胆子又小，哪里敢搀和这样的事情，但是张唯他们便是看中ณ了齐牧云内向老实的特点，认定了由á他出面可以让宁渊放松警惕，一次不行就找两次，两次不行就找三次，不断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久ื而久之ใ，纵使齐牧云胆子小，也依旧被说动了，因为对方แ开出来的条件着实客观。
他在京中ณ数年，一直考不中进士，不能入仕为ฦ官，母亲又在京中治病每月开支不菲，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๒，可在那些人的许诺里，事成之后，他不光有大把的银子可以拿，甚至可以不用参加春闱，而在庞松的举ะ荐下直接出仕为官，并言明以庞松中书省提调的身份，给一个举人安排官职完全是挥挥手的事情。
想着自己如果做了官，有了可观的月俸，不光能ม给母亲治病，还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自己也能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别说还有大把的银子拿，于是在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便有了春闱之前在考场外边，齐牧云与张唯联合上演的“盗笔大戏”，并且因为齐牧云一贯给人老实的性格，还真的让宁渊放松了警惕，以至于最后使他们的奸计得逞，成功将高郁拉下马，让庞松能操纵中ณ书省接管翰林院。
而在事成之后，庞松等人也果真像之ใ前许诺的那样，给了齐牧云不少银子，还将他提拔进了中书省，给了一个ฐ七品中书门侍的差ๆ事。
虽然只是七品，但多少也算个ฐ官了，甚至还专门给他配了一处宅子，着实让齐牧云高兴了好一阵子，陷害别人的负罪感也减轻了一些，欢天喜地地带着母亲迁入了新居。
但很快，他这通高兴劲还没过去，噩梦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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