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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芦苇河的孩子

九十年代初ม期的郭楼,即我出生的那个村庄,虽然名字里带个“楼”字,和别的几个ฐ村庄一样,其实却没有一座楼,都是红砖瓦屋。

村庄的中ณ央是公社时代遗留แ下来的一片牛屋院,土墙草屋,全村的活动中心,老年人在这里摸骨牌,青年人打扑克牌,小孩子们玩游戏。等到来了唱戏的、放电影的,也๣都是在这儿。

那个ฐ时侯,村里的人很少去集市๦。地里种着生活中需要的各种粮食和蔬菜,家里养的鸡鸭鹅可以应付随时来访的亲朋好友,而圈里的羊猪牛则ท是给过年预备的。人们自给自足,平静得像池塘里的水,没有一丝波澜。

那个时候,“改革开放”的脚步远远没有到达这个曾经生过著名的淮海战役的地区,这里的人们正在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最后的一段平静的田园岁月。

起初,村子里没有电,大多数村民为ฦ了节省洋油,天没黑就喝汤了。

夏季的日头长,男ç人们从河里洗澡回来,还能ม聚在场里的大树下,河南河北山东山西的聊上一阵子。所谓的“场”,也叫作“土场”,就是用石滚轧硬了的一片空地,可以在上面打打小麦、豆子什么的。住在村口的农民都把场设在自家的门前,图个方便。最后连高粱、玉米、辣椒、茄子都聊了一遍,只好抬头望着老天爷,这个说明天下不下雨,那ว个说明天刮ุ不刮风。

夜里经常闷热的厉害,大人们就带着孩子把床抬到เ场里的大树下,或者干脆ะ把凉席铺在地上就睡了。那ว个年月虽然不是“路不拾遗”,就我所见,说“夜不闭户”绝不夸张。

孩子们的性情多数的是属于夜来欢的,奶奶的“嫦娥和玉兔的故事”听腻了,就缠着爷爷接着昨天讲“朱洪武”。大人们在地里干了一天活早就累了,就吓唬精神抖擞的孩子:“再不睡觉,鬼就出来把你吃掉!”说着把那代代相传的歌谣唱一遍:

“红眼绿鼻子,四个毛蹄子;走路嗒嗒响,专吃活孩子。……”

孩子们听后虽然害怕,却有些刺๐激,接着就问鬼从哪里来。大人们就指了一下对面的玉米地。

夜里的玉米地黑乎乎的,风再那么เ突然一吹,似乎ๆ果然有什么妖魔鬼怪要从里面跳出来。

孩子们老实了。但是胆子大的不管,非要跑到เ玉米地边撒泡尿才睡觉,然后回到床上,双手托着下巴,睁大眼睛,细细地往地里瞅。瞅到半夜,看看大家都睡着了,他也๣累了,刚闭上眼睛,感觉那“红眼绿鼻子”来到了床边,正张着大嘴巴看着他。

也有孩子乖๔的,仰着头数天上的星星,因为课本上的张衡这么干过,还被奶奶夸了一顿ู。可是没数几个,一阵风就把他吹睡着了。

我的爷爷每天晚上吃过饭之ใ后,总是一边听着话匣子,一边抽着旱ທ烟。因为天气不好,话匣子总是吱吱啦啦的响。连续听了几天,我问爷爷戏里唱的是啥,爷爷说是《狸猫换太子》。我后来爱听评书๰的这个习๤惯,显然是这个ฐ时候受的影响。

逢集的时候,爷爷也带着我去看戏,或者是听大鼓。看的什么、听的什么เ,我现在全忘了,记得那个时候十分入迷。

所以当外面的世界ศ热火朝天的时候,我们那ว一帮孩子正光着脚丫ฑ子,满村子里跑。村子里的人问我以后上哪个学校,我说一中ณ吧,因为淮海叔就是在那个ฐ学校毕业的;我不知道为什么เ一个ฐ农村里的梅村高中要比县城里的那个一中好,也๣没去向老师请教。

再后来,村里拉上了电å,有了电å视,而我就成了电å视迷。我最早看的电视剧ຕ是《西游记》;在我的记忆中还有一部ຖ电影,是《少年彭德怀》。我们最讨厌的节目就是《新า闻联播》,因为ฦ只有它完了《绝代双娇》才能开始。

爷爷不喜欢看电å视,还是天天听话匣子。

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男ç孩,爷爷非常疼我,他从来不让我干一点的重活,即使犯了错误,也没有打过我,更没有骂过我。但只有那ว么เ一次。那一次是在我小学五年级暑假的时候,爷爷大病了一场、连话也不能ม说了之后的事情。

渐渐地,我们光着脚跑遍了村子里的每一个巷子,终于穿上鞋子、背上书๰包,开始走上了上学的道路。

我们的学校就在村子北边的芦苇河北边的一个ฐ村庄里,因为在那个ฐ村庄里,所以学校的名字也๣带了“阎阁”二字,叫作“阎阁小学”。

那ว条上学的路也非常适合光着脚来走,千百年来,这里的村民都是用双脚来接触大地的,所以这路面非常结实,又平。我最喜欢的就是路两边的大杨树,它们的枝叶在路的上空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条绿色的隧道;就这样,它们一直排到北边的芦苇河,所以是即使下雨天,我们上学也不用带雨伞。

这条芦苇河,河上没有桥,只有一段不高的土堤,雨水大的年头,我们都要趟着河水去上学。与我们家乡其他随处可见的河一样,它也๣非常平凡,但是却给了像我们这样的男ç孩子带来了无数的欢乐,特别是在夏天。因为我们就像刚学会走路的鸭子一样,急急忙忙地跳进河里面。

常常我们泡在河里的时间太久,学校的老刘ถ老师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