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发文学网 > 锦荷记 > 玉观音 (靖平)

玉观音 (靖平)

我们踱进春睡坞。此时坞内的西府海棠已๐过花期,在碧绿的叶间结了些艳色的小巧ู果实,远看去如同翠锦上的点点胭脂痕,别样地风韵绰约。

云深饶有兴趣地盯着观音看了一会儿,转头问我:“她是谁?”

明净的阳光里,云深正倚在成碧身边,将一朵栀子花别在她母亲的衣襟上。这图景就像一幅明丽温静的水粉画。

这是一个在牧马河边上的巨大河滩,三个锥形的小山丘,排成了一个近似的等边三角形。在山丘四周,零星分布着一些挖掘的坑洞。为数不少的考古者正在坑里或坑外忙碌着。远处是一堆简易的帐篷,大概是他们的营地。

“不用了。”一个ฐ声音轻轻地说。

她这才突然想起了似地点点头。

我发现她的注意力并不在周围热闹熙攘的街景上,而是我的衣着。我穿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白色t恤,很随意的穿着。

我吃惊于一个孩子能有如此完美的就餐礼仪,只怕连她的母亲都不及。不知在布๧鲁塞尔的皇里,她花了多少原本属于孩童的玩乐่时光,来接受这些训练。她过的是怎样的一种与她同龄的孩子迥异的生活?

那ว身影轻轻一动,慢慢转过来。

但皇后对疏影却是非常冷淡,后来疏影告诉我,皇后在与她握手时,只伸出了自己三只手指让她握住。这公然的轻蔑只因疏ຕ影是成碧的妹妹。自此我便知道,皇后与成碧的婆媳关系是怎样地不协调。

于是,我的工作开始继续,也๣还是长时间,大强度,但却不像以往那样玩命。我开始注意休息和健身,开始了适当的社交,重新开始感受生活里那些被我抛在身后的美好事物–只除了爱情。

和你的通信是支持我以这种近乎自虐的方แ式来学习的唯一力量。我曾经在实验室里连续工ื作了四十八个ฐ小时,被rubinstein发现后,他不由分说地把我拖出去,一边大声说:“你这个小疯子比我这老疯子还疯得厉害!我要是也谈恋爱的话,说不定会得hippocrates奖!”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病症,但父母,玮姨和成碧脸຀上的悲伤和绝望让我恐惧。

……”

掌中ณ的玉观音带着云深身上特有的清新า甘洁的体香,温润而慈悲地注视着我。

我的一生至此,已๐经历了所爱之人和父母至亲的死亡。我曾不只一次地坐在他们的病榻前,等待与他们诀别的时刻๑的到来。那种等待,缓慢,痛苦。但那种噬心的哀伤缓和后,我又会继续工作和生活。我有为患者找寻良药优方的职责,有对已所剩无多的亲人的挂怀,还有月夜荷塘边对疏影的思忆。人生于我,起落沉浮ด,辗转离合,我都尽量以平常心,做能及事,已๐无少年时的易感冲动和大喜大悲。

但此刻,我心中却有突如其来的空落和渴望,仿佛被我压抑了太久,此时忽然喷了出来,溢了我满心满怀。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这些年来的心静如水和平稳淡然都是表象。我居然仍有如此强烈的渴望。我在渴望什么?我要用什么เ来填满我那空了一半的心?

面前的云深看着我微笑,真挚,满足,带着一丝惴惴不安的羞涩๳。

我再管不住自己,不顾成碧和philippe就在身边,将云深一把搂进怀里,强压着喉间涌上的硬块,说不出一个ฐ字。

“你一直带着好吗?静云爷爷说它会带给你福气和祥和,让你避开灾难。”云深看着我,一脸认真和虔诚。

良久,我听到เ自己有些发哑的声音说:“好。”

云深,你的平安才是我愿不惜一切要去维护的东西。我该怎样做才护得了你,保得住你?

这块玉观音,我会戴着它一生。

第二天,philippe接到他母亲Ann-sophie皇后的电å话,说是因为philippe和成碧改变了计划要去四川工ื作,云深就必须回到เ她身边。后天会有女官和侍卫乘皇室的专机从布๧鲁塞尔赶到北京来接云深。他们两ä夫妇无奈,但也只能ม听从。

下午时,philippe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从考古基地发来的邮件,成碧和玮姨在嘱咐着佣人替云深收拾行李,我则带着她,把家里她没去过的地方最后走一遍。

我和她一左ุ一右,走在三色雨花石镶成的海棠花纹小径上。她垂着眼睛看路,不声不响。这孩子自从知道要走了,话就少了许多。

她舍不得父母,我又何尝舍得她。

我们走到玉兰馆,这是家中的藏书室。玲珑雅致的单檐歇山建筑,傍着沉香池掩在丛丛紫玉兰之间。围着馆体的金丝楠木长窗裙板上,雕细琢地刻着八十四幅西厢记雕画。

我想逗云深高兴,便顺着雕画,一幅一幅给她讲西厢记的故事。

她渐渐转移了注意,听得入神๰。我故意将“张生跳墙”和“拷红”等等带有喜剧ຕ色彩的部分讲得生动活泛,云深听得笑出了声。她毕竟只是个ฐ孩子,悲喜只在转念间。

而讲到“长亭送别ี”一幅,整版却没有雕画,只用秀丽的赵体楷书๰刻着王实甫为此节所写的那ว首著名的端正好。云深看着对她来说有些难认的字体,一字一字地念:“碧……云……天……”

我怕她有些字不认得,便在她身旁蹲下,和她一起慢慢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