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梳头！”我恶狠狠地对张士莲说。她就嘟着嘴巴拿着梳子走到床边，想把我娘叫醒给她梳头。我心情坏极了，也就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冲着张士莲大声地喊：“没听见么？你自己梳头！娘累着哩！别叫醒她！”
“大龙偷的钱太多了，而且是惯犯，说是严å重危害社会，就判了死刑é。”娘说。
二叔三叔和姑姑的娃ใ娃们知道我来了，就赶过来像苍蝇一样粘在我的身边半步也没有离开，他们远比我当年还要聪明，都静静地站在我旁边不言不语，拖着鼻涕贼兮兮地瞅着我背来的包，似乎知道里面一定有属于他们的东西。
疯子许大虎见父亲不挣扎了，就松开了手，嘿嘿地笑着，在老许的额头上打了一巴๒掌，说：“要一根烟你也不给。混蛋东西！”然后他说了一连串ธ我听不懂的山东话，从地上捡起老许还没抽完的半截儿烟，放在自己嘴巴里，四下里瞧了半天，转头恶狠狠地朝我问道：“你有洋火吗？”
“娘啊，杨财都做些啥？”我问。
“写得也不怎么好！”我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欢喜得很，因为ฦ白天上课的时候老师在全班念了我的作文。我在作文里写的是我把大家不要的加餐带回家里给妹妹们吃的事情，当时我就看见好几个孩子听着听着都低下了头，大约是感到惭愧了。
我把花卷儿拿起来想还给他，那个ฐ男娃娃ใ说：“扔了吧！”
奶奶对我说：“往后要更加懂事些，好好心疼你爹娘和妹妹，把日子过好了，可不敢让人家看不起！”我点点头。娘忽然开口了：“娃ใ娃懂事得很哩。文文死的那ว一天中午，还吃了士心做的面，我娃ใ娃总算没有饿着肚子走。”我不知道娘是不是越来越脆ะ弱了，眼泪很容易就会流淌下来，“我娃娃头天里就是要吃一个ฐ苹果，我死活都没舍得买，要是早知道，就算一百个一千个，我也买给他吃了。”
“文文呢？”我问。
我看看她的脸，觉得这个城里丫头长得也很好看，虽然比不上杨财的闺女杨文萍，但是比莲花姑娘好看很多。只不过她的美丽不如莲花姑娘那样来的含蓄和独特，脸上缺少了雀斑á，总是一种缺憾。她主动和我说话让我有点儿心猿意马，心里猜想着她是不是看上了我这个相貌非凡的聪明小子，不觉地脸蛋就红了。
“老头，你瞧得准不啊？”我问。因为我的妹妹是肺炎，但是她的症状跟我弟弟弟似乎不完全相同。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说什么。
“真的？”我问。
我抬头看看，阳光正直直地射在我的身上，一个ฐ人面带微笑站在阳光里，看了看我，指指地上的硬币，转身走了。
张士莲把另一只碗也端到เ了跟前，准备将碗里的醋和辣椒喝掉。我觉得他们简直狼心狗肺，就狠狠地瞪着张士莲长长地“嗯”了一声，她不敢动了，把手缩了回去。我拿起碗把最后一点汤汁喝进了嘴巴里，一阵酸辣，让我幸福得想哭。很长时间了，这是第一次在白天里有东西吃进我们的嘴巴里。
我娘笑笑，说：“大哥，但凡活着，总得受苦不是？我俩都年轻着哩，怕啥？”他看老许笑笑，没有说话，就继续说，“政策是国家定下的，说是解决了家里人的户口就不解决我的工作，解决了工作那娃ใ娃们就不给上户口。没户口就连口粮也没有，你说我就算是有了工作，娃娃们吃啥哩？”
砸坏了人家的窗户玻璃，虽然我心里的气消เ了很多，但是爹娘回来一定免不了要骂我一顿，甚至还要打我一顿，因为我的行为ฦ导致的结果就是娘一定需要赔一块玻璃给人家。我叮嘱弟弟妹妹晚上一定不要把生的事情告诉爹娘，他们都郑重地答应了，作为ฦ回报或者贿赂，我从蒸笼里取出了一个馍馍，掰开了分给他们四个人。但是晚上我娘一进门，我的弟弟就兴冲冲地喊了出来：“娘啊，哥哥真厉害！咬得那个婆娘哇哇乱叫！”
娘利索地做好了饭，就坐在昏暗的灯光里给我们讲述这一天里她在街头看到เ的事情，等待着我爹回来。我的三岁的弟弟张士文不住地跑到门口张望，又跑到锅边去瞧一瞧，然后回到我娘身边，一边听我娘讲述，一边担心地问：“娘啊，锅里的饭会凉了不？”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看见我的大妹妹张士莲像一只笨鸟一样背着背斗在院子忙乱ກ着喂牛羊，我就觉得她生来根本就不是劳动的人，都快八岁了连一点起码的农活儿都干不了。我就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拉到了屋里，我娘正坐在炕上给我的最小的妹妹喂奶。我娘看见我揪着妹妹的耳朵，就从炕上拿了一个枕头朝我丢过来；但我娘在这方面的功力远远不如我奶奶，我很轻易地低头躲过了袭击，对我妹妹张士莲说：“想当初我五岁的时候就能背着背斗打猪草喂牛羊，还背着兰兰到地里去让娘喂奶哩！是不啊，娘？”
我的干爹和我爹都是男ç人。所以我决心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算跟莲花姑娘分开了，我也只会在心里难过而不会把悲伤放在脸上。
“你若是不去上学，往后吃不上饭那是肯定的了。就连新衣裳๙也别想了，我娘肯定不给你做！你相信哩不？”
“兔崽子，你连老娘也骂上了！”奶奶说着，拿着棍子朝我走过来。我顾不上骂我小姑姑了，也顾不上哭喊了，一骨碌翻起来，夺路而逃，誓从此以后不再走进我奶奶家里的大门。我觉着这一家子人都是疯子，疯得比莲花的娘和王嘎嘎ะ都要厉害许多。
我跟着我娘到เ了莲花家里的时候，莲花